十
家里阳台上,多了一盆杜鹃花,那是嘉铭买来的,他说过的。
它开在那里,占尽风情。
浅粉和深粉两色的花开得团团簇簇,花瓣是叠复的,上面还有斑驳陆离的色点,是杜鹃中的名品。
嘉铭从身后抱过来,温情脉脉地说:“小傻瓜,好看吧?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以后可不许因为小事使性子了。”
我不作声地看着那盆杜鹃,在这寒冷的冬天里,蓬勃张扬的生命力让它咄咄逼人。
嘉铭拍拍我的头:“我不在家的时候,它替我陪着你,比我好看多了是吧。”
我不喜欢它。
但我转过身来,亲了嘉铭一下,说:“谢谢。”
我觉得这盆花是嘉铭的奸细,它每一个花朵里,都开着一只凌厉的眼,一直看到我的灵魂里去。我一直觉得植物是有思想感情的,它们知道自己在什么时候开放,知道外面的气候变化,它们一样有爱恨情仇和喜怒哀乐,但它们比人聪明,以静制动,轻易地就虏掠了人们的称赞和依恋。
它们和人一样,性格迥异,有善良的,有诡秘的,有助人为乐的,有居心叵测的。
这盆花是那种居心叵测的。
我这样想时,忽然想到了小荷和刘副局长,想到了那个“做贼心虚”,也许我也是因此而讨厌这盆花吧,天知道。
“晓雪?”
嘉铭叫我,我回过神看他,他正在整理箱子:“我要出差了,一个星期,你要我给你带什么回来?”
“又要出差,去哪里?”
“济南那边有个业务。”
“怎么近来这么多的事情?”我说。
“到了年终了嘛,单位事多,哪年不是?”他走过来笑咪咪地看着我:“在家里可要遵守纪律啊。”
我迅速抬起眼睛看他,瞅了他一眼:“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心里却格愣一下。
“别人不了解我,你还不了解吗?”他说:“你老公我可是潘安在世,唐僧重生,眼里心里除了咱们的章大小姐,哪能盛得下别人呢?”
我信吗?也许。
嘉铭应该算是一个难得的好男人,有责任心,有事业感,爱情专一,顾家守业。
虽然总是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萦绕不散,但我想那多是因为我多愁善感所造成的错觉,或者是我为自己犯错误寻找的依托,所以我对他,有发自内心的愧疚。
我避开他的目光,去帮他收拾东西。
收拾好了,他就走了。
我看到他在楼下把箱子放在车后备箱里,熟练地开着车,转过楼角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