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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华山

自古华山一条路,若要论剑先修道——长空栈道千尺幢,又有鹞子翻身百尺峡,飞鸟途经尚且小心,行者胆寒,无不恐怕来生。

一朵祥云掠过,扰了那纷纷云雾,生一道七彩虹桥架过凌凌险峰,不经意至于一处悬崖洞穴,一阵风将那迷气卷了去,男子抱着玉生现了身影。

往前几步,一堵石壁严严实实堵在洞口,男子嘴里念念有词,然后一穿而过。

“恩人!”他唤了一声。

回音久久不绝于耳,一盏盏烛火亮了起来,照出来森森然的千窟百穴。

“你还舍得来看我啊?”不知从哪走出来一个老者——大脑门,白发苍苍,长须飘飘,拄着根翠绿欲水的玉拐杖,可脚步却没有半点该有的蹒跚。

“瞧您说的,我这不来了吗?”

“只怕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老者看了看他抱在怀中的玉生,连连摇头,“我这两日烦得很呢。”

“怎么?谁惹您老人家不高兴了?”

“前些日子我闲着无事便下山去了,想想许久没广济人世了,于是挑着个幡,上头书着‘华佗在世’,可竟无人搭理我,唯一的一个小伙子说我老眼昏花还出来行骗,你说这话,哎,可真把我气坏了。”

“您且消消气,他们肉眼凡胎的,哪里识得您那断生死、夺造化、改命数的本事。”

“你少哄我了,快说,有什么事?”

“让我碰着了一人,您可得认认。”说着男子这才把玉生给放下。

老者瞧着他满身的痣点后倒吸一口气,“难道是?”

男子点点头。

“真是虎父无犬子啊,如此这般竟然还能活得下来。”老者用枯手摸了摸玉生的脸庞,神情如一个爷爷疼孙子般慈爱。

“可不是,我给数过了,有四千来穴。”

“四千来穴?这也太恐怖了吧。说吧,你在打什么算盘?”

“有了他,我大仇可报。”那男子脸色严肃了起来。

“五百年了,你还不死心?”

“不共戴天之仇,您让我如何死心?”

“可再过些时日,这孩子非灵破而亡不可。”

“所以我这才来求您救救他。”

“就我?这事就算是我大哥二哥也是束手无策。”

“有一法子,将我那四魄五丹给他。”

“你是脑袋糊涂了吧,这内丹一给,你五百年的修行不就前功尽弃了?再说了,就算给了他内丹又能让他撑多久?多则三五年,短则一两年。”

“一两年足矣。”

“你凭什么认定他会像他的父亲一样,这龙生九子,各不相同。”

“是龙不是虫,一看便知。”

“你祖宗不就因为太过依赖第三只眼了吗?你还不吸取点教训。”

“我心意已定,望您成全。”说完那男子双脚屈膝,跪了下去。

“孺子不可教也。”老者将袖子一甩,愤而转过身去,听得身后三声清脆的磕头声,复又转了回来,“罢了,若我依了你,往下又如何?”

“我要他得道成仙,从内部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男子依旧跪着,只是把头抬了起来。

“从七十二福地到三十六小洞天,再到十大洞天,上边还有着三十三重离恨天,自上而下容易,由下往上,千难万难啊。”

“若是别人,自然不行,可是他,我愿赌一把。”

“赌输了你可就玉石俱毁,再无翻身的可能了。”

“我无怨无悔。”

“好一个无怨无悔,随我来吧。”老者叹了口气。

经过了九曲十八弯,一道石门訇然中开,一顶硕大的圆肚青铜炉置于正中,四方镇着石雕的四大神兽——东青龙、西白虎、北玄武、南朱雀,而那石壁正好依着乾、坤、震、巽、坎、离、艮、兑,是为八卦,面面俱是刻就满满的符文。

“这炉子一进,你可就没得回头了,再好好思虑一番。”老者语重心长地说道。

“这么多年了,您又不是不知我的脾气?”

“哎,那这三昧真火煅烧、四方神兽侵体之苦呢?”

“爆魄灭灵之苦都受过来,还怕这区区文火、小小四象。”

“那可不见得,往往遭了罪的人更是贪生怕死。”

男子笑了起来,“我杨某何许人也——左牵黄,右擎苍,千骑剿泰山。”

老者听了直摇头,无奈地道了句,“进去吧,可有苦头让你吃的。”

他一跃而起,炉顶的阴阳两仪随即分了开来,由着男子跳入其中,然后又紧紧合闭。

那老者走到乾壁跟前,双手掐诀,那上边的符文一个接着一个发出灿烂金光,照得炉顶的阴阳鱼开始转动起来,两极交汇,浑然道成。

他依次绕了一周,一面面石壁跟着神光乍起,突然那东面的青龙张了牙舞了爪,扭着长长的身子动了起来,西方的白虎也闻声而动,朱雀扇扇翅膀飞了起来,玄武则慢悠悠地游开了去。

那男子在炉中伸手不见五指,仿佛落入了虚空之中,可片刻之后,火从无中生,烧得四面八方无处藏身,他倒不介意,双腿盘曲打起坐。又闻风声滚滚,从东西南北来了那四大神兽,先是龙盘虎踞,后又雀啄玄咬。他咬紧了牙关,恨不能粉铁碎钢,全身青筋暴起,似那老树盘根。

过了许久,那四大神兽纷纷停了下来,复归其位,从白虎、朱雀、玄武口中各吐出一颗眼球般大小的珠子,熠熠生辉、光彩夺目,而那青龙则吞出了两颗,五颗珠子汇聚到一块,由那老者引着,一颗颗落入玉生口中,顺着喉咙而下,分别停在了他的肠、胃、肝以及两肾之中,再看他身上那数不清的痣点,骤然间一颗颗地消散掉,如同日出之时,繁星皆隐。

炉顶的阴阳两仪又分了开来,可却出来了一个垂垂老矣之人,脸上皱纹密布,可眼睛却依旧有神,特别是那额头上的那只,光芒四射。

“看看你,变得比我还老了。”那老者笑道。

“这不正好,往下就可以来陪你下下棋了。”

“那是再好不过了,就怕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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