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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湘帙博好

已到了下午,太阳还是那么斜斜地照着。透过树叶洒落在院子里,这时整个院子的景象分明耀眼了起来。

往里就是一堵墙,上面开了个窗户,透过窗户可见外面尽是绿竹若披,绿得在风中舒舒地泛着涟漪。莎莎的声音循着小窗溜进小院,安静得恰好。石桌子旁边的大树扶疏虬枝,扎根在这个院子里多久尚不得知,不过那种沧桑却表露无遗。

大树往外没几步,是块很大的屏风,石头做的。上面的纹理雕得很是细致,入微到一草一木都情趣自然、活泼自得。本来显得厚重的石料在技艺娴熟的巧致下,表现出一种娴静。那屏风上的竹子成片地连着,竹下的草成片地跟着,看不见的风轻轻地游着。看不见的透过看得见的来表达,凭空多出一份情致。屏风另一面估计大致相当,即使改变也不见多大。

“屠师弟,谢师弟,你们带着小师弟出去逛逛,帮他熟悉下环境。我和师妹就收拾下这些苹果核,小师弟,没必要拿走油纸,那也一并要收拾的。”秦梦久几乎话就交待完了各自的任务。

谢邪起身拍了拍衣服,催促着忘情和屠之。三人给秦云二人打过招呼后就慢慢向外走去。绕过屏风,忘情看了看屏风,和朝里的那面确实无甚区别。一扇大门就在手边不远处,没有门就只有门槛立在那里,显得有些孤单。不过也因为没有门的缘故,一下就望见了外面的风光景致。

门外几步石阶而下,就是一块空地,不大也不小。小就小在空地前面更远处是一个更大的湖泊,远远地还能看见湖心有楼阁;大也就大在,空地往东西两方各有大石块砌的行道,驷马并而有富余。靠近湖边尽是些柳树,柳叶儿穗穗地摇着,看惯了人离,和风玩笑着嬉戏。

“小师弟,往东走走,没几步就可到博好堂。”屠之说道,叫上谢邪一起在前面带着路。

确实没几步就到了,博好堂和他们住的厢房中间就只是竹林一片,里面还有些大石头矗在那儿。竹林再往东就是博好堂了,说堂其实也不见其多大。博好堂再往东又是一片竹林,堂前的空地都围着柳树,感觉相较于湖,博好堂所在的地方更像个小岛。拾阶而上,前面就是门,门上挂着块匾,上书“博好堂”三字。门两边的柱子上,右边写着“博古通今”,左边写着“好为求是”,想必这就是博好堂的由来。

谢邪一步上前推开了门,阳光扑得也跟了进去,鲜明了眼前的一切。

“这里就几个小桌子和草席什么的,估计和私塾差不多,也就是听课学习的地方吧。”屠之说道。

忘情看了看里面,确实和屠之说得差不离。和俗世中的私塾无甚区别,一个为着求功名,一个为着求仙问道。右手边拔高了些许的平台上放着一个大点的桌子和椅子,除此以外就没什么摆设。

“是不是感觉很简陋,我第一次看到的时候也是这么认为的。”谢邪嘿嘿的说着。

忘情不好意思地回答道:“确实有点简陋……”

“在这儿也待不了几年,没必要计较这些。”屠之笑着说道。

忘情和谢邪都点头同意,屠之又叫谢邪去把房间四周的窗户打开。这时才察觉出这屋子窗户还是比较多的,门两旁这面就有两扇,东方那面墙上又开着一扇较大的窗户,西边这边有两扇,最后那一面儿也开了两扇窗户。

谢邪一一打开窗户后,不知怎的,忘情倍感气闲神爽。那风吹着,舒服得狠。

“走吧,我们去湘帙轩看看,博好堂就这么大个地儿。估计后面会常来坐坐的,哈哈……”谢邪说着,引着忘情往外走,屠之在后面把门合上。

这时三人慢慢地朝厢房那边走去,刚好秦梦久和云紫婵从厢房的院子里走了出来。

“师弟是不是很失望啊。”这次先说话的竟是安安静静的云紫婵。

“还好吧。只是我们五个人也用不到多大的地儿啊。”

“呵呵,知道就好。”秦梦久很是赞许的对着忘情说道,继而调子一高,“不像有的人闹着要换个殿宇坐坐。”

忘情听秦梦久这么一说,没来由的就看了眼谢邪,就见谢邪脸红的和猴子屁股一般,衬的眼光格外刺眼。

秦梦久和屠之又笑了起来,云紫婵忍住没笑,忘情则是不知所笑为何。谢邪过来左手搭着忘情的肩,右手搭着云紫婵的肩,开心地说着:“还是你们对师兄好!都不笑这事。呜呜呜。”

忘情快速地接道:“谢师兄,我刚知道这事。”

云紫婵继而说道:“谢师兄的这些事儿太多,习惯了就不想笑。”说完还给了谢邪一个大大的笑脸,眨巴眨巴的笑眼闪得那么惬意。

这一说完,秦梦久和屠之笑得更大声了。

“啊,啊!我的一世英名啊,一世英名啊!”屠之看着谢邪那样,赶紧帮他说道。

谢邪刚张开的嘴又闭上了,只发出“呜呜呜”的愤懑声。

伴着这笑声,一行五人走过厢房再往西走着,离博好堂越来越远。

“看看这湖,心情好了那么一点。小师弟,以后心情不好,就看看这湖。”谢邪嘴努了努,继续说着,“这湖就叫‘心静湖’,让人心生宁静的湖,啊!”

忘情透过柳树间的空隙望向这心静湖,湖面波纹一荡一荡地延向湖边,轻轻磕打着湖边的白堤,那白堤都是白色的岩石堆砌而成。水绿油油的,柳叶也翠嫩嫩的,交相映着,心里确实平静了,仿佛被抽走了烦闷。

继续走着,又是片竹林,只是中间蜿蜒着一条小径。屠之一马当先地在前面走着,绕过了几个弯,就看见个游廊浮在湖面上,曲曲折折地弯向湖里的一座阁楼。游廊靠岸的地方立着两个石柱子,屠之站在一个柱子边指着湖中的楼阁说道:

“那就是湘帙轩和雅望楼,等会儿过去了就会看个明白。”说完又指了指这片刚经过的竹林继续说道,“再往里走,就是山脚,怪就怪在我们在厢房那边根本看不到有山。问过乱笔长老,他说有雾的地方别去就成。”

秦梦久继续叮嘱道:“这潜静小地确实是小地,不怎么大。不过也不能到处乱跑,长老说的肯定是有一定道理的。”

忘情会意地点了下头,毕竟他刚来,好多事都不清不楚。

谢邪似乎受不了这种严肃气氛,撇下忘情和云紫婵,一个人快活地向游廊跑去,其他人也相继走上游廊。

踩在游廊的木板上,忘情感觉到的只是沉稳,想来是因为湖面平静的缘故。就这么跟着众师兄师姐走着,转过几个弯,再直直地走过一段较长的游廊,就来到雅望楼跟前。

一个侧向两边的屋檐立在游廊尽头,撑着屋檐的柱子分立成方。靠前的两根也刻着些字,一为“浩瀚成湘”,一为“错落有帙”,横着的梁上挂着副匾,写着“湘帙轩”。

忘情也走了进去,这开始就是个直廊,约莫三丈长,廊两边都有窗户,较于厢房里简单的格子窗,这儿的复杂许多,有刻着花儿的,有描着猴儿的,有童男童女……好像没有两扇窗户上的雕刻是一样的。

直廊尽头,分作三路,前面是几步木阶,上去又另是一层轩廊,往左往右各有轩廊。谢邪直直地奔向木阶,说了声他去雅望楼就走了。随后秦梦久与云紫婵也跟了上去,留下屠之在这里给忘情做介绍。

“这湘帙轩共有三层,我们现在就在第一层。每一层都由六条直廊首尾相连而成。”屠之对着忘情解释道,又指了指忘情看着的直廊里放置的柜子说道,“你看的那些柜子,上面的抽屉里面装的全是书。”

屠之边说边走到一个柜子前。七层高的柜子,离地三寸才有第一层抽屉。那三寸的范围内尽是雕刻着云海卷卷,左边一溜儿扬起,右边亦然。每层都并排着三个抽屉,每个抽屉上就一个铜质的拉环,暗暗的黄。

屠之伸手拉住了一个铜环,用它在抽屉上叩了三声,咚咚咚而过。就在忘情诧异的眼神中,柜子前凭空出现光幕,由淡转浓竟捉摸不到。忘情很是好奇地走上前去,并排站在屠之旁边。

只见那光幕,就像水波一样,由上而下泛着涟漪。在那如水的波纹中,荡漾着红色的字,定眼一看,尽是些书名。

“师兄,这全都是书名吧。难道这抽屉就藏着这些书?”

“就是你想的这样,听说这湘帙轩收藏着浩瀚若海的俗世之文典,历史典籍,风物人情,诗歌辞赋,曲调方舞……无所不包。阁内之人常常外出带与回来,久而久之就成了这幅气派。”说罢,屠之伸手搅了下如水光幕,那些红字一下褪色不见,又立马生出一幕红字,忘情一眼望去就知与先前所看的名目不尽相同,想来着一个抽屉藏书太多。

屠之继续解释道:“我和谢邪试过的,即使同一个抽屉,每次叩环出来的名目都不一样。”

“可收藏这么多俗世之文典有何用处,我们不是来修道的么?”忘情忍不住心中疑惑。

“我们问过乱笔长老,他经常来湘帙轩。他说‘仙人仙人,还不是人。立地成仙的古已有之,俗世虽俗,仙道却入。’”屠之想了想,又说道,“后来长老告诉我们,等弟子到齐后,自有上代前辈教授。到时所有疑问就能慢慢解开。”

“师兄,那你们这一年在这静潜小地都……”

“主要在湘帙轩看书,只要不离开这里想干嘛就干嘛。用谢邪的话来说就叫‘好吃差好喝,好玩差好地,好楼全是书,慢慢成虫蠹。’不过想来弟子齐满后就会开始正式的修行吧。”

忘情听着屠之的话,不禁想起狐湫泓说过的话,“傻傻地什么都不愿知道地活着有什么意思”。接着想到在狐部的那些遭遇,虽然他小,并不意味着他什么都不懂。只是深深的藏在心底,不想流露出相关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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