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弟,你怎地比我多了两个手链?那玄湖化作的我就不计较,可这紫青色的手链是怎么回事?”谢邪诡异的一笑,“嘿嘿,不会是定情信物吧?”
“师兄你也太会瞎想了!这紫青竹链乃是从妖地那边捎过来的。”忘情点到即止,他相信谢邪会懂。
两人此刻坐在打悬崖伸出的一块岩石边上,头顶乃是明朗的月,脚下乃是泛泛的雾气。周遭一片安静,毫无人迹。
谢邪不仅是懂,略微思索后就说道:“这……这就是造成你最末一个下山的‘罪魁祸首’吧?拿来我瞧瞧,看看到底有何厉害,竟然把我小师弟给害成那样!”
忘情说了句“可不是罪魁祸首”后就将紫青竹链摘下来递了过去,谢邪接过来后就把玩起来。
“没什么奇特之处啊。咦,有些不对啊,让我来数数……这紫色竹片有二十五片,青色竹片却少了一片,只有二十四片。难道是取意七七四十九么?”谢邪可是知道忘情身有寒毒的事。
“我也这么想过,不过也可能还有其他意思吧,也可能它仅仅就是个竹链而已。”忘情抬头看着月,微微而笑,“当初要不是这竹链,我也不会触摸到心魔道。说起来,还地给它记上大功呢。”
“终有一天会想明白的。”谢邪将紫青竹链还给了忘情,他还拍了拍忘情的肩,“以后可别再捣鼓出那样的事儿。当时紫婵给我们写信来说时,可把我们吓坏了。虽然宗门功法奇绝,可也是把双刃剑,稍不小心,就会伤己。”
将紫青竹链好好戴在手腕上后,忘情点头说道:“放心吧师兄,那种事难得遇上,以后绝对不会了。”
“那就好。”这么一提起来,谢邪又有了话说,“我送你那件礼物,可得好好使用。若是你以后要南去,一定要给我留个信儿。切莫冲动,至少得有个万全之计划才成。”
忘情低下头,笑着说道:“再怎么冲动,这件事上也不会。”
谢邪点点头,再拍了下后就就说道:“这样最好。师兄如今也是懂得了从长计议,不过却都是从刺杀中慢慢学会的。若不留个心眼将事事都考虑周详,那么刺杀就可能变作把自己绝杀。宁愿慢一些等一些再多想一些,也不会仓促而为。”
忘情扭头看去,忍不住感慨眼前的师兄的确是变化太多,不过都是朝着好的方面。
谢邪一脸的得意,继续说道:“小师弟可别那样一脸的崇拜的看着我,怪不好意思的。不过我给你交个底,除了刺杀外,其余的事儿我可勤快不起来。睡觉依旧是恨不得日上三竿,吃饭恨不得撑得不能动弹……就连修炼,我也是随遇而安,想起来了就练上几下。没想起来,那就真没想起来。”
忘情扭回头,得了,虽然在刺客一途上越爬越高,可师兄还是那个师兄。接着他就问道:“师兄你那逢星细看睡梦大法练得怎样?”
“还能怎样,当然是一个极高的境界。我如今能沉浸在逢星细看睡梦大法中去与人战斗,虽远不及梦醒时候厉害,可对付那些一般角色还是绰绰有余。这后面啊,我就是想将这门大法发扬光大。要是能在睡梦时也能大杀四方,岂不是我又多了个机会闯下一世英名?”
“师兄还真是每时每刻都惦记这个!不过也亏得你给我说了下逢星细看睡梦大法,不然獠牙的回溯神通可会慢上不少,给我造成的麻烦也不小。有了睡意成拧,就能将那些因着吞噬而来的睡意磨磨而消,也才不至于让我一睡而长久不醒。”
谢邪一下挺直了腰杆,高兴地说道:“能帮着小师弟就好,哈哈……当初我自个儿也不信,大师姐当日一句戏言竟让我给弄成了真!有了这逢星细看睡梦大法,我那刺杀之事就变得更为诡异和得心应手。”
“这是如何说的?”忘情其实大概知道是什么,不过并不妨碍他和谢邪一唱一和。
“嘿嘿。即便再如何设防,这人啊却不得不休息,却不得不睡觉。绷得犹如满月之弓本就令人易生疲倦,可那刺客却一点儿不受这个影响。连交手中都可睡去的人,精气神自然是保持在一个极好的境界中。此消彼长下,胜面早已摊得一清二楚。”
忘情抿着嘴重重地点了下头。
“下面要给你讲的,又是一次去吴地发生的事儿。不过那次二师兄他倒是没说我,因着那要被动刀子的家伙名声太臭,而且还是个死要面子的人。”
“是刺还是杀?”忘情问道。
“恶意杀人,有人雇我,自然是杀。”谢邪不禁哂笑一下,“那人好面子到何种地步,那句‘死要面子活受罪’简直是为他量体裁衣所造。刺客行事,决不能蛮横鲁莽,更不能一根筋。要随机应变,最好是不千篇一律,让人摸透了习气,最是容易落入圈套。”
“所以师兄你……”忘情看向谢邪。
“那人不是好面子么?那我就正大光明地来。在大庭广众下神出鬼没地将早就准备好的信笺,也就是刺帖放进他衣袖中。小师弟你想啊,那么多人瞧着,他竟然还没察觉出谁人何时所为。本就大大地落了面子的他见到我帖中所写后,更是会乖乖地走进我早就设下的圈套。我可是算计好了。”谢邪忍不住笑出声来,光是动刀动剑实在有些单调,有时候动动脑子要强上不少。
“看来刺帖中写的东西至关重要咯?”忘情沉声说道。
“‘吾乃刺杀汝之刺客。千里虽远,为刺而到。观汝几日,大失所望。未想千里奔赴竟可换得闲暇几日而度,甚为惆怅。游山玩水之余,吾当来取汝项上人头。杀汝不情愿,三日为限。吾自疯玩,日夜不顾,难得一回;三日之内,随缘来刺。汝若觉大限将至,自可披衾为眠,静候勾魂消簿。’。这些就是我那刺帖所写,乃是我最为得意之作。”
“然后那被杀之人?”忘情问道。
“那人好面子,极其好面子。见着我这小小刺客竟如此无法无天,哪还忍得下去。见我帖中所言即便拖着不眠不睡的身子也敢来刺杀他,他就更为火大。于是乎,他啥事不干,哪儿也不去,就待在府上,眼都没阖一下地死死扛到了三日后的子时。也就在他坐在床上闭眼笑迎翌日之时,我从床下暗格递出了刺。翌日清早,府上的其余人才发现他早就死了,带着微笑走了。”
“师兄真是厉害,你所有的算计就是为了那人出现放松和志得意满的那一瞬间。”忘情上下打量着谢邪,有些难以想象这份心思缜密会出现在他身上。
“小师弟可别这样看我,我可是一个很谦虚的人,受不了自己的一丁点儿骄傲。这所有的砖砖瓦瓦,不过是让我的一世英名添上点零零碎碎罢了。”瞧着忘情的脸露出鄙夷的神色,谢邪赶紧说起其他,“想来就好笑,我窝在那人床下的暗格中舒舒服服地睡了三日,他却在外面走来踱去地生生捱了三日。何苦用面子为难自己,何苦让自己为难自己?”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道门亦是如此,甚至好些时候,比之红尘之人还要弱上几分。”忘情感慨道。
“这话有道理,我反正是见得多。”谢邪盘上双腿,盯着明月,忽地想到了另一事,“对了小师弟,你给你朋友们交代好了没?别你光顾着跟师兄我在这儿开开心心地叙旧,而让他们为了你四处奔波、担心不已。”
“没事儿,晚些时候我就赶回繁城去,明儿一大早就跟他们说道一下,然后我再来无名山。”忘情有了主意。
“这样最好,一切安排妥帖后才能没心没肺地畅玩。不过我俩也就只能在夜黑之时出没于月下林上,真是何其之可怜啊!要是以后能在其它地方遇上就好了,在这繁城周围,我不得不小心行事。”
“为了实现目标自然是得潜心经营,半途而废可不好。我俩都得小心为妙才行。师兄,那我俩干脆先回刀下留人峡吧。”
“好,也到了睡觉的时候。你明早还得早起。”
于是两道黑影就消失在悬崖上。
而远在繁城周围的某个密室里也上演着同样的一幕。
“你俩今晚就待在这儿将就一下,还是回繁城?”刀子其实蛮想白游和孟清窈留下,他还有好多故事要讲。
白游打了个哈欠,让刀子的心一凉。
孟清窈看了眼白游,说道:“还是回繁城吧,忘情离城办事去了,若是他回城后没碰上我们可不好。”
刀子的心已经覆上皑皑积雪,他闷闷不乐地说道:“好吧,那我就一个人待在这儿了。”
白游忽地来了精神,打趣道:“你不会是舍不得我们走吧?”
“谁说的?才不是!”刀子别过头去。
孟清窈安慰道:“没事的,等着忘情回来的,我们仨一道过来听来讲故事!”
刀子这才舒服多了,更是得意地说道:“可不止有你们仨爱听我说故事,我新认识的一个与你们年岁相仿的小家伙也喜欢听来着,她叫狐青衣……”
白游大睁着双眼,恰好脸上骤然爬上的红被火光遮掩,他即刻打断了刀子的话。
“狐青衣不是在北武府庄城的黑店里做事么,怎地跑到繁城来了?”
可他话语中的急切和关心却都被听得一清二楚。刀子是一脸的揶揄,一双狗眼更是冒出盖下火光的精光;而孟清窈眼里也是燃起了熊熊火焰,她心想原来白游还有很多事儿瞒着我们啊。
密室一时寂静无声,白游知道闯祸了,一把抓着孟清窈的衣袖就灰溜溜地跑了。
“明晚我们就在这地儿继续讲故事,清窈一定要来,白游的话,爱来不来!”刀子的话轻飘飘的传了过来。
孟清窈捂着嘴偷笑,她直觉这后面的几日不会无所事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