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哦。”
人群中传来一阵惊呼,却因着见到邬羽凭空连连踩着溢光喜鹊而躲开了袭来的晶梭的缘故。不仅如此,他还撇下了追赶而来的忘情安安稳稳地落到远处。
旁观之人觉得邬羽躲得实在是巧妙,不过他心里可不这么想。差一点儿就着了道,这令狐忘情还真是占了个“狐”字,太过狡猾了,要不是将天鹊汉桥取韵成功,绝对是身受重伤。
瞥眼一瞧,却发见忘情远远地站着未动。这一下就让邬羽更为难堪了,他有些怀疑这其中是不是暗藏着什么诡计。
这逃跑的法子还真是熟悉,跟着黎黎的火方咒差不多,不过他这个胜在精妙,但是火方咒胜在简单易学。忘情仅是趁着站着的时候将天鹊汉桥和火方咒做下比较而已,他却不知这个举动被邬羽误会了。
邬羽瞧着无有后续动静也就松了一口气,无怪他如此小心翼翼,实在是忘情太过凶狠。没了他想,他即刻就运起身法朝忘情掠去。
总不至于我俩就远远地杵着吧?
待着离忘情约莫三丈之远时,他将披风一抖,复又使出了燕翻林隙,数只燕子倏忽而出,划着多变灵活的轨迹而去。
忘情只是在想事情,可没有放过周遭的变动,而且他也不会错过,毕竟地藏和惊神不是虚设。一眼瞧去,心念就起,后土之手拔地而起,将那些个燕子悉数击散作气。
近了些的邬羽毫不气馁,递出了一字雁南。他披风之下犹如个藏着奇禽飞兽的小小世界,一列大雁拍翼而出,有十个之多。一出现就冲着后土之手而去,十只大雁连作一线。
忘情隐隐觉察到此招的威势,不过他反倒运起身法朝后土之手掠去。其不破,他自然是高枕无忧;其若破,他也可趁着金沙漫天而忽施偷袭。
邬羽追着大雁而来,他紧了紧握住披风的手,时刻准备着随机应变。他吃亏就吃在忘情和白游早在蛮山时就与丰擒龙交过手,于是他俩就对百禽台的功法招式有了一层了悟。
所以忘情到如今还略显轻松,就是这个缘故。不过他也明白不可托大,因着眼前的对手是邬羽,而不是丰擒龙。
后土之手挡住了一字雁南,大雁尽数被碾碎作气。邬羽却一点儿不在乎,仿佛早已预料到此中情状。更令人吃惊的还在后头,他竟就地高高跃起,瞧那架势就是想越过后土之手。
藏在后土之手后面的忘情左手一抬就扔出了晶梭,它在空中划出道曲润的轨迹,所去之处即是如雄鹰般跃到空中的邬羽。
一式燕斜剪柳斩断晶梭,接着就使出另一招鹰击长空,邬羽做得打算总算是得逞。鹰击长空,顾名思义,由着此招而来,从披风里钻出的即是一头桀骜的苍鹰,不是活物却胜似活物。
苍鹰刚一出现就寻着猎物而去,它拍打着翅膀朝忘情滑翔而来。
忘情脚尖频点,后退之余更是扔出晶梭去试探。
这是迄今为止最似活物的一招,竟然能扑打两翼而滞住去势,端得是神奇!还是小心为妙,总没有无端无故的乍起,其后多是有迹可循的算计。
见着苍鹰轻而易举地躲过晶梭的突袭,忘情不免有些兴奋,他缓下后退之势后就如猛虎下山般折身而返,略显暴躁地冲着苍鹰和邬羽而去。那一人一鹰,乃是一下一上互为攻守。
邬羽依旧披着那件披风,也就是说他太半身子还是裹在那披风之中,看着就如同一只敛翼的飞禽,远远地定在那儿,伺机对猎物施以雷霆一击。
此番攻势中忘情却是再没有用弯月飞刀之术掠阵,而单单就是提着归兮而去。苍鹰举翮一扇,倏忽间掠来,定身凭空的一瞬它就举爪抓来。忘情也不慢,归兮往上一挑,且暗自用上挑字诀。
苍鹰双翼一拍,竟不受分毫之影响。鹰爪和归兮一分而开后复又碰在一起,此次忘情用上了刺字诀,而苍鹰如他预料地被击退,不过出乎意料的是它一阵拍打后竟又冲了过来。
忘情身子一歪就躲过了一只燕子的偷袭,脚下一错,他撇下苍鹰朝着邬羽掠去。
邬羽却也是迎向了忘情,他计划以二敌一,自然不会退缩。将忘情拖住后,不论是他自己还是苍鹰都可暴起一击。
忘情则是抱着擒贼先擒王的想法,再者就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下一刻,两人就缠斗不止,看得众人眼花缭乱。乍起的残影不仅让旁人难以捕捉其行迹,更是让邬羽自己的苍鹰也不得不按兵不动。有人堪堪数了十招就再没跟上频繁出手的两人,只得大张嘴巴痴痴看。
忘情屏气凝神,不敢半点分心,这样狠准快的连连递招,对他也是一份考验。邬羽也是如此,他那双藏在披风里的手犹如精铁所铸,竟与归兮碰得个叮叮不止。就这样,两人似乎又较上了劲。你退我进,你进我退,他俩从这头打到那头,复又从那头打回这头。
“真是激烈啊!看得人心潮澎湃!”
“单是一味攻、一味守还好,这可是攻守皆有啊,若没得个千锤百炼,怕是早断了绵绵的气势,也就不可能连着递出这多招了。”
南越此方多是如此的言语,好些人见着忘情这边暂时不见清明也就转而看向了另两处的比斗。
比斗真正开始后,南越此方反而落了一身轻松,与之相反,南唐那边就显得有些说不清道不明。
差之毫厘,不真才实学地拼上一场不知孰高孰低。即便此高彼低,也保不准下次转了风水,毕竟所差仅是毫厘而已。这乃是人尽皆知的道理。可若是相差逾千里,除非大智慧大毅力的人外,鲜有人能以小搏大而成功,故而那高那低在此时就成了种戚戚然的心灰意冷。
而来封烟丘的大多数南唐修者都是上述两种情况的后者,他们以为令狐忘情三人的实力太过夸耀,即便其中有个揽星阁门人也没有动摇他们这样的看法;同样,他们以为南越乃是蛮夷之地,与妖地毗邻之地也多是蛮横鄙薄之徒。故而觉得其上的修者也就那样,至少是赶不上威威南唐。
可目之所见却狠狠地帼了他们一个响亮的耳光,这耳光的余韵甚至于竟钻入了心底,让他们好不凄厉。
“这么强……太强了……”
“以前怎地未曾听说……那边这么强?”
“哎……”
“就是那近战频招而递,我……就跟不上,换了我,怕是早已落败……”
坐在地上靠着树干观战的人,大致都是如此想。而那些坐在粗枝上的人,也或多或少有少许相同的想法。
“这三人如此厉害,到了南唐岂不是要搅风搅雨?不对不对,其中本就有南唐人。难不成因着她显得有些强而被我当做了其他地域的人……这想法可不好,赶紧忘了吧!”
“这六人如此之强,也不知平素是如何修炼的?比之我等怕是得花了更多功夫吧,也只有那样才当得起实力远超吾辈。”
封烟丘山岩上的周列和赵茹嫣都是聚精会神地盯着空地上的比斗,一会儿看这边,一会儿看那边。
“哎呀,干嘛要同时打三场,烦都烦死了。忙也忙不过来,脖子都快扭断了!”赵茹嫣嘟着嘴抱怨道。
“得了吧,有的看就不错了,要求还忒多!”周列随口一说,两人都没在意这,继续注目场中。
白游还是和夏不休刀剑相击,两人几乎将空地饶了个整儿,边走边打,就没消停过。即便相碰而乍分,却又乍分乍合,实在是打得不可开交。
孟清窈与杨雨依的比斗也还在继续,星光与烟雨,梦幻的相遇。
而一直近乎贴身激斗不止的忘情和邬羽却是忽地分开,就这一瞬,好些人都扭头看向了这边。
不过这一幕令好些从雄万城来的旁观者心里一阵惊呼,他们甚觉十分熟悉。邬羽踩着步子往后退,缓着后退之势。忘情飘然地斜向后飞,手中的归兮慢慢上举。其正是使出那招梦归的前兆。
邬羽眼里一亮,唤着早已等候多时的苍鹰朝浮在空中的忘情袭去。他脚上更是使劲一蹬,不退反进。
这关键时刻,没人提醒也没人点明,即便是作为邬羽师弟的丰擒龙也是一声不吭。比斗就是比斗,旁观就是旁观,都不能逾了方圆。
在好些人“果不其然”地惊呼中,忘情将撑伞、收拢伞、横伞而前几近一瞬而成,端得是行云流水,千锤百炼。
邬羽心头一紧,苍鹰暴起双翼划出两道闪电倏忽出现忘情身侧。而在那儿,除了浮空的猎物外却还多了一缕青丝,若是拿来细瞧,就会发现其还是两根青丝做那相缠相绞貌。
忘情划出一道玄奥的弯月之痕后就落在邬羽身后,同一时刻钉指乍现,此招一举将近在咫尺的苍鹰击飞,而且还如跗骨之蛆一般紧抓着它拖着长长的墨迹手臂朝天际冲去。
没了苍鹰的从旁协助,忘情脚下一错身子一回就再扔出两根情丝,疏忽而至的钉指猛然击中了邬羽的后背。
意料之中,邬羽远远地飞了出去;意料之外,他的身子化作片片漆黑羽毛后竟被风吹向一旁,在那儿复又凝聚成人。
邬羽从披风里伸出手擦了擦嘴角渗出的血,更是运功压下身上的伤痛。
忘情饶有意思地打量着他,心想百禽台还真是厉害,刚刚那一招怕是卸了不少力吧,没想到在梦归之后接上了摆字诀、刺字诀和钉指还是未一举将其击败,真是可惜了。
忘情笑了笑,另一道与苍鹰角力定在空中的钉指就消失不见。而那就苍鹰扑打着双翼落在邬羽的肩上,远远地盯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