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后续还来了几波人,都被轻易赶走。
大家轮换着去睡觉,待着天亮之时,众人才各自寻落脚处补觉而去。
将眉心里最末的几股成拧的睡意抽丝拔茧地放出后,忘情雷打不动地倒头睡去,即便是有人在屋檐上和管锥打了一场他亦是浑然不觉。
一整天的比斗,加之忘情那么卖力,白云环阶上观战之人都看在眼里。所以他趁机将由着煞珠而来的睡意消磨个干净,即便睡个两三天,别人也只会以为他仅是在调养。
浮云之台经由忘情他们十三个人之比斗后受到年轻修者地追捧,俱是趋之若鹜。不过要想开启云梦的话必须去往舟柱附近的圆梦楼与蚩九氏详细与说,他们才好做出安排,尽量保证比斗连连不止,精彩绵绵不停。
天下没有白吃之午餐,这些可不是金银所能享受得到的,而是灵石。
白游抱怨大家打了多场难得一见的比斗,蚩九氏该给他们分点灵石才对,更是大呼浮云之台抢了剑门的财路。
白游这话,还真没说错。
剑门约斗,要破掉请战于剑门之阵后方可上得剑门。都是些厉害角色,兴许几年也不会来上一次。可天浮会场就不同了,它是个修者占了多数的城镇,随时可来,随时可走。而浮云之台之比斗根本无有限制,只要有灵石即可。
“没有情怀!都掉进钱眼子里去了。”白游怒号,他说这话时已然是翌日之午后。昨晚李莲渊是喝得多,即便白游被他劝着喝了酒,可他也未有喝多少。
蚩离耸耸肩,摊摊手,一脸的无可奈何。他刚讲了圆梦楼前络绎不绝之事,一大早临馆里就在谈论这个。
李莲渊道:“说得好似剑门大比观战之人没有上缴灵石一般,真不知你打哪儿来的勇气说出这话。”
武虬和薛小楼笑出声来,前者还说道:“总不会让蚩九氏白白动用云梦嘛,这等不讨好之事,谁愿去做!”说完他还挤眉弄眼地看着蚩离。
“天上掉馅饼之事有是有,可也得好好思量下,说不准就是个陷阱。”薛小楼指了指天上,其余之人都知他说的是天外来酒。
“昨晚老鼠太多,实在是没怎么睡好。”白游很是愤愤,双手环在胸前,“来些厉害角色,还能得到交手之欣喜;明言来抢也不错,直接砍了就好。”
李莲渊嗤笑一声,紧接着说道:“那酒是好酒,可也仅仅是酒而已。”他说这话,连白游也未去打趣。昨晚才分得十斤酒,身为酒鬼道门人,他更为看重与这帮人的交情。
“十斤水我都喝不下,不然我真跑去浮云之台上当着众人的面把那美酒给咕噜咕噜喝完,看他们奈我何。”武虬越说越激动。
“若是那些人还不放过你呢?”蚩离问道。
“我就……我就……对!我就尿出来给他们,爱要不要,爱喝不喝。”武虬从坐着的石柱上跳了起来,“武虬所酿酒,好喝不上头。一口下了肚,立马活不久。”
李莲渊和薛小楼大笑,蚩离摇摇头,而白游肚子却咕地一叫。
“哈哈,难不成你想喝上那么一杯。”李莲渊一本正经。
“你这肚子,我服。真是来得好不如来得巧,这么一闹,连我也觉饿了。”薛小楼笑得都快滚下了石柱。
“还真是的。”武虬也饿了,他忙说道,“要不我们出去整点吃的回来?金他们四个我们就别管了,给谈历和忘情留点即可。”
“武虬你箭术怎样?”白游忽问道。
武虬得意回道:“哪还用说,不仅箭术了得,那一手盾防之术也是出类拔萃。”他还朝蚩离比了比胳膊。
蚩离摇摇头,心想你家伙真有些蠢的。
“那好,你就去破庙西头的瀑布那边,那儿有个水潭,去弄……”白游数了数,“去弄七条鱼回来。”
“凭什么我去?”
“你箭术了得,抓鱼方便啊。”白游有理有据。
薛小楼和李莲渊也是天花乱坠而来,夸得武虬飘飘欲仙。
“好!我这就去!”
武虬接过白游递来的鱼篓子,烟一般地走了。
“那酒你们可已尝过?”李莲渊问着蚩离和白游,两人齐齐摇头。
“听了你那般说了,我就打算慢慢来喝。好酒本来就是越放越醇。”白游举起他那素白的酒葫芦,晃了晃,一脸的开心,“这个装得下百来斤,平时就喝这个,心情好时就喝这个。”他另一只手提着个酒坛。
“有酒葫芦了不起啊,快些收了,省得在这儿显摆。”李莲渊火热地盯着白游的酒葫芦。
白游防贼一样背过身去收好了两样东西,李莲渊差点冲过去和他打起来。
蚩离道:“我也打算放着先不喝,指不准以后有了他用。反正好酒放着又不会亏。”
“你们都打算放着不喝,我更是不会急忙喝了。也不知哪时能喝得上啊!”薛小楼一声长叹。
白游转过身来,用防备的眼神打量李莲渊。
“我知你嫉妒我那酒葫芦,千万别说不嫉妒,睿智的我早已看穿这一切。”白游还晃了晃头。
李莲渊真是火大,薛小楼一般拿住他,他还继续弹着腿要踹。
蚩离看着眼前这处闹剧,觉得很有意思,唯一的可惜就是没打起来。
一会儿过后,李莲渊也不蹬腿了,白游也不得意了,两人脸上身上沾了不少灰。
薛小楼没好气地说道:“这样也能闹起来,也是令人佩服不已。幸得无有外人在此,不然脸上要无光到何种之地步!”
李莲渊和白游王八瞪绿豆。
薛小楼哭笑不得,说道:“武虬咋还不回来!”
“没离开多久吧,瞧给你急得。”武虬恰好提着鱼篓子进来。
五个人这就生火的生火,找柴的找柴,穿鱼的穿鱼。没得多久他们就围着熄灭的篝火吃起了鱼。
“还别说……这下在天坑之城,我们成了小有名气之人。”武虬满嘴的油,一脸的得意,“枉我风驰电掣的来去,过往之人竟也认出了我,真是学艺不精。”说完他就咬了大片鱼肉。
“昨晚不也有那多人来认识认识我们么?所以嘛,光小有名气没得用,还得有大名、盛名,甚至得有……凶名!”薛小楼狠狠咬着鱼肉。
武虬道:“以后出门随处一站,周围的人就瑟瑟发抖。抬手一举,所有人都惊恐而逃。要是那样……”
“要是那样,你可得成为有凶名的魔头才行,光凶不魔,远远不及你所说啊。”李莲渊笑了笑。
“只是个臆想而已,何必当真。”武虬自己也觉好笑,来回看了白游和薛小楼两眼,“还是你们剑修成名的方式最靠得住。”
“怎讲?”两人齐声问道,不同之处在于白游问了就继续吃起了烤鱼,薛小楼却是想听下文。
“也就是踏山寻门找剑道好手挑战啊……”
“还以为你会说出什么惊世之论,就这个啊,太让我失望了。”薛小楼瘪瘪嘴,指了指李莲渊和蚩离,“难不成不是剑修就不能挑战约斗了么?剑修可无有特殊之处。”
武虬急了,解释道:“虽不是绝对,可剑修将胜负看得开些!”
李莲渊和蚩离细细一想,觉得武虬说的有道理,可薛小楼说的也没错。白游吃鱼,啥都没说,瞅着他们说来说去。
武虬继续说道:“这挑战总不是名气小的找上名气大的,输了无有影响,赢了就借名而上。这等便宜之事,谁人不愿去作去为?剑修将胜负放一边,这便宜之事就更为便宜。”
这时连薛小楼也觉武虬的话似乎很有道理。
专注吃鱼地白游抬起头,哂笑道:“你绝对是打坊间流传的杂书看来的,哪会有那般容易,你说挑战就挑战,这也太说不过去了。”
武虬红着脸,急急说道:“是又怎样,总还是有点道理在里面!”
“我不知烟雨道是如何,我们剑一宗不是为着杀伐而战,剑法至少只得发力八分。”看着薛小楼点点头,白游继续说道,“特别是有些杀招,连杀心都未起,也只是画虎不画骨。所以真为了名头打起来,那就是死斗。挑战成功之事甚嚣尘上,可未成功之挑战,却是销声匿迹。”
武虬张着嘴说不出话来,蚩离几人则是茅塞顿开。
“而且……”白游继续说道,“就我在剑一宗听闻来看,挑战最好是从修道伊始就寻着个一生之‘敌’,他可以和你无冤无仇,但是他一定得和你旗鼓相当。那样的话,修道才有意思。”
这话白游一直奉为至理,因着那是牙剑仙给他说的。
“怪不得你和忘情形影不离,原来是这么个道理啊。”薛小楼感叹道。
“可不是只有我们俩,你没发现所谓的‘三台十四友’几乎都是这样么?我和忘情,你和李莲渊,金和江之南,闻虚和管锥,武虬和谈历。”
武虬三人面面相觑,还真是白游说得那样。
蚩离淡然说道:“这一生之‘敌’也是一生之友啊。”
薛小楼别过头,不去看李莲渊,心想谁和这酒鬼是朋友!李莲渊呢,他就盯着薛小楼嘿嘿笑。
武虬忽地一拍膝盖,差点把下的白游将烤鱼扔掉。
“我忽然明白一个事儿,白游你这是转着弯儿说你和忘情一样厉害啊。你这脸皮可以啦,用来做我盘虬盾可好?估计蚩离拼尽全力也不动其分毫。”
白游不说话,他开开心心地吃鱼。
薛小楼和李莲渊异口同声道:“原来如此!”
蚩离想了想,也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