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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第一〇七章 曲水滚滚

“这可明白?”这句话一下击中香若秀和林筱诗的心,似乎攫取了她的神智一般。仿佛耳边有个声音在诱惑着她,又好似有个神秘之物要破壳而出一般,但就是……没抓住最后的尾巴,一闪又消失不见。

林筱诗想着刚刚与忘情的交手,绵绵如水的后劲,暴起的巨浪,回返自如的掌控,这些都那么鲜明,她忍不住直直地看着忘情,可这些变化的上面是被什么统摄操纵?

“姐姐愚钝,想抓抓不住,似懂非懂。”林筱诗不好意思地脸红了,她也知道忘情与她的切磋蔚有深意,可她终是辜负了他的一番用心。

忘情指了指岸边,两人就飞回上岸。香若秀筝音一响,又移了两块石岩过来。此时三人俱是坐在江边,只是两位女子眉头都是紧锁。

三人就这么安静地坐着,无人说出一言。忘情看着眼下滚滚的曲水,这水东流不止,如若东高西低,岂不西流?水滚而载船,动桨而更速。

看着天上的月亮,忘情对着它露了个笑脸。

如果说个清楚明白,没得自行顿悟来得深刻来得后劲。可话说回来,如若不是听香若秀二女聊天中所提及的一个事儿,忘情也不会将“月下曲水”心法完善到这地步。不说其他,至少让忘情对灵气的控制达到了一个很高的境界。

等会还是提点一下吧,剩下的,就看她们自己的造化了,忘情如此打算。虽说前人兴许早已悟到这个道理,可真不及自己参悟而来。

“两位姐姐,我们可不能在这儿傻坐一晚上。这么晚了,就不消你们相送。”忘情终是开口唤醒陷入沉思的二女,“这几天频繁动功,得好好调养一下。不要担心,这红尘滚滚千形万像,舀水其间,实在有趣。我这就滚回兰诚休息去了,两位姐姐,后会有期!两天之后,我定会滚到怀香楼船与姐姐们东流而下。”

说完,忘情挥挥手后就闪身没入幽林,徒留两女空在月下惆怅。

香若秀再次看了眼曲水,林筱诗也顺着她的目光看着。

“走吧,忘情既然点出他的用意,应该不是虚假之凭。倒是筱诗你与他直面切磋,应该更能接近其中深意。待在这儿苦侯也是无用,还是回楼船细细捋梳一遍吧。”

“香姐,听你的。似乎刚刚忘情临走之时的言语也有些暗示啊,‘红尘滚滚’‘滚回’‘滚到’似乎意有所指?”

“先回去,今晚所历有些受之不及。”

两女这就运起身法,下了高崖,贴着曲水崖岸往兰湖掠去。就在两女离开之后,一个脸缠斑驳黄布的头从地里伸了出来,正是忘情的“地藏”,它眼神平静,化作金沙消失不见。

两女广开感知,趁着大家不注意的当儿,贴身到了楼船之下。手往船身上一按,竟然入穿水一般进了船体。这儿正是楼船的船舱,堆积了些圆木。

两女瞄了一眼后就找到角落里立着的一面镜子,镜子竖着,与常人一般高。香若秀伸出素手往上一点,只见镜面上出现了一艘船的模型,和怀香楼船一模一样。尔后平铺而展,出现了一副图纸,上面有许多隔间,上面有写

碧水,叠白,琴心,水色……这些字样名目就罗缀其上,香若秀轻点“秀容”二字,镜面一阵光闪,两人消失不见,只余圆木对着竖镜空叹。

秀容雅间后面的厢房里铜镜一闪,两女就凭空出现。赶紧找椅子坐下,林筱诗就将切磋的细节一一回忆着说了出来,香若秀穿插问道她的感受。

“你说你看到的鬼手是两种方式行进?”香若秀音调一高,倒不是不相信林筱诗的描述。

“的确是这样,如若不是看到鬼手成旋回返,我也不会自以为是能招架得下。可后面分明是自行的鬼手击中我,回旋的鬼手托住我。所以肯定是两种方式。”

“可你最开始怎未发现直直冲你而来的鬼手?”香若秀眉头深皱,显然有极大疑惑笼罩着她。

林筱诗双手杵着下巴,皱着眉头,不好意思地说道:“我真没注意这点,兴许是被忘情掩藏了吧。”

“不是这样,我一直细心观战。忘情施展鬼手之时,我这儿明明看着全是直直的鬼手朝你袭去。我们俩说的竟然相差这么远,我都有些怀疑自己看到的是真是假了。”

“啊……这是怎么一回事。”林筱诗趴在桌上,脸在上面滚着,“啊啊啊……好复杂啊,好复杂啊。”

香若秀灵光一闪,又消失不见。忽地从镜子里传出一个声音,正是夏红侠:“明儿,大家还得去缘山深处挑些笔直的圆木回来,以备不时之需。”

“烦死人了,船舱里不是备置了圆木么?要那么多干嘛,不就是滚船上岸么,烦死人了。”林筱诗依旧在桌上滚着脸,本是拿自己出着气,夏红侠的言语不合时宜地响起,引起了她的一番宣泄。

不过夏红侠显是不会听到,一声说完就不在。

“筱诗,你刚刚说什么?”

“不就是说落下夏叔么,香姐你又不是没听明白。”

“你刚刚说的什么?”

林筱诗这才抬起头,看着香若秀急切的眼神,有些结结巴巴地说道:“船舱……里……备置了圆木……滚船上岸……”

香若秀一下抓住了林筱诗的手,开心地说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原来是这样,筱诗你太棒了。”

林筱诗不明所以,香若秀拍了拍胸脯缓了缓心中的激动。

“曲水,红尘滚滚,滚回,滚到,滚船上岸,筱诗你能想到什么?”

“滚!”

“对,就是‘滚’!”

林筱诗双眼震惊地看着香若秀,师姐这是怎么呢,不经意间变傻了。香若秀一下明白过来林筱诗没明白她的意思,就起身翻箱倒柜的拿出几根笛子排成一排,尔后她伸出手掌按在上面,往前一推,掌下的笛子一番滚动。

“这不就是夏叔要我们找圆木搬移怀香楼船的方法么,虽说是省了气力,可在红尘就是麻烦,夏叔将楼船收了不是更为便捷么。”

香若秀一时无语,不过她还是兴致高涨。

“这不就是你面对鬼手时看到的两种行进方式么。这是自行的鬼手,”香若秀摇了摇手掌,尔后指了指笛子,“那是回旋的鬼手。”

林筱诗如遭雷击,双眼一下迷离,心里浮现出与忘情切磋的一招一式,从力道的暴起回绵到最后她与香若秀感观差错的鬼手,最后就余手掌与笛子……

香若秀沉心静气,再次梳理着自己的所得。嘴角一笑,忽地想起那晚忘情问道楼船如何放置,总不能一直停在水岸之边吧。怪不得给他解答后,他当时是那副神色,怪不得他要在兰诚徘徊数日,怪不得他会说月下的曲水格外有趣。虽然他较我们年龄算小,可真的不是个小觑的人啊。他那才算历练红尘,我们这般,只算戏弄自己。天才与常人无甚区别,只是他们愿意走在前边而已,而常人只会嘲笑着后来之人勉为优越。

忘情啊,谢谢你。

香若秀闭上双眼,身子忽地传出一阵波动。似缓实急,似急实缓。开悟就是那么不经意,来源于平素的不放弃。

林筱诗在一旁双眼精光一下刺破迷惘,旋即也闭上了双眼,显然她也有所斩获。

船外的月亮悬在那儿,月光洒在湖面上,湖水荡漾着,滚滚如往畴,来去无始终。

忘情盘腿在船上,运起《炼情素问篇》丹田吐纳的灵气俞见壮大,周天道径倒是缓缓开辟。同样操之不急的还有灵气在道径里的形之转变,滚滚而缓,直直而游。

收功后忘情头一歪,乱曰画轴落到床上,忘情婆娑着画轴,心里很是满足于高兴。乱笔长老所赠的画轴,名曰“乱曰”,还真是相得益彰。满载自己随手的涂鸦与心得,梳而成辫,统而有摄,不觉间就能指引出一个方向。

乱曰,总而结之,末而道之。按流求源,顾本张枝,中以开,边以散。忘情无不感叹,乱笔长老说让我笔耕不缀,说让我勤加载录,长老一番心意,实有深意。

忘情将乱曰展开,上面多了副画。圆木在下,拖船滚岸。旁注小字:月下曲水,滚圆直追。忘情挥笔急书:红尘滚滚,取道生民,藏于市井,隐于阡陌,昌而发之,具而现之。道可道,是常道;名可名,是心平。

感受着这领悟之一路下来之荆棘遍布、柳暗花明、雕圆刻润,不觉有些欣慰和陶醉。始踯躅于燥吻,终流离于濡翰。求索于上下,问道于先后。

忘情将竹笔收好,卷好乱曰卡入耳郭,扯过被子沉沉睡去。

秀姐姐与筱诗姐姐应该理会得到我的意思,筱诗姐姐也察觉出我说了那么多‘滚’字,想必她们俩回去会细细锱较一番,希望能有所参悟吧。毕竟,轰然洞开而见旷朗是源自她们的言语启发……困了,睡吧。

忘情此刻并不知道,他口中的两位姐姐沉浸在感悟中不可自拔,一个晚上不动如钟,落得第二天腰酸腿疼。

“虽然不知小秀与小诗缘何起了如此变故,可修为显是有所突破,这我就放心了……忘情小子,红尘阁,呵呵,有趣有趣十分之有趣。”夏红侠从镜子里注视着香若秀二女,作为长辈的他可是得好好照顾这些门下后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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