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假如您有纸人的话，请一定卖给我们，我们急用。”
吴局长上前亲自出马，言语真切，但宋大爷丝毫不为之所动。
宋大爷身体一扭，背向吴局长：“哼，你急用关我什么事。纸人没有，你们请回吧。”
老大爷脾气不小，刚才我那一嗓子他还记恨在心呢。
老奶奶推开我们，走到老大爷面前，提起拐杖就朝老大爷身上‘用力’敲打。
我说用力是夸张，老奶奶只是轻轻打了下。
“死老头子，生我气了？别把气撒在孩子们身上。”
哎呀，老奶奶说话真是中听！比起老大爷的驴脾气，老奶奶顿时就显得慈祥多了。
“老婆子，胳膊肘尽往外拐，你看看咱们这店铺，哪儿有纸人卖？”
我抬起头朝不大的店铺扫视了一圈，确实没有看见一个纸人。
我再次附下身体：“老爷爷，您这真不卖纸人啊！”
老奶奶这个时候嘀咕了两句：“谁说咱铺子里没有纸人。上面的隔层里，不就有两个现成的纸人嘛！你不卖，还留着干嘛？”
万局长和我一听，心头一喜，有希望！
其实，扎纸人是门技术活，早些人，有专门从事扎纸人的纸人匠，不过，随着时代的变迁，这类职业慢慢边缘化，会扎纸人的艺人越来越少。
纸人的边框，支架，线条十分讲究，必须和人体的经脉相吻合，稍有差池，扎出来的纸人便会生气不足，达不到预期效果。
上等的纸人，无论是从纸张、木架还是颜料上，都是一等一的材料。
宋大爷一把扯住老奶奶，呵斥道：“你瞎说什么瞎说，闭嘴！”
我们把宋大爷的表现全部落在眼里，不用多想有知道，老奶奶所言肯定是事实。店铺内隔层上，确实有两个纸人。
万局长凑到宋大爷跟前，半蹲着身体，尽显谦卑：“老大爷，不瞒你说，我是咱们县公安局的副局长，遇到一件特殊情况，所以，很着急要用纸人。但整个县城，卖纸人的地方，我想了想，就您这一家百年老铺，因此就直接赶了过来。”
“您放心，老大爷，我们不会白要你纸人。只要你愿意卖，随便开个价，我们都能够接受。”
宋大爷一听万局长是县公安局的局长，原本冷漠的神情顿时涨得通红，两只眼直勾勾注视着万局长。
我和陆航一看，有戏！没想到，万局长这个身份还挺管用。
然而，接下去发生的事情出乎了我们所有人预料。
宋大爷殊得一下站起来，握住旁边的大扫帚，便冲着万局长脸上一阵狂打。
“公安局就了不起啊！公安局就了不起啊！滚，给我滚，别让我再看见你！”
宋大爷忽然变得十分生气，搞得我们都莫名其妙。
万局长吓得连连后退，甚至于都连累了我们。陆航护住他姐姐，我则朝边上跑去，离开万局长一些距离。
“唉，老大爷，您这是干嘛啊！别，别，老大爷，您快住手。”
万局长一边用手挡住扫帚，一边还在劝导宋大爷，正是委屈了他这么一位局长。
“老头子啊，停下来，你是不是疯了！”
老奶奶也跟着着急，想要拉住大爷，可怎么也拉不住。
追了万局长好久，宋大爷终于因为体力不支，才单手掐腰，停了下来。
“滚，给我滚，不要让我再看见你！”
即便累得发喘，宋大爷还是一个劲指骂万局长。
我站在一旁，心想：万局长和宋大爷到底啥时候结下了梁子。
“大爷！咱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您说出来我听听，不然，您这么一通打我，我实在是摸不到头绪，心里也憋屈的很。”万局长极其耐心，不停地引劝宋大爷。
这时，老奶奶的一句话，点出了其中原委。老奶奶摸着眼泪抱住宋大爷的手说：“老头子，咱们儿子的死不能怪人家人民警察。是他自己不小心出车祸去世，怎么能怪到警察头上呢？好了，你别生气了，啊！”
老奶奶三言两语，竟然真的让宋大爷心情平复了下来，他一甩扫帚，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年轻人，别怪你大爷，他老了，脑子有时候不太灵光。”
老奶奶用手指着脑子示意了我们一番。
我们笑了笑，没有说话。就算是他脑子灵光，用扫帚打我们，我们也不能把他怎样啊，毕竟，宋大爷都一把年纪了。
“谁说我脑子不灵光了！你脑子才不灵光呢！”宋大爷鼓起嘴，顶撞老奶奶。
我见场面恢复了不少，便再次借一步问了纸人的事。宋大爷满脸不爽，板着个黑脸：“早就说了不卖！你们干嘛在这死缠烂打！那对纸人，是我留着以后咱们夫妻两老死之后，自己用的！”
据玄经异术上记载，纸人还有一种功效，就是将灌满人气的纸人烧给死去的人，那么他们的下一世，就会长成纸人的模样。
并且，纸人的等级越高，那么代表着这人下辈子越富贵发达。
宋老头说的肯定就是这个意思。
不过，这种办法真是一个权宜之计。也就是说，只有老人家没有后代的时候，老人生前才会备着纸人。相比起正式的土葬仪式，纸人并不占据任何优势。甚至于在某些地方，远远不及土葬仪式。
我眼睛一眯，顿时想到一种情况。便试探性的问向老奶奶。
“老奶奶，您们两位只有一个儿子吗？”
老奶奶叹了口气：“是啊！独独一个儿子，怎料还比我们先走了。”
事情果然不出所料。
然后，我又望向宋大爷说：“大爷，您是想用那两个纸人为自己下辈子祈福求命的，是吧？”
宋大爷眼睛一怔，吃惊的看着我：“你怎么知道的？”
我摸了摸后脑勺，不好意思道：“不瞒您说，我略懂鬼术，一些事情我还是知道的。”
“哦？你懂鬼术？”
宋大爷即可就对我露出了兴趣。站起身，围着我转了一圈。
我们都不明白宋大爷想干嘛。
他看了看我，又瞅了眼身边的万局长、陆航，还有陆姐姐。
“你们真的想要那一对纸人？其实，想要的话，也未尝不可。”宋大爷抛出了一句让我们欣喜望外的话。
万局长喜不胜言：“太好了！太感谢了您了！大爷，您说吧，那对纸人要卖多少钱？”
宋大爷鄙夷瞥了眼万局长：“哼！钱钱钱，你们这帮子官家眼里，就知道钱！我已经这把岁数，你给我再多的钱，我有那个命去花吗？”
呃，宋大爷说的似乎极其在理啊！对于他们这个年纪，钱真的已然是身外之物。更何况，他们还没有后代子嗣，更是无法继承家产。
万局长被宋大爷的一段话呛得一句话说不出。
“大爷，你不要钱，那要什么？”我问道。
宋大爷笑呵呵，眯着眼睛说：“我要你答应我两件事。假如你办得到，我就把两个纸人给你们。要是办不到，就算你们出千金万两，我有不会把纸人给你们。”
宋大爷径直把手指向了我。
我擦，直觉告诉我，我又要替别人干事了！
“哪两件事？”
“你要是真的懂鬼术，这两件事对你来说，不过是小事一桩！第一件事：我要你帮助我再见到我死去的儿子！”
“啥？招魂？”我惊呼。
宋大爷真是语出惊人呐！招魂这种事，岂能说做就能做。假如是活人丢魂作罢，但给死了的人招魂，实在是太困难了！
因为，我不仅要施法买通阴间的各路牛神鬼怪，请他们网开一面，让魂魄重新返回人间。最为重要，还要保证它并没有投胎转世。
投了胎的旧魂，根本会记得宋大爷，也根本招不来。
我沉吟了片刻，没有及时回答宋大爷。
陆航用胳膊捅了我两下：“喂，老朱，咋样，能搞定吗？”
我轻轻摇了摇头。
万局长急了，握住我双手：“朱小弟，不管怎样，想想办法啊！或者，咱县其他地方兴许还有卖纸人的？”
宋大爷听闻，笑了笑：“其他地方我不敢保证，但是整个椒县，我敢肯定，绝对没有第二家卖纸人的了！”
我用在脑海里仔细盘算了一会，觉得有一定的把握后，便答应了宋大爷。
“好！这件事我可以试试！还有第二件事呢？”
宋大爷没有说，而是摆了摆手：“等你先把第一件事办好，我再跟你说第二件事。好了，接下去，咱们商量一下，什么时候可以开工？”
我答：“今天是阴历双数人。不如，咱们就定在明天晚上吧！地点，你家。”
“好！”
宋大爷高兴之极的应了下来。
然后，我把需要的一些材料告诉了宋大爷，让他今明两天白天去买齐。
“朱小弟，明天晚上，那岂不是我们还要煎熬两晚？”万局长忧心忡忡，估计昨天晚上的事已经快到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没事，有我在，撑个两晚没问题。”
“那好吧！”万局长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
告别宋大爷和老奶奶，我们在外面又逛了大半天。他们家那个别墅，似乎成为了梦魇之地，万局长和陆姐姐说什么也不愿意回去。
不得已，接下去两天，我们在外面租了个旅馆住下。更要命的是，我们四个人还在住在一个房间里！
好在万局长租的地方大，不然陆姐姐和我们三个大男人在一起，说出去有些不雅。
晚上依旧是我坚持不睡，给他们值班，白天的时候，则反过来，我补觉。
第二天晚上，万局长、陆航、陆姐姐非要跟我一起去宋大爷家，看看我究竟如何招魂。没办法，我只能把他们带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