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打算把她送去哪儿?”溜儿忙问道。
无牙转身道:“既然她原本是人,那就该送回人住的地方去。”
溜儿有些不舍地看了一眼正窝在被窝里睡得舒服的她:“哦……知道了……”
她足足睡了三天三夜,醒来时很自然就饿了。一个翻身起来,如从前那样跪爬在被褥上,左瞧瞧右瞧瞧,吧唧吧唧着小嘴打算找点裹腹的。瞟见房间一角有盆金灿灿的小金桔,她瞬间兴奋了,跳下床就扑了过去,伸手抓下几颗嗨啃了起来。
啃着啃着,她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儿了——俺的爪子呢?毛茸茸肉乎乎一巴掌能拍死一只猪的爪子呢?这又细又白的小嫩手谁的?难道自己又穿了?
抬头时,面前那堵墙上映着一个娇小婀娜,浑身雪白的身影,一张婴儿肥的脸,还有一张咬着半颗金桔的红嘟嘟的小唇,稍愣片刻,她忽然明白过来了,霍地跳起来欢呼:“耶!耶!耶!终于变回人形了!终于变回来啦!啦啦啦啦!我就知道我会变回来滴!”
“竹妞你醒了?”溜儿的声音忽然在背后响起了。
她高举的双手瞬间僵住了!妈呀!人家啥都没穿呢!臭小鹿哥,全被你看光光了!
她迅速蹲下,扒拉下被褥盖住了自己:“小鹿哥,你怎么进来啦?进来都不先敲一敲门!”
“嘿嘿,怕我看见呐?你不想想我都多少岁了,我好赖活了五百多年,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就你这小身板也算不上什么极品了,不用遮了!”溜儿调侃道。
“哼!”她从被窝里伸出了脑袋,冲溜儿瞪了一眼,“得了便宜还卖乖是吧?你来干嘛?赶紧出去!”
“你不饿吗?你都睡了三天三夜了,瞧,我给你带了些刚刚从树上摘下来的果子。”
溜儿从身后拿出了一个小竹篮,竹篮里装满了红红绿绿的新鲜果子,她一看就眼珠子就亮了。伸出一只嫩白的胳膊,一把将篮子抓进了被窝里,埋头吧唧吧唧了起来。
“妞儿,跟你说件事儿,你要离开无牙阁了。”溜儿说道。
“为什么?”她咬了一口鲜嫩的黄瓜,钻出来问道。
“因为你是人啊!先生说了,既然你是人,那就不能留在无牙阁里。”
“为什么?这是什么破规矩?”
“这是先生的规矩。”
“难道先生就不是人了吗?”
“对啊!”
“呀?先生也不是人,那他是个什么玩意儿?呃……”她又咬了一口黄瓜,擦了擦嘴角流下的汁儿琢磨道,“看他那面相……难道是小白龙?又或者是千年老树精?不对不对,我觉得他是万年冰窟窿才对,你说是不是,小鹿哥?”
小鹿耸耸肩道:“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
“对啊!虽然我跟了先生已经四百多年了,但我还是不知道先生的真身是个什么。你也别琢磨这个了,好好养两天,稍后我就要送你去斗阳宫了。”
“啥宫?斗阳宫?啥地方?”
“先生有一位朋友叫斗阳圣姑,就住在斗阳宫里。她是个人,先生说人应该和人待在一块儿,所以打算把你送到圣姑那儿去。”
“那地方好吗?”
“那地方啊……”
“一点都不好!”一个声音忽然从那棵小金桔树里冒了出来。
“谁?”她吓了一跳,转头问道。
一道淡金色的光从小金桔树里钻了出来,在半空中旋飞了两圈,化作了一只大蜜蜂。
她眨巴眨巴眼睛,指着那蜜蜂问道:“你在说话?”
那蜜蜂拍着翅膀煞有介事地说道:“你可千万别去那斗阳宫,那地方就不是人待的!你一定没听说过那位斗阳圣姑吧?脾气古怪,又好管人,她手底下的人被她管得是服服帖帖的,指东朝东指西朝西,谁敢忤逆她,那就……”
“那就怎么样?”她紧张问道。
“虽然不会死,但也够你受的了!还有,你是个人,你得吃肉喝汤吧?可到了斗阳宫里,连米粒儿的影子你都见不着,更别提肉了!”
“那她吃什么呀?”
“她喝玉露果汁什么的,她已修成仙身,自然没有问题了,可她还得逼着她手底下那群人喝玉露饮琼浆,你说,你去了能活吗?”
“这么惨?”她小脸已经白了。
“哪儿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啊,金刺,”溜儿插话道,“圣姑虽然严苛了一点,但她人挺好的。她最擅长酿制玉露药汁儿那些东西,并常以此补身,况且她已有仙身,自然不会沾俗物了。至于她手底下那些人,都是心甘情愿追随她投奔仙道的……”
“我不情缘!”她举起手里的黄瓜条儿道,“我可没说过我情愿去她那儿投奔什么仙道啊!我只想去找我家欧巴,我还想跟我家欧巴双宿双栖呢!投奔什么仙道啊?小鹿哥,你去跟先生说说,就留我在这儿,别送我去什么斗阳宫了好不好?”
溜儿为难道:“先生决定了的事情不好改啊!”
“帮帮我吧,小鹿哥!”她可怜兮兮地眨了眨眼睛,“想想我去了那斗阳宫,整天一顿饱饭都吃不了,还得喝那些什么玉露,过不了多久,你就能来给我收尸了,我是不是很可怜?”
“不是我不想帮你,妞儿,是我说服不了先生。”
“那这样,你替我找身衣裳,我自己去跟先生说!”
话说白乙楼里从未住过女人,因此要找件合适她穿的衣裳还真是件麻烦事儿。但这难不倒聪明又智慧的她,问小鹿要了两块布料,一块裹身上当抹胸长裙,一块披肩上当披肩,不就是齐活儿了吗?
穿着这奇装异服,她摸索到了无牙的书房门口,先推开一条缝,探头往里瞧了瞧,然后侧身溜了进去。
无牙的书房与其叫书房,还不如叫书殿好了,又大又宽敞,上下两层,全是用原生木头制作的书架,整齐而又雅致地摆放着。她蹑手蹑脚地穿行在那些木书架之间,想看看无牙到底在哪儿,正偷窥着,无牙的声音冷不丁地在她身后响起了:“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