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森林里,时不时从远处传来几声凄厉的吼叫声,还不等你辨识方向,这叫声便嘎然而止。这猛然静止的空间,会让你的耳朵变得异常灵敏,能听到众多窸窸窣窣的响动,萦绕在你的周围,让人不寒而栗。
借着绿光苔微弱的亮光,隐约可见一道身影利用松檀树富有弹性的树干,在林木间飞转腾挪。呼吸间的工夫,那人便凑到近前,就见他身披一件暗纹的兽皮,脸上不知涂的什么,黑漆漆的。那双灵动的眼睛,似曾相识,仔细分辨之后,竟然是陈酒生那小子。
就见他蹲在一处低洼处,拿着个树枝翻看了几下,接着站直身体,鼻子向前耸动嗅着什么。片刻之后,他似乎有所发现,咧开嘴,露齿一笑。
“这回看你还往那里逃。”陈酒生的眉毛舒展开来。自打三天前,他在一处山涧旁,幸运的发现一只还未成年的红尾蜥蜴后,这几天他就一直在和这只蜥蜴你追我逃的较着劲。
红尾蜥蜴属于风土双系的低阶妖兽,极其稀少。尽管成年的蜥蜴只有二阶,但它行动如风,并且异常机警,稍有风吹草动,就飞速逃遁,绝不迟疑,所以极少被人逮到。偏偏这种红尾蜥蜴全身是宝,一身皮毛是炼制软甲的绝佳材料,更让人疯狂的是它的血肉里,富含了大量的气血。是力者修炼最适合的辅材,甚至对力师的突破也有一定的效果。可以想象陈酒生在发现这只红尾蜥蜴后的激动,兴奋了。
这红尾蜥蜴果然如传说一般,异常的警惕。陈酒生已经足够耐心,他绕了一个大圈后,才在一处不起眼的岩壁后闭息设伏。也不知这红尾蜥蜴是从那里看出的破绽,在距离山壁还有十数丈远时,这狡猾的蜥蜴毫无征兆的突然转向,飞奔而去。酒生叹息一声,只能遥遥的极力跟上去。
好几次,陈酒生都准备放弃了,可总能从空气中,泥土里,断枝处发现蛛丝马迹。就这般断断续续的追踪了三天三夜。现在他既然发现了,红尾蜥蜴所遗留下的明显的拖曳的足痕,这说明它也达到了极限。
陈酒生压制了下激动的心情,再次确认方向后,就见他伏低了身子,如狸猫般窜了出去,速度惊人。
“咔嚓”一声轻响,灌木丛的树枝,被陈酒生拨开,闪了进来。这里是一小块平地,对面蹲着的,正是那只熟悉之极的红尾蜥蜴。此时的它,浑身泛着汗水,大口喘着气,双腿瑟瑟的抖动着。还不时的扭头看来看去,眼中流露出绝望的神情。
陈酒生没有再做迟疑,准备尽快结束它的痛苦。
“轰”的一声巨响。一蓬泥雨四处飞溅,本待上前的酒生,惊疑的“噔噔噔……”连徹几个大步。
等那尘土消散后,陈酒生惊怒的发现那只红尾蜥蜴所在之地,已经只剩下一团血肉,混合在泥土之中。
“什么东西在那里?”陈酒生顾不得再痛惜那只红尾蜥蜴,他甚至有些懊恼。自己还是不够谨慎,为了得到红尾蜥蜴的血肉,他放松了戒备,让自己身处险境,实在是得不偿失啊。
既来之,则安之。他收起心中的杂念,全神贯注的盯着对面的阴影处。
不多时,对面的树丛一阵翻动,从下面钻出个黄色的妖兽来。
借着微光,陈酒生很快就认出那是只成年的二阶角蛮。就见那角蛮,土黄色的身体,厚厚墩墩。脑袋小小的,上面顶着一只尖尖的长角,身后还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足有它身体的一倍长短。
陈酒生盯着他它长角上的两道圈纹,心里倒吸一口冷气。
这角蛮一向以皮粗肉厚,力大无穷著称。尽管行动相对迟缓,可它那尖角却能发出闪电般的攻击。并且,这还是只二纹的妖兽,即便陈酒生侥幸能躲过一道攻击,它还能随时射出第二道电击。
说来这角蛮,性情相对温顺,一般很少攻击其他妖兽或人。唯一的一点,它的领地意识非常强,一旦闯入到它的领地内,那便是不死不休的场面了。
陈酒生一时大意,随着那红尾蜥蜴,闯进这里,现在唯有誓死一搏了。
他紧锁眉头,脑子飞快转动着。“自己可不是这角蛮的对手,怎么才能取胜那?”
认出角蛮后,酒生就放弃了逃跑的打算。就这个四周围满灌木的环境,估计还不等他转身跳起,就会被它一击轰杀。既如此,那便战吧。
转念之间,那只角蛮,晃动着身体,已经冲了过来。
在距离酒生四,五米远时。这角蛮低头急速一个翻身,滚了过去。一道粗大的鞭影带着烈风,残影,呼的劈了下来,只要把那酒生劈成两片。
冷静下来的酒生,心里暗赞一声,下手也不迟疑。
只见他旋身一转,伸臂遥空一抓,竟似在那空空如也的空气里,真的抓住什么东西,摇荡之际,滑出老远去。这记“擎臂挂枝”,是学自陈老头的通臂拳中的一招。陈酒生此刻使来,真如羚羊挂角,来去无痕,尽得其中三味。
角蛮见他轻松躲过自己的这一击,也是楞了一下,小眼睛旋转了几圈。
“轰轰轰……”又撞了上去。
这一回,它近身为战,山劈,肩扛,甩尾蹬,一招连着一招,一招快似一招。疾风暴雨般,不给陈酒生一丝喘息之机。
陈酒生则借助着异常柔软的身体和超快的反应能力,数次以不可思议的角度,闪过角蛮的攻击。即使如此,他身上还是伤了几处。幸好都不是关键的位置,还能勉强坚持。
一个时辰过去了,角蛮退到一边,大口的喘着气。它的小脑袋怎么也想不透,对面那个浑身是伤的人,明明已经无力还手。为何就是不倒,为何还要死战。
想不明白的角蛮,满心怒火,憋红着眼睛,再一次朝陈酒生撞去。
陈酒生也已经到了极限,为了追赶红尾蜥蜴,他三天都没有休息,一路上,体能,精力都消耗巨大。再赶上超阶挑战,这本身就比他强大许多的角蛮。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显示出他超人的韧性。
此时的酒生,脑子能听到的,只有那剧烈跳动的心跳声。大口的呼吸,但好像吸不进空气。他也感受不到疼痛,只是觉着身体越来越沉,随时都会倒下去的样子。
角蛮也察觉到对手的异样,它得意的哼哼两声。终于等到对方一个踉跄,它眼睛一亮,一个扫尾,闪了过去。
而那酒生,在要跌倒之前,手腕一闪,飞出去个什么东西。并且,灵光一念之间,就看他顺着去势足底一点,先闪过角蛮的横尾,接着冲向空中。
那角蛮也不懊恼,扬起自己的长角,其中的一个圈纹爆发出刺目的白光,一瞬间,一道光柱刺破长空。
那空中的酒生,闷哼一声,肩膀上被崩出一道指头粗的血洞来,大片的血花从天而降。更危险的是,他在空中的余力已尽,正朝着角蛮的头顶坠下去。
角蛮牢牢盯着空中的目标,眼中尽是胜利之色。它的另一道圈纹再次聚光,轰的一下,射出去,一切都会结束的。
然而,奇迹总在最不可能时发生。
那酒生的身下,不知从那里弹过来一个石块,正好在他力尽之时,给他借力,让他能折向朝一侧落去。
正是这一个转向,让他在生死一线间,躲过了角蛮的致命一击。
急速落下的陈酒生,将一落地,没有丝毫停顿,后脚用力一蹬脚下的窝洞。发力前冲,像枝离弦之箭一般,向角蛮射去。
“快,快,再快一点,再快一点。”一脸狰狞的酒生,迸发出全部的力量,默默的念叨着。
而那角蛮,还在仰着下巴朝向空中。它也看到了刚才的那一幕,只是它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它的眼角也同时发现了,一手擎着匕首,横飞而来的酒生。它那迟钝的大脑,也终于开始飞速运转起来。
“噗”,的一声轻响,这是角蛮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留存的记忆。
关键时刻,酒生爆发出超过平时一倍的速度。将手中的匕首,送入角蛮下巴下的咽喉处,一击致命。
趴伏在地上的酒生,明明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里,充满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可他偏偏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这是一种非常怪异的感觉,同时,他也非常清楚,自己已经突破,成就力师了。
说来也可笑,他本来是打算借助红尾蜥蜴的血肉,突破壁垒的。却碰到了无可匹敌的二阶角蛮。角蛮破坏了他原本的计划,偏偏又通过自己,一手把酒生推上了力师之位。
世事无常。酒生想笑,笑不出来。他知道这次真是险死逃生,他静静的感受着身体里,那力量充斥的感觉。
他为这一份力量所感动了,静静的流淌着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