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呕！”
“呕！”
我扶着墙，拼命地呕吐着，我想停下来，可是就算我吐到只有黄色的胆汁了也还是止不住。
“你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面？”卢锡安用有些诧异的眼光看着我。
现在我和他已经回到了城市里，事实也如他猜测的一样，城市里的人类遭到了屠杀。
当我看到满目疮痍的城市时，我的心剧烈地跳动着。
那被鲜血染红的街道提醒着我，这不是开玩笑的打闹，
鲜血的甜腥味让我有种反胃的感觉，但我强行忍住了。
然而直到看到又一处人类被屠杀的地方时，我彻底崩溃了，本就没有什么食物的胃疯狂抽搐起来，胆汁都被吐了个精光。
这里原本是一处商业街，只是现在这里早已没有了之前的繁华和热闹，只剩下满地的残肢断臂，以及属于人类的各种器官。
在一些欧美的电影里，这样的场景我见到过不止一次，但我从来没觉得很恶心，现在我才知道，电影和真正见到，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鲜血将地面染得通红，我仿佛能看见当时人类被屠杀的惨状。
“救，救我…求求你…”一个下半身已经没有了，肠子从身体断裂处拖出来好长的男人朝我呼救着，凄惨的声音让我双腿不停颤抖。
他“幸运”地活了下来，起码从我进入城市里后，他是我第一个看到的活着的人。
“砰！”
卢锡安突然掏出手枪，朝着那个男人开了一枪，子弹正中他的眉心，男人瞬间就没了声息，呼救声卡在了喉咙里…
正在疯狂呕吐的我突然愣住了，强忍着胃部的抽搐看着卢锡安，眼里燃烧着怒火。
“为…什么…杀…他！”
卢锡安却没有理我，他径直走到已经成了死人的男人身边，将他没有闭上的眼睛轻轻合上。
“我愿承受罪孽，结束你的痛苦，愿你在天堂能够不再遭受苦难。”
卢锡安嘴里喃喃着，似乎在安慰着男人即将逝去的灵魂。
然而令我吃惊的是，听到卢锡安的话语后，男人就算死去也紧紧攥着的拳头，竟然缓缓松开了，脸上的表情也从痛苦和狰狞变为了安详。
做完这些后，卢锡安站起来看着我，“他已经没救了，我只是帮他结束痛苦。”
我依然有点无法接受，难道杀了他，就是帮他结束了痛苦吗？
卢锡安走到我面前拍了拍我的肩膀，“你不能理解也是正常的，当你最爱的人请求你杀了她时，你就会明白。”卢锡安眼中闪过一丝痛苦。
我想起了我在思维空间里请求贾克斯杀死我时的情景，当痛苦已经到了无法承受的时候，也许死亡确实是更好的选择…
我竟然突然有点理解卢锡安的做法了，虽然有点不赞同，但也许他做的没错。
“虚灵现在肯定整座在四处捕杀人类，这样走在大路上太显眼了，你知道隐蔽点的路线吗？”
我想了想，点点头，确实有那么一条路线可以到达我的表妹家，那就是下水道。
要说我怎么知道的话，还要“感谢”我的表妹。
有一次，她把我已经逝去的奶奶送给我的老旧戒指扔进了井盖开着的下水道。
“这么难看又不值钱的戒指你还留着？”她一脸嫌弃地看着我胸前带着的戒指。
我并没有说话，继续走我的。
“真丢脸，以后别和我一起走！”
哦，忘了说了，就是从这次开始，我表妹再也不让我和她走同一条路回去。
但是突然，她一把扯断我胸前挂着的戒指，然后扔进了一个井盖开着的下水道里。
好吧，她是做的有些过分，但我想她更多的是不知道这个破破烂烂又不值钱的戒指对我来说的意义，在她看来或许这个戒指只是个难看的装饰物罢了。
总之，因为这个原因我来了一次下水道旅行，在我找到戒指准备回地面上的时候，却发现井盖已经被人给盖上了…
无奈的我只能在这个黑暗而且臭气熏天的下水道摸索，看看能不能找到另一个出口，那可真是一个难忘的旅程。
好在我的方向感和运气都不错，没用太久我就找到了一个开着的井盖，然后爬了出来，结果正好站在了我表妹家楼下的巷子里。
好吧，扯远了，总之现在我心里已经有了计划。
“好些了？”卢锡安突然问我。
我苍白着脸点了点头，恶心感已经不那么强了，但刚刚剧烈的呕吐让我现在身体和精神状况很糟。
“先休息下吧，你这样的状况别说救别人了，去了自己都是送死。”
我刚想说什么，卢锡安就强行把我拉进了一个路边的便利店里。
理所当然的，便利店里一个人都没有，想必都已经逃命去了。
各种商品散落了一地，可以看出当时人群的混乱，不过里面倒是没有一具尸体，这让我微微松口气。
卢锡安自然而然的从物品架上拿了一瓶水，打开就往嘴里灌，我有点犹豫，毕竟生活在一个需要遵纪守法的国家里，虽然我不是什么三好公民，但本能的对这些不劳而获的行为有所抵触。
但犹豫归犹豫，我还是拿起一瓶水开始漱口，那残留在我嘴里的胆汁味道实在不怎么好。
我随手撕开一袋面包扔放进嘴里，本来没什么食欲的我在吃完一个面包后饥饿感飞快地涌了上来，这时候我才想起从昨天晚上开始我就滴水未进，此时我的身体急需能量。
面包一个接一个消失在我的喉咙深处，很快我的面前就堆积了一堆包装袋和牛奶盒。
在我终于吃饱后，我舒服地轻呼出一口气。
“休息一下，就出发。”
卢锡安见我吃完，对我说道。
但是突然，卢锡安的脸上的表情一滞，眼神瞬间变得犀利起来。
“那里是谁？快出来。”
但是便利店里并没有动静。
见此，卢锡安冷笑了起来，“不出来吗？”
“砰！”
他对天开了一枪。
“啊！！！”
一声女性的尖叫从一堆杂乱的物品下传来，然后一个女人从其中钻出，一脸惊恐地看着我和卢锡安。
这是一个年轻女人，身上穿着员工服，想必是便利店里的员工。
“别，别伤害我…”她声音颤抖着向我们求情，双腿不停地打着摆子，眼睛变得通红起来。
我用安心的眼神看了她一眼，冲她摆了摆手，把卢锡安的枪缓缓压下。
“别…”
卢锡安点点头，把枪放回怀中。
我找来一纸和笔，在上面写道:你放心，我们不会伤害你。
她半信半疑地点点头，眼中的恐惧却一点没少。
她害怕地偷偷看了一眼正在找着什么的卢锡安，卢锡安回头看了她一眼，把她吓得够呛。
“他，他怎么会有枪…”
我无奈地冲她摇了摇头，表示我也说不清楚。
我只能这么写道:我们不是坏人。
“啊哈，找到了。”在一旁翻找的卢锡安发出一声赞叹，把名贵的几包香烟放进自己口袋。
喂喂，当着人家超市员工的面这么做不太好吧？
员工女倒是没在意卢锡安，不过见我这么说，她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那，那你们可以带我走吗？”
我犹豫了。
现在这座城市非常危险，一个不小心连我自己都会丧命，本来我就要去找我的表妹他们，如果再加上这个女人，无疑更加困难重重…
可是我真的就这样见死不救吗？不，作为一个人，一个有良知的人，我不能就这样看她丧命于此。
那个所谓的虚空之主把人类贬低得一文不值，仿佛人类天生就是充满了劣根性的种族，所以我要向他证明，人类无论什么时候都存在着良知和善良。
“求求你们，这里太危险了，还有那么多怪物…我，我不想死…”她再次向我哀求，看她的表情如果我还不答应她肯定会跪下来。
就在我准备答应她时，卢锡安的声音突然传来，“不可能，我们不会带你。”
我回头看着卢锡安，冲他摇了摇头，然后指了指那个女人，示意我想带上她。
然而卢锡安依旧冷着脸摇头，“不行，我们没有能力再带上她。”
卢锡安那斩钉截铁的语气让我有点恼火了，我怒视着他，“为…什么…”
他冷笑了起来，“我为什么要带上她？你别搞错了无名氏，我没有义务也没有必要这么做，我只是答应帮你找到自己的家人，可没有说过再去帮你满足你那该死的仁慈。且不说我为什么要帮你，就算带上了她，你觉得她能去哪里？现在这座城市哪里都已经不再安全。”
“如果带上她，你觉得你能够保护她？我？抱歉，我不会这么做，我可不想因为一个不相关的人把自己的命给丢了。”
卢锡安的一番话把我说的哑口无言，但他说的没错，他没有必要再帮我，也许在他看来这只是我可笑而幼稚的仁慈罢了。
“那…你…不用…帮我了…”我吃力地吐出这几个字。
没错，我很弱，也许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更不用说保护这个女人，这么做的结果很可能是我会死，但无论我是不自量力也好，仁慈到愚蠢也罢，我已经体会过死亡的感觉，因此我也不会再去惧怕。
我没有能力去拯救所有人，但是如果可以，我愿意去拯救我有能力拯救的人。
卢锡安明显没想我我会这么说，他愣了一下，然后用懊恼和无奈地眼神看着我，“你是真蠢还是假蠢，她只是一个陌生人，你怎么…”
突然，卢锡安似乎发现了什么，他的脸色一变，“等等，女人，你的手上那个伤口是什么？”他的脸色异常难看。
女员工低头看向自己手上一个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咬伤的伤口，看起来是个不起眼的伤口，但它的周围却残留着一丝紫色的不明液体。
“这，这是一个发了疯的男人咬了我一口…”她慌张地解释道。
“发了疯的男人，紫色的液体…马尔扎哈，你做的还真是彻底啊。”
卢锡安再次掏出了怀中的手枪，“很抱歉无名氏，恐怕你的善举要到此为止了，那个女人身上有很致命的东西存在她已经没救了。”他拨开了手枪的保险，瞄准了再次面露惊恐地女人。
我挡在了他和女人之间，用冷冽的眼神看着卢锡安，“什么…意思…”
虽然不太明白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我知道，他想杀掉这个无辜的人，我不会允许他这么做，我已经做好了和他翻脸的准备。
可能刚开始我就想错了，对他们这些英雄来说，可能我们这个世界人类的生命对他们来说一文不值，为了自己的目的他们能毫不犹豫地杀掉一个活生生的人。
毕竟，我们和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卢锡安对我似乎有些头疼，他只得再次解释道，“如果我想的没错，马尔扎哈已经在这个城市里散播了‘思维感染’，它就像病毒一样，会四处散播，所有被感染的思维的人类都会成为散播它的种子。”
“一旦感染这种东西，那个人类的思维会完全听从马尔扎哈的命令，同时成为没有痛苦的野兽，他会攻击所有看到的活物。”
“而且一旦感染，除非你拥有魔力能够将其抵消，否则…无药可救。”
听卢锡安说完，我愣愣地回头看向那个女员工，她依旧一脸不知所措的样子用眼神向我求救。
我…该怎么办？
……
我一脸黯然地走出便利店，回头看了一眼躺在便利店里的那个尸体，半分钟前，那个尸体还是个鲜活的人。
然而也就在一分钟前，她突然暴走，野兽一样袭击了背对着她的我。
如果不是卢锡安及时的一枪，也许现在我就已经被她撕开了喉咙。
她的力气在她被感染后大的出奇，我感觉以我的身体强度都无法无视她的攻击，更不用说身体的脆弱部位了。
眼睁睁看着一个鲜活的生命死去的感觉很微妙，也很痛苦。
我不禁换位思考，如果我是一个没有魔力的普通人，然后我感染了那来自虚空的思想病毒，我的结果会是什么样的？
被英雄们杀死？因为生命力透支而死？(获得巨大力量代价就是透支生命，被感染的人类都不可能活太久)
无论怎么样有一点不会改变，那就是我会死。
那种即将死去的绝望我体会过，我也永远不会忘记。
因此我并不惧怕死亡。
“无名氏，你有没有想过自己的目的？”
卢锡安拆开一包香烟，拿出一根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
“我能感觉到你身上蕴藏着很强大的魔力，但你似乎并不能使用，那你有没有想过，等你拥有了这些魔力之后，在这个已经被所谓的虚空之主统治的城市里，你准备做什么？”
他抬起头望着昏暗的紫色天幕，“这个结界不是属于你们世界的力量，我估计你们这个世界的人类并没有将其打破的能力，可以说这个城市已经是处于与外界完全隔离的状态。”
虽然整座城市都已经与外界断绝了联系，但似乎还有储备的能源，不少房子里还有灯光，不过这些能源并不能支撑太久。
“曾经的我活着只是为了向夺走我最爱的人复仇，但自从我来到这个世界后，我遇到了我的第一个朋友，他让我知道了我活着的意义不只是为了复仇，虽然他已经不在了，但我会继续沿着我所选择的路走下去。”
“那么你呢？你觉得你现在存在于这里的意义是什么？”
我存在于这里的意义…
曾经我只是为了保护我所珍惜的一切不再受到伤害，同时也是为了送瑞兹他们回去瓦罗兰，但现在…我所珍惜的已经不在，瑞兹他们也已经回不去了，我拥有这些魔力还有什么用呢？
不，我珍惜的并没有完全离开，起码不是所有。
虽然他们已经回不去了，但我想他们应该会有办法，到时候他们会需要我。
贾克斯的话重新在我耳边响起:这是最后的希望！
为什么说我身上的魔力是最后的希望呢？
未来也许我会理解吧。
但现在，我只要做我自己应该做的就好了。
一切才刚刚开始。
“想清楚了就走吧，我们要赶紧了。”
……
我和卢锡安站在我表妹家的楼下，头顶时不时飞过的巨大虚灵让我们必须更加小心翼翼。
“虚灵始终徘徊在这个附近，可能它们嗅到了人类的气味。”
我和卢锡安沿着下水道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这里，中途遇到过几个被感染的人类，卢锡安几颗精准的子弹终结了他们的生命。
出奇的，这次我心里倒没有太多的负罪感。
生命透支会带来巨大的痛苦，而痛苦又会让他们越发发狂，也许就像卢锡安说的，这是帮他们提前结束了痛苦。
我和卢锡安向着楼上走去，每上一个台阶都尽量不发出一丝声响，因为卢锡安告诉我，虚灵没有视力，但它们对于魔力的感知、空气的震动、以及气味异常灵敏。
终于来到了我表妹家的门口，我怀着忐忑的心情轻轻敲响了她家的门。
没有动静。
我再次敲了敲，这次力气略微用的大了一点。
“谁，谁啊？”叔父胆怯而带着颤抖的声音从门内传来。
他们的平安让我有些惊喜。
我想告诉他们我是斓岚，可我现在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好在卢锡安知道我不能说话，帮我说了，“你们快开门，外面有个傻子要来救你们。”
好吧，现在除了无名氏，我又多了一个傻子的外号。
很快，门开了，表妹小心翼翼地把脑袋探了出来，在看到是我时，她足足呆滞了好几秒。
“斓，斓岚？”
听到表妹的声音，叔父他们也走了出来，在看到是我时，他们的脸色也很精彩。
“斓岚？你，你来救我们的？”
我点点头，指了指我的喉咙，示意我现在不能说话。
“怎么了？你怎么不能说话？”
“哎，斓岚，我，我们对不起你，那样对你你竟然还来救我们…”叔母说着眼泪流了出来。
“好了，团聚的欣喜等下再表达，先离开这个鬼地方，这里的虫子太多了。”
卢锡安脸色阴沉地将手枪从怀中掏出，“外面动静越来越大了，看来那些虫子已经注意到了这里。”说着卢锡安看向我，“你叫斓岚是吧？果然还是无名氏比较顺口，好了无名…斓岚，等下你负责保护他们，虫子由我来对付。”
他从靴子里抽出一把略长的匕首，“这是把剑先给你用了，记得还我，很贵的，那个黑心商人足足要了我450金币。”
在触摸到这把剑的瞬间，一连串的信息突兀地进入了我脑子里，然而那些信息是我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英雄联盟装备属性！
【物品：多兰之刃】
【略微增强攻击能力】
【略微增强生命力】
【对敌人造成伤势时略微治愈自己的伤势】
虽然和游戏中的说法不太一样，但这分明是游戏中多兰剑的物品特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