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的声音在这冰室内回荡,陆瑶猛地一怔,当下转过头朝着四周看去,却没能发现任何人。
“我等你很久了,你的水属性很纯净,像一眼清泉…”
那女子的声音再次传来,接着冰室的正面墙中泛起了白雾,从白雾中缓缓走出一个女子,陆瑶定睛看去,当下为之一惊。女子的皮肤白皙如雪,一双淡蓝色的双眸仿佛不夹杂一丝情感,水蓝色的薄纱披身,显露出纤瘦而曼妙的身姿,好一个绝世独立的冰霜美人。
“你是…”陆瑶也因女子的突然出现有些不安。
“不用害怕,既然你已经有了死的打算,我再可怕又有何惧?”女子淡淡说道。
“你叫什么名字?”女子问道。
陆瑶看着她,似乎对方有一种让自己无法反抗的力量,这种感觉就连在云海身上也未曾见过,陆瑶猜测,眼前的女子的境界甚至超过云海院长,在她的印象中云城中不可能存在这样一个强大的灵师,恐怕只有云城南山的隐士——酒老能与之相比,陆瑶在这种压迫感之下,不经意地开口回道:“我叫陆瑶。”
“陆瑶…”女子喃喃道,她沉默片刻,忽地说道:“你我名字皆为一个瑶字,这便是缘。天地万物因缘而生,你我因缘而遇…”
“你…你想说什么?”
接着冰室内透进的月光,女子清丽的面庞依旧不带任何表情,就仿佛是一块万年寒冰。陆瑶目光颤巍巍地朝她看去,贝齿轻咬了红唇,这时候就算眼前的女子想做什么,她也没有能力去大声呼喊。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给你一个帮助他们报仇的机会,一个让你强大起来的机会…不会再有人去伤害你,你也可以保护你想保护的人。”女子看着陆瑶,缓缓地说道。
“我…”陆瑶目光下垂,不再看她,哽咽地道。
“我给你三日考虑的机会,三日之后我还会来找你…”女子继续说道,话音一落,女子足下升腾起白色的水雾。陆瑶再看去,那女子已然消失在白雾之中,此刻的冰室再次恢复了先前的寂静。
“我期待你的答复…”陆瑶的心中响起了女子的话。
半晌,冰室内除了陆森和陆琛二人静静躺着之外,唯有陆瑶的抽泣之声。
她哭泣,因为失去了重要的人,她哭泣,因为自己的弱小。
翌日清晨,朝阳刚刚升过地平线,云城中级灵师学院的大门内便驶入数量马车。映着微光看去,皆是两马一车一夫的搭配,在学员们还在熟睡的时候,马车悄然驶进了教师区。
马车旁的三骑,当头一人自然是林家长子——林涛,不过今日的林涛脱去了锦绣长袍,反而穿上了一身修身的布衣,布衣外还扣有一环铜狮首锁子腰带,手持马鞭,脚踩马镫,虽然没有了以往的睿智之风,但是林涛本就五官端正,生得一张英俊的面庞,这一身倒是让其显得干练十足。在林涛之后乃是两名林家护卫,二人没有穿着盔甲,穿着同样的粗布衣服,腰间各自别着一把大刀,刀鞘上刻着兽纹图。二人行进间不时注视周边情况,一人盯着马车前方,一人注意马车后方,可见平日里训练有素。
在云城,老一辈的人们可能知道,林家的底蕴比起楚家和李家并不相让多少,只是这林家家主素来低调,再加上近年染上毒物,剧毒缠身,也无心与李家和楚家争锋,反倒是避其锋芒,率领林家老小搬迁到云城北门口的一处角落,重新开辟院落,远离喧闹,独自而立。
而近十年余来,云城城主云普有所作为,云城安定富足,李家和楚家也在这十余年内大肆发展自己的产业,这才有了如今李家和楚家并称为云城“两大家族”的局面,而林家则是对此一直不闻不问,仿佛退出了他们争斗的舞台,从云城销声匿迹了。但是不会有人小看这身居偏僻角落的林家,这也是为什么云普在召集各大家族讨论北山问题的时候,得知林涛回到云城的消息,第一之间派人去林家,特意将其请来的原因。
林涛带领数辆马车已经停在了陆辰等人的临时处所,杜乐等人早早将他们叫起,在大厅内等候。此刻杜乐走出大厅,对着倚马而立的林涛拱手说道:“林涛兄弟来的真早,林家距此也不近,真是劳烦各位了。”
“杜乐大哥客气了,话不多说,人已到齐,我们这就出发吧。”林涛回应道。
“好!”杜乐当下点头,说罢林涛一挥手,数辆马车上的马夫纷纷下车,掀开车帘,迎接陆辰等人。
林涛安排了王别离与杜乐同乘一车,张坤和莫贾同乘一车,楚沐风和陆辰同乘一车,不过杜乐并没有先行上车,因为他看向了他右手边的方向,他知道,冰室就在那里的尽头,他不知道陆瑶会如何选择。陆瑶会不会选择去林家,他不能干涉,这也是今日云海和陆春临行前,云海特意留下的话,让陆瑶自己决定去留。
杜乐叹息一声,心想果然陆瑶没能走出这一遭,这可能也是命数,这想必对她未来的影响也是巨大的,只可惜她是一个好苗子,若因此放弃了修炼,甚是可惜。
“走吧…”杜乐回过头,对着林涛说道。
林涛点头,刚欲转身上马,目光一凝,却见得远处一道倩影缓步而来,一身蓝色的学院服,胸口处绣着金色的云朵图案。
陆瑶现在的状态和昨天的伤感大不相同,解开了原先的马尾,一袭长发及肩,一对剪水双眸如同湖水一般。在杜乐看来,此时的她似乎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走出了陆琛和陆森去世的阴影,重新找回了那个曾经的自己,轻柔如水。
走得近了,陆瑶在杜乐和林涛二人一丈处停下脚步,微微躬身,歉意道:“对不起老师,林涛大哥,我来晚了。”
二人对视一下,林涛当下开口笑道:“无碍无碍,既然陆瑶小妹来了,便坐上车吧,我们这就出发。”
陆瑶点头,径直走向了最后一辆马车,杜乐也示意了一下林涛,随后跨步踏上马车。林涛对其身后的两名护卫摆手示意,两人抱拳,上马牵着缰绳,带着马掉头来早了马车队的最后方,而林涛本人则脚踩马镫,一步上马,一马当先骑马在队伍的最前边,大喊一声:“出发!”脚下一蹬,带着队朝着云城北门的林家而去,身后的马车车夫各自扬起马鞭,驾着马车跟随而上,清晨的学院内只留下了一阵车轮声和马蹄声。
云城西山之上,黑风寨下方的巨石林,陆春和云海再次而来,二人先前从王别离战斗的地方而来,此处乃是陆辰和楚沐风二人昨日所在的地点,也是除了黑风寨内陆春等人战斗之外最激烈的地方。
“云海院长,这一次我们一下子损失了陆琛和陆森两名优秀的学员,此事对陆瑶打击也很大…”陆春随手将一名土匪的尸体推进挖好的坑内,一边对云海说道,看得出来,他的神情也不太好,只怕也是一夜没睡,反复思考这次的事件了。
“你也不必过分自责,此事本就与你无关,这两个突如其来的神秘人境界都与你不相上下,这伤亡就算很小了…”云海摇头,凝重地看着陆春,旋即说道:“不过陆瑶这女孩子对陆琛有着一片心意,这一次究竟对其造成什么影响我也不清楚,也许是破后而立,也许是从此自弃,这一切都看她自己了,缘由心生,一切还都得看她的本心如何。”
“昨日陆瑶坚持进入冰室,只怕她如何决断就看今日了,能否跟林涛兄弟一行去林家修养,还是继续沉寂在陆琛二人死亡的伤痛中,都由她自己去选择了。我也不希望因为这个再失去陆瑶这个好孩子。”
陆春回头,看着云城的方向,深深一声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