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巫金身诀,神阶炼体术,原有九重,今剩四重,修行条件非常苛刻,数百年来无人功成。”高彤实话实说,不想坑害王宸,毕竟他力挽狂澜,拯救了高家寨百十条人命。
高彤的坦率,让王宸好感倍增,若是碰到类似奸商,精于算计的人,巴不得以次充好,赚个便宜,将他口中的“寻常功法“换给王宸。
“就是它了!”王宸略一沉思,斩钉截铁道。
“我要是你,肯定不会这么冲动,”高彤嗤笑,道:“谁都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特别的一个,可现实却让他们平庸下来?”
“是不是最特别的一个,一试便知!”王宸怫然,从小到大,还没人敢瞧不起他。
高彤一呆,他本想叫王宸知难而退,没料到适得其反。
“好吧,希望你不要后悔,贯日剑你先拿着,等我取来‘祖巫金身诀’,再……”
“阿彤哥,你怎么还在这里?高伯伯受伤了,你不去照顾他吗?”
荌荌赶了过来,娇喘细细,小脸透着水蜜桃一般的嫩红,大大的眼睛,在高彤身上骨碌碌的转个不停,似乎想知道她的阿彤哥还有什么小秘密,隐瞒着她。
“高伯伯?哪个高伯伯,我父亲没有受伤啊!”高彤不解,听闻噩耗,回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寻找他的父亲,结果发现他的父亲,高家寨的寨主,安然无事的指挥守卫,防御着雷炎虎的攻势。
“寨门守卫高邦伯伯呀!”荌荌理所当然道。
“晕哦!年龄比高佰叔叔大的男性长辈,有十几个,你都叫做高伯伯,谁能分得清。”高彤翻了个白眼,转过头,对王宸道:“看来你要多等一会儿了。”
“无碍。”王宸不咸不淡道。
灾后重建暂且不提,单是伤患救治、情绪安抚这两项,高彤就忙到深夜。
王宸既是高家寨的救星,又是外宾,扫榻以待,倒屣相迎,尚且不及,自然不肯让他劳心费神的帮村了。
王宸静静地倚坐在长满苔藓的青石上,看着这一大家子,不论亲疏远近,彼此嘘寒问暖,急人所急,团结一致,众志成城的向心力,使他深深感动,又无限悲哀。
想他陨阳王家,何等的荣耀,何等的地位,可惜锦绣其外,败絮其中。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生活,让人仿佛置身江海暗流,稍不留意,卷入其中,就是粉身碎骨!
自己便是鲜活的血证,家族斗争牺牲品!
“艰苦卓绝的环境,书写潸然泪下的美好;骄奢淫逸的生活,造就令人作呕的丑态。”王宸叹息,俊美的容颜,在焰火的辉映下,显得明暗不定。
“拿来!”黑影一晃,高彤在王宸身旁坐下。
古色生香的卷轴映入眼帘,王宸会心一笑,手臂平伸,从摘星戒里召出贯日剑,任它自由落体,坠向地面。
高彤把卷轴往王宸怀里一塞,如灵蛇出洞,双手稳稳地接住了贯日剑。
“这不会是原装货吧!”王宸展开卷轴道。
高彤睨视了王宸一眼,没好气道:“你以为我会愚蠢到把原装货交给你吗?为了防止所剩无几的武学典籍彻底失传,像这样的手抄本,准备了不知多少捆。”
“捆!”
王宸咧咧嘴,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觉得自己,不像是交换什么神阶炼体术,而是在市井地摊上,与商贩争得面红耳赤,买了一棵大白菜,还是虫子咬的。
“放心,所有的手抄本,都是经过增删五次,批阅十载的严密审核,不会有错的,很多族人依照手抄本研修,虽然没有成功,但也没有发生走火入魔的情况。”
高彤看出王宸的顾虑,朝他龇裸一口白牙,做了个鬼脸。
见他如心性猎奇的顽童,获得有趣的玩具一样,翻来覆去的端详着贯日剑,王宸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把“祖巫金身诀”的手抄卷轴收入摘星戒。
“空间储物?我也有。”高彤炫耀似得竖起他的左手拇指,在王宸面前比划了两下。
王宸瞥了一眼,屎黄色……嗯,棕褐色的木质指环,若抛光美玉,折射出篝火的倒影。
像高家寨这般芝麻粒大小的部落,本不该有如此品质上乘的空间戒指,看来高彤所说并非虚言,他们是落魄的贵族,神祗的后裔。
“幸运的家伙,我家老爷子发话了,修炼‘祖巫金身诀’,必须辅以‘天音伐骨’和‘神泪洗髓’,为了答谢你的义举,允许你进入‘龙须洞’待上一段时间。”
高彤饱含深意的看了王宸一眼。
“龙须洞……进去的人,莫非有生命危险?”王宸问。
“生命危险暂不提供,死去活来的折磨,倒是源源不断。”高彤神态夸张,怪模怪样的拉着长腔,以尖锐的声调道。
“休要唬人,我王宸可不是吓大的!”
死去活来的折磨?比得上融合地狱冥龙之魂时,犹如烈火焚身,百蚁噬心的痛苦?比得上遭遇元磁风暴时,犹如头蚴吸髓,灵魂撕裂的痛苦?
高彤站了起来,仰望星空,话里有话道:“不登雄峰,不知天之高;不临深渊,不知地之厚,古人诚不我欺啊!”
“天高就捅破这天,地厚就踏破这地,有什么好感慨的!”
王宸也站了起来,俯视草芥,不慌不忙道。
高彤身体一颤,他忽然觉得自己的眼光很狭隘,好像井底之蛙,满以为跳出去,就是梦想的终点。
可是同伴却要扶摇九霄,填海逐日,从容且坚定的口气,似乎在表达一件微不足道的事,那自信的风采令他心折,吐不出半句讽刺的言语。
视线落到哪里,才能走到哪里,对话比较,岂不是暗喻他的未来成就拍马不及王宸了!
毕竟年轻气盛,高彤怎肯低头服软,输了脸面。
“希望你的本事像你的嘴巴一样狂!”
翌日。
深不见底的古井,波澜不兴,一朵白云自水面上飘过。
高家寨寨主,即高彤的父亲,高煜道:“龙须洞就在水下一百零八米处,井壁上有一块凸起的龙头石刻,那是入口标识。”
“您是说,龙须洞在这座古井的下面?”王宸愕然。
“不错,龙须洞置有我族重宝,建于井底,掩人耳目罢了。”高煜微笑道,胖乎乎的圆脸,显得非常和气。
“承蒙寨主抬爱!”高煜直言不讳,道出隐秘,将心比心的做法,王宸焉会不懂,连忙表态,以示诚意。
“公子客气了,这是传音符,万一支撑不住龙须洞的淬体苦痛,可将其捏碎,我会立刻派犬子,护送公子出来。”
高煜拽过王宸的胳膊,直接把一枚绿叶形状的玉石埋入他的掌心,郑重的神情,好像预见了王宸使用的场景。
“劳烦寨主费心了。”不管怎样,高煜一片好意,王宸只好收下。
这时,高彤贴耳,轻声道:“捅天踏地的汉子,要自己游上来!另外,附送一条个人经验,一进龙须洞,不可再回头。”
王宸拍了拍他的肩膀,哈哈一笑,纵身一跃,毅然跳进了古井里。
高彤握着口袋里不知何时多出的异物,紧了紧,喃喃道;“死要面子活受罪的疯子!”
井水清凉,能看到十米开外的地方,青绿色的马藻,从堆砌的石缝里生长出来,
似游蛇,似飘带,随着水流波动,衬着黑暗的周边,颇有些妖异的恐怖。
大约下潜了一百多米,王宸发现井壁上有一块凸起物,很像高煜描述的标识。
他游了过去,扯开马藻的遮挡,不一会儿,一扇平整,雕刻着花纹的金属大门,显露在眼前。
王宸伸手去推,结果推了个空,金属大门好像虚幻的蜃景,只不过逼真到莫辨楮叶的地步。
王宸把手抽了回来,完好无损,“门”后应该没有危险,略微迟疑,便心神忐忑的游了进去。
“我靠!”
“门”后竟然是数十米的深坑,王宸一不留神跌了下去,幸亏他反应够快,大力蹬着石壁,空中几个翻滚,安全降落。
王宸抹了一把额头的虚汗,心道好悬,差点成了倒栽葱,狗吃屎!
前面是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长廊,没有浮雕镂刻的装饰,没有碗口明珠的点缀,只有每隔十步一盏铜灯,青烟袅袅,不知燃烧了多少岁月。
“那门倒有几分神奇,可以阻绝水汽。”王宸摸了摸身上的衣物,干的!
试探着向前挪动,一步,两步,三步……
“是了,高彤那小子说没有生命危险的,死去活来的折磨……哼,千万不要夸大其词!”
王宸深呼了一口气,壮着胆子,向更深处走去。
如怨如慕,如泣如诉,婉转动听的箜篌,在耳边奏响,王宸皱眉,暗道:“这就是所谓的‘天音伐骨’,也太儿戏了吧。”
第五盏铜灯下,乐曲的节拍开始变得急促起来,仿佛将要奔赴战场的士兵,磨刀霍霍,冲天的煞气在酝酿。
血液,不受控制的加快了流速。
王宸眼睛一眯,笑道:“有点意思了。”
第六盏铜灯下,乐曲……不,那“天音”已经脱离乐曲的范畴了,如乱箭穿空,惊涛骇浪般,在脑海轰鸣,非痛非痒,却难受异常。
心脏像是受了惊吓的兔子,“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二百零六块骨骼“咔嚓”作响,以一种诡异的节奏的律动着。
王宸深吸了一口气,血液的流动加快,耗氧量也飞速攀升。
第七盏铜灯下,王宸大汗淋漓,皮肤表面渗出一层黑紫色的油脂杂质,难闻的气味熏得他几欲作呕,骨骼的抖动,让他手脚发软,举步维艰。
第八盏铜灯下,王宸趴在地上,扯风箱似的喘着粗气,大脑严重缺氧,昏昏沉沉的仿佛要晕过去,偏偏那无孔不入的声音,刺激着他的耳膜,放大他的感知。
这种感觉,就像服用了慢性毒药,目光却能透视五脏,眼睁睁地看着身体被腐蚀,朽烂掉……
手臂无力的向前伸着,好像病入膏肓的患者,想要挽留美好的青春岁月。
“我不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