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自习剩下最后两三天的时候我就提前完成了任务。想到以后不能安安稳稳地打机了他们密谋着想个招把我“控制住”。但是我不打机,我只打闹。所以他们绞尽脑汁想出了一个办法——打牌。
李鹏飞戴了一副扑克牌回来。我们四个一起玩锄大地、有时候玩斗地主,输的那个下台换另一个。我们玩得热火朝天,结果当天下午有人带了扑克、有人带了狼人、还有UNO回来打,如果再添一副麻将我们“高三自习区”就可以开棋牌室了。我们这么“不羁放纵爱自由”的行为惹得真自愿回来自习高二的学弟学妹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们天天打牌、煲剧、开零食party流露出了一种羡慕嫉妒恨的眼神,他们一定在想,原来上了高三可以这么爽啊。
有时候级长啊、教导主任啊也会像诈尸一样出现在你背后嗖嗖地冒着煞气,但是一次都没有抓到我们。
他们有时候纳闷地对我们说:“我觉得你们这块地方一直在捣鬼,只是我没发现。你们可给我小心点,别让我抓到你们的马脚。”
其实这多亏了余子陌想出来的阴招:我们四个把蓝皮书打开摊在桌面上,打出来的牌就放在书上,万一从后视镜看到情况不对,立刻合上书——河里的牌就完完整整地夹在书里,手上的牌装口袋里。等他们一走,我们就打开书,问:“刚刚谁出了什么牌。”
这颇有我们在玩电脑的时候妈妈突然进来了我们都在认真地盯着电脑屏幕的味道。领导来了我们几个都在认真地研读蓝皮书的封面,搞得现在我都已经把它的主编和副主编的名字都倒背如流了。
有时候我们的牌会越打越多,比如我们的牌有五个二、六个K,我们猜肯定是洗牌的时候不小心顺了隔壁桌三张牌。结果问隔壁桌,他们的牌少了一对Q。估计是夹在谁的书里面不记得拿出来。
更可怕的是我们洗着洗着还发现了一张UNO也混在里面。
后来有人吃薯片的时候在蕃茄味薯片筒里面拈出了两张沾满番茄粉的红心四和方块五。
还有牌后王小琪连赢了二十三把。
自习结束的时候我们都有些不舍起来。这是我一开始万万没想到的。我们最后一天自习的时候,人数大约是第一天的一半,甚至还要更少一些。我把空书包搁在桌上,屁股还没坐下就喊着“来来来,开台啦。”
李鹏飞逃出牌说:“我们今年最后一场台,开完咱们就可以走了。大家今天尽兴。”
“开个台还说得那么伤感。真是的。”我白了他一眼。但是转而一想他说的不无道理。我们高中时期最后一个寒假了,过完今天我们就不用回学校了,过年那几天大家肯定忙着到处拜年,拜完年我们就回来上课了。那时候是最忙的高三下学期,谁还有空开台啊?估计连“开大”都要考虑时间问题。毕业了可就更难说了。
下午的时候课室开放了,很多人一趟一趟地把东西往回搬。我们很快也把那堆几乎没怎么用过的书吭哧吭哧地搬回去,码整齐。
我们四个更加会享受生活——我们带了红茶、绿茶、玫瑰花茶、咖啡、还有一盒蓝罐曲奇饼、几排维他奶、四个睡午觉用的大枕头……就差没有把家里的电磁炉搬过来打边炉了。我们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上楼的时候和下楼的教导主任撞了个正着,别人都在搬书,我们的书搬完了,手里搬的都是我们的“生活用品”,他挠挠头笑笑说:“我看你们不像来自习的,倒像是来过小日子的。”
我们心虚地笑了。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绕过他。
我一直都在幻想着有一天我能和我的这些好朋友们还有韩予一起住在一个大别墅里过无忧无虑的“小日子”,大家就像一家人一样,天天一起起床刷牙、一起吃饭洗碗、抱成一团看电影、坐在一起聊天,没有无休止的考试和作业,那该多开心啊……
我知道这特别不现实。但是我就是比较喜欢幻想,也许现实太骨感总需要一些东西去调剂一下。
春节前,每个人都在忙碌着,为了过年那天可以和家人安安稳稳团团圆圆地坐在一起吃团圆饭、一边看一边吐槽春晚一边发段子。每年的春晚总会爆出一些新的流行语,像“不差钱”、“你摊上大麻烦了”诸如此类。还有各种表情包腾空出世。当然还有层出不穷的可以作为作文话题的素材……
楼下那条小街热闹非凡,各商铺挂满了烫金的福字、鲜红的对联、各种大小的中国结。花市里摆满了君子兰、步步高升、百合、桃花还有必不可少的年桔。
妈妈专门买了一个印着金灿灿的“学业进步”的红色绒布面的对联贴上。
韩予发了一个“春节快乐”的贴图给我。是一个摇头晃脑的戴着红帽子的笑脸,那笑脸就是他本人的脸P上去的,特别可爱。
他打了个越洋电话给我,我偷偷跑到阳台上去接了:
“想我了吗?”。
“想啊。”
“怎么个想法?”
“你很烦诶。不想你了。”
“亦寒,我想你想到不想在这里呆了,我都想回去了,怎么办,快说服我回来。”
“瞎说什么呢,现在回来你爸妈那些钱不就白花了,而且你又没有高考,哪件大学肯收你啊。你在那边好好读书吧,别瞎想了。”
“想你怎么叫瞎想了?我爸妈他们说不在乎钱的问题。而且他们说如果我呆不下去想回国他们也可以让我进一间不错的大学念书的。”
“嗯……不知道了。反正我觉得你如果半途而废还是不大好的。”
“亦寒。”
“嗯?”
“听你的意思是不想让我回来咯?”
“想啊……但是我……”
“你不会有新男票了吧?是不是不想让我见到?”他笑着说。
“乱讲!你才有新男票了呢。”
“我爱你。”
“嗯。”
“你怎么不说爱我呀。”
“我妈在家。”我压低声音说。
“好吧,代我向丈母娘问好。手机快没电了,不聊了。”
“Bye.”
“Have/a/good/day.”
刚挂上电话,我妈叫我去帮忙把地拖了。
我的心却没办法平静下来。因为刚刚那句类似玩笑的话语。难道我在你心中就是这样轻浮?
其实我也有些担心韩予在我的视线之外和别的女生打得火热。但是我宁愿去相信他没有这么做。
很多人都说异地恋的情侣最后都逃脱不了分手这样的命运。就像一个恶毒的诅咒时常萦绕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
今年的新年并没有任何和往常不一样的地方。除了开学提前了之外。
还沉浸在收红包收到手软的高三狗们意犹未尽地穿上校服、染回黑色的头发回到了学校。戏称着:“放风结束了、又要回‘广州市第六监狱’坐牢了”。
整个学校都沉浸在寂静中,放眼望去只有穿着绿校徽的高三同僚,手上不是捧着英语词典、文言文必备篇目就是数理化生公式。没有刚步入高二的红校徽,也没有刚进来的小鲜肉黄校徽。我们穿着那件印着绿校徽的运动服送走了两届高三的老腊肉,上一届是黄校徽的,他们走了之后新任高一就成了新一代“黄校徽”继承人。每当新生进来的时候,我们都有一种成熟的学长学姐都变成了不谙世事的小屁孩的错觉。这就像传说中的“轮回”,三年一轮。我们走之后还会有比我们年轻三岁的人穿着和我们一样的绿校徽校服出现在这个校园里面,继续完成他们的梦想。饶雪漫曾说过,没有人永远十七岁,却永远有人十七岁。就像没有人永远穿着绿校徽,却永远有人穿着绿校徽。
高三下学期是我们在这所高中度过的最后的日子。高考在即,我们每个班都在后面的墙上贴上一张巨幅海报——上面写着每个人的名字,名字下面分别列着三所大学,理想大学、必上大学,最后一个是保底大学。顾名思义,这三所大学是有一定的梯度的,我踌躇满志地写了理想:香港浸会大学;必上:中大;保底:广外。看我写的三所大学都是这么牛的大学,他们看见了都张圆了口,呼喊着:“哇塞!好厉害!”那表情就好像我已经考上了一样。
我看了看子陌的:分别是中大、广外、广大前两个和我是一样的。鹏飞和林媛倔强地写了三所一样的:中大、暨大、华师。
我们每个人都想考广州最好的大学——中大。但是事实上一个班最多也只有一两个考得上。能上重本的人也就一半左右。
反正又不是报志愿。用不着紧张。涨涨士气也好。
我知道这段日子总有一天会被我甩在身后,未来就在不远处向我招手,可惜我看不清他的脸。我不知道这个叫未来的家伙张什么样子,要把我引向哪里,我却不由自主地想着那个方向义无反顾地奔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