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大力,苍麓山北坡的熊精,现在工股干事。”
也不知道这家伙是常叶去哪里找的,大冬天还裸露着半个膀子也不怕冷,只见他把手里的皮鞭挥得是“啪啪”作响。
所有的人一下子目瞪口呆,就是谢少华也不例外,他甚至认为自己遇到的是个劫道的土匪。
“苍麓山的老少爷们,你们就是有福的人,现在咱们要修一条去县里的路……。”
不知什么时候,狗熊也变得会说话了。不就是一条双车道的弹石路,至于说的那么天花乱坠么?还有结尾那句“亭公出奇迹”又是什么意思?怎么听了,老觉得那儿不对劲!
可是下面的百姓还就吃这套,一家一户的踊跃报名,承包一小段路,就抡起铁镐、锄头之类的工具,刨开冻得瓷实的土地。
“你们这叫蛮干,挖出来的路能平整么?一会儿等人放了线,你们再按着来。记住了一定要往下挖一尺,不然就没有用。”
“在苍麓山干活没钱,但中午晚上两顿干的,亭公是善人,早上还给大伙一顿米粥。我老熊在苍麓山也是响当当的人物,一粒米都不会克扣。但你们也得拿出劲头来,谁要是磨磨蹭蹭的,只想着混吃混喝,别怪我老熊啐他一脸。”
“喝水的都来这边,别拿爪子去抓地上的雪吃,跑肚拉稀的明天你们还干不干?我可是丑话说在前头,谁要是干不完,不但没吃的,我还得去你们家扛一袋粮食做罚款。”
不得不说这家伙的确是个人才,往往几句话就能把大伙的积极性提起来。“熊不可貌相”,兴许这熊大力本来就是只熊猫,只是走路不带眼睛,摔进煤堆里而已。
“没抢着修路的爷们,你们也别耷拉着脑袋。这路需要大量的石头,能打石条的石匠咱们三顿包干,一天再发五文钱。打不了石条的,就去那边敲石头,把一个面给敲平了就行。还是那句话,完不成进度,就甭端那个碗。”
对熊大力的表现,谢少华是十二分的满意,要不是周围人太多,肯定要下去勉励几句。
修这条路早就已经讨论过,雪化以后就要开始剿匪作战,而且狐仙的高速路也要破土动工。如果这时候交通瘫痪,苍麓山可就要面临灭顶之灾。
本来谢少华没这个能力,可是李登麟拨付了钱款之后,狐仙居的却找到了欧冶萍家。原来掌柜狐丁二给钱粮打了个对折,说是对分期付款那个点子的奖励。
有了这个转折,谢少华立刻打发时彪赶回苍麓山,时间已经很紧迫,可不敢再浪费了。
回到山神庙附近时,天正好黑下去,几盏华灯立刻飘到空中,将周围照的是金光灿灿。
“亭公,我还以为苍麓山残破的不成样子,可没想到这么热闹。”
欧冶铁由衷的赞叹道。自从上了雪橇,他就一脸的兴奋,对着路边的景致唧唧喳喳的说个不停。只是听他那意思,是十多年没出过门,就这么的宅在家里。
“我们这儿有春华法阵,人的确会多一些。”
谢少华一脸谦虚的说道。
现如今,别的村镇那些商贩还在风雪中苦熬,如果遇到收什么保护费的,一天就算白辛苦了。只有苍麓山没地痞混混的生存空间,敢来这儿挑事,肯定是先吃巡丁的几木头棍子,然后押去修路。
苍麓山是商贩的宝地,所以来得人越来越多,甚至县城里的都搬来十多家,现在连校场都已经占了一半去。
“伯父,苍麓山今后的发展,对您的电台依赖很大,到时候你可要多多帮衬小侄啊!”
欧冶铁捋了捋唇边花白的胡须,好半天才长叹一声后说道:
“老夫潜心研究符文阵十多年,今天才有中豁然开朗的感觉。少华,总有人说一通百通,以前老夫根本不信,因为术业有专攻。可你的一句话,却偏偏惊醒我这个梦中人……。”
说到这儿,欧冶铁激动得难以自持,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伯父谬赞了。我的那个叫理论,您的这个叫基础。没有基础,我说的理论就是胡思乱想……。”
谢少华本来是想给欧冶铁挂个职,可是这老头却坚决不干。按他的意思做官就要钻营、吹捧,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多画几张图来得实在。
老人家大多是一根筋,和他们叫板不啻于自取其辱。既然欧冶铁这样坚持,那就给拨给他一座小院,然后提供工具、文具等等,想来这样的安排,他应该满意吧!
回到市场那儿,谢少华刻意绕到韩雯的小店旁边,只见里面熙熙攘攘的,客人们挤得连转身的余地都没有。旁边还有两个商铺空着,也不知道她愿不愿意租下来。
安顿好欧冶萍一家已经是午夜时分,可山神庙里却依旧是人来人往的,尤其是兵股的军士,不停地把人往刑股那边送。
“亭公,立刻回来了。”
时英的脸上已经没有了那种倨傲的神情,他老远的看到谢少华,就急急忙忙的跑过来。
“时公,乡里的安排你都落实了么?”
凡间有句话,不换思想就换人,如果时英依然我行我素,那就只能让他站到一旁去。
“亭公,已经按照乡里的安排,逐村的抓捕那些做过土匪的人,以前我们对土匪了解得不多,现在摸清了不少情况,资料还在整理中,稍晚些时候就给您送去。”
时英这番话说的很是诚恳。
“时公,乡里希望的是长治久安,对于那些计划安排你还有什么看法?”
谢少华微微一笑。现在时英虽然姿态放得很低,可以后会不会故态萌发?
“亭公,时某太自以为是了。以前总觉得您岁数轻,所以心里就有些不以为然,最近看了那些文牍,总算知道什么叫井底之蛙,那不就是形容我的这种人么!”
说到这儿他叹了口气,又接着说道:
“时某是小窥天下英雄了。”
前天处理民变的事情,他承认谢少华反应敏锐。可架子上的计划是不是正确?时英决定细细的研究一番,最好是挑出些毛病来,也显得自己不凡。
可是卷宗才打开,他就被第一个计划所吸引了。看得深、想得远,而且还做出实质性的建议,可不是以往上官那种拍脑袋的胡思乱想。
看到时英已经被折服,谢少华也就收起换人的念头,毕竟他也是个人才,而且临阵换将也是大忌。
“时公,我们多一分主动、少一分轻忽,苍麓山的百姓就能早一点过上好日子。我知道兵股的担子很重,而且你的成败关系着苍麓山的成败,所以你要打起十二万的精神。”
“是!”
时英听到这儿,挺直腰板大声地回答道。
“时某今后一定依令行事,决不再搞自己的炉灶。如果言不由衷,就请亭公按律法处置。”
谢少华微微一笑,温和的说道:
“时公,前段时间你忙着重建兵股,一直沉在下面,每天的例会都没时间参加。我建议你明天起参加山神庙的例会,有意见就提出来,咱们商量着解决。”
时英怔了一怔,他还以为谢少华会怒骂几句,出掉胸中的郁愤,哪知道别人云淡风轻,根本就没往心里去的样子。
“亭公,只一次南麓山的骚乱,与我有……。”
有些时候上司不说,并不代表他不介意,时英觉得还是把这个疮疤揭开好些,省得以后撕开更痛。可他话没说完,就看到谢少华摇头。
“时公,这件事大家都有责任,不能全搁在你头上。但兵股是苍麓山的一个部门,做事就要从大局出发,不能和乡里唱反调,政令不合绝对要出**烦。对于你的工作,我还是肯定的,今后希望时公多多配合我。”
这句话虽然没有批评的意思,但也听得时英一阵脸红。他偷眼望了望谢少华,只见那张菱角分明的脸上,浮现出自信的微笑。
“亭公,时某不会说话,以后就请您看我的表现。”
谢少华点点头。
“时公,我对你很有信心。兵股的事情还很多,先去忙吧。我也得看看这几天的简报,不然两眼一抹黑。”
送走了时英,谢少华才走到大堂那儿,乡官可不比县官,有自己的单独的署廨,所以他办公只能到这儿。
王若雨还没有走,正拿着一份卷宗细看,等到谢少华走进来,他才伸了伸腰。
“亭公,这次收获不小吧!”
谢少华无力地靠在椅子上,县里乡里来回跑,现在说不出的疲倦。
王若雨见他没有回答,就端起一个茶壶,来到他身边坐下。
“亭公,今天来的三个人,那个老者手上都是符墨,应该擅长制符吧!”
谢少华微微一笑,他对着王若雨拱了拱手。
“果然瞒不过你,这次是有点收获,不过还在试验阶段,还望梓修兄保密。”
王若雨不由得一怔,他知道谢少华是在布局,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布局。像郭长泰最近都在炼丹,据说笔记都记了一人多高,每天发疯似的喊着要成功了。
谢少华不想多谈这些,他拿起一份简报,递给了王若雨。
“后山集又出事了,帮派火并,咱们是不是动他们一下。”
“后山的几个帮派和府里、县里联系密切,会不会让我们陷入被动?”
王若雨皱了皱眉头,未虑胜、先虑败是他的作风。
“这次骚动,府里的绝对点了头了,不然赵卓方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干这事。趁着他们阵脚大乱,我们就来个趁热打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