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夜雨过后,翠竹吸允着滋润的甘露,和煦的阳光从翠竹的叶片枝干之中,洒下千丝万缕的金线,微风吹过,沙沙作响,远远望去,绿得好似一块无暇通透的翡翠一般。阳光倾泻而下,花树的枝条上裹上一层斑斓的色彩,粉红的花朵小巧玲珑,五六朵聚集在一起组成一个花球,一簇一簇拥挤在街头,舒展着狭长的花瓣和包裹在其中的花蕊。御花园的池水清粼粼的,如丝绸般滑过,清澈明亮,宛如九天上涌下的银河之水,微风一吹,水面荡起温柔的涟漪,好似有人悄悄抖动着碧绿的绸缎。怪石嶙峋的假山,丹顶鹤展翅欲飞,有的像尖刀,有的像利斧,有的像瀑布,镶嵌内里的亭台楼阁,巧夺天空。我从山上望下去,德妃正在御花园之内跳舞,她身穿紫色薄纱宫衣,手中握着一柄宝剑,舞姿矫健多变,极为壮观,宝剑跟随舞步,流畅飘逸,节奏明朗,超群出众,加上她肌肤雪白,容颜绝美,天地间似乎也被她的舞姿所感染,起伏震荡,她身上一股奇异的香气,吸引着院中蝴蝶翩翩起舞。我只觉得她起舞时剑如同雷霆万钧,令人屏息,收剑时平静,好似江海凝聚的波光,鲜红的嘴唇,绰约的舞姿,比起婉容夫人有过之而无不及,德妃双腿向前向后伸展,直直劈开落下,宝剑指向上空,一抬眸那双美目就朝我看来。“什么人?”她厉声一喝,立即有十几个御前侍卫,飞身上假山,将我团团围住。“我不是故意的。”我急忙站起身来,唯恐他们将我乱剑错杀。侍卫将我带到德妃面前,她刚刚跳完,香汗淋漓,不知道她用的什么香料,那种清甜的香气简直要渗入人的心中。我忍不住抬眼看她,在她容光的照映之下,再灿烂的锦缎也黯然失色,让人不禁自惭形秽。“是你啊?”她开口一问,嘴角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德妃手中的宝剑一晃,递到我面前:“你想学吗?”
“德妃娘娘天赋异禀。”我急忙摆手,巴不得快些离开:“寻常人难以企及。”
“其实本宫也没你想得那样厉害。”德妃一手掀开漂浮到脖颈前的彩带,那珍珠耳环顿时荡漾出异彩:“不过就是日日勤加苦练,你若是想学,本宫可以告诉你一个秘方,到时你自然事半功倍。”
“我真不想学。”我看着德妃,她美丽的脸庞上全是不露齿的娇媚笑容。“你难道不好奇本宫身上为何这样香么?”她问我,一挥衣袖,那股清甜如百合的香气飘洒在我脸上:“这是本宫自己采取百花,加入沉香,檀香,甚至忍痛磨碎了几颗东珠与宝石一并混合,放入冰窖中以寒水石为伴,才有这风华绝代的香气。”
“这么复杂?”我忍不住问道,我以为脂粉在大街小巷随处可见,定然制作起来也极为便捷容易。“不如你试试?”德妃从宫女手中接过一个精致的小瓷瓶,她打开上面的小盖,在我鼻间一凑,那种浓郁的香气熏得人站不起来。“你涂抹在耳后,颈背,手腕,甚至手臂,膝盖的位置,不一会儿啊,就可以将这满园的蝴蝶全都招来。”德妃在我耳边低声说道,香气愈发浓郁:“那些蝴蝶就停在你的手腕,你的身上,好看得不行,而且翅膀一扇一扇,让你感觉舒服得不得了。”
“真的?”我从未见过这样新奇的东西,忍不住问道。“试试?”德妃朝我眨了眨她的大眼睛,眸中流光溢彩。“好。”我不知是不是脑子进了水,一口答应。我伸出双手,德妃握住手中的小瓶,正要往我手腕上倒,忽然一个女声在后响起:“住手。”太后眉心一点朱砂,脸上薄施粉黛,黄色绣着彩霞的外衣,手挽翠绿挽纱,一众人陪伴在左右,静静伫立。“参见太后。”德妃急忙下跪,手摆在左侧。“你手里是什么东西?”太后走上前去,盯着德妃:“东西像你说得这么好,你为何不用?”
“臣妾,臣妾?”德妃半响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花来,即使她脸上有胭脂,我也看得出她的脸红了。“松枝。”太后侧过头,向身边一个年纪较大的宫女命令道。那名宫女上前,低头从德妃拿过小瓶,走到御花园内一颗开放正盛的花树下,将瓶口轻轻一倾斜,少许汁液倾洒在花朵之上。我只见她很快退开,空气中嗡嗡的声响,开始不甚明显,渐渐就萦绕在人耳旁,似乎很近的距离。一群黄灿灿的蜜蜂飞舞上天,很快聚集成团,朝着那颗花树围攻,看得我一阵心惊,这换了那颗花树是人,还不蛰得满头大包,惨叫逃命。“德妃。”太后厉声问道,不怒自威:“你还有什么话说?”
“臣妾只是无心的,臣妾只是不想她抢走大王。”德妃叩头在地,声声作响。“你既有害人之心,哀家必须小惩大诫。”太后想了想,转身走向凉亭:“你回去宫中,闭门思过,抄写佛经,半月不准出宫,还不快去?”
“多谢太后娘娘开恩,多谢太后娘娘开恩。”德妃似乎松了口气,连连叩谢,一旁宫女弯腰将她扶起,德妃转身离开时狠狠瞪了我一眼。“你过来。”正当我有些愣神的时候,太后朝我招手。“你看看这小东西。”当我走近的时候,太后手中一松,一个圆滚滚的东西掉了出来。那只松鼠身躯饱涨得快要爆裂开来,牙齿露在外方,爪子里面还抱着一颗松子,不停地往嘴里送。“这样下去,它恐怕会被撑死的。”我看着松鼠的模样,一时间无比担忧。“所以哀家想让你想个办法,让它能够活得长久一些。”太后长长叹息一声,手枕在下巴上:“这小东西精灵乖巧,似乎懂得哀家,哀家每逢初一十五茹素,它也就跟着不吃东西,所以哀家宠它宝贝它,什么好东西都往它嘴里送,不知不觉它就长成这个模样,御医怎么说来着,血气上行,甘肥入肺,若是再不治,恐怕就不行了。”
我看着太后,她漂亮的脸庞没有半分开玩笑的神情,既然为母子,为何炎薄如此精明,她却比菜田里的瓜还要傻上几分,不给它吃喝几日,自然就无大碍,这人人都知晓的道理,还需要找到我身上么?
“哀家如今视这小东西为心头肉。”太后似乎看穿我的心思,伸手揉了揉额头:“见不得它一日受苦,哀家想东西每日还是照吃,不过能为它打造一袭健身强体的机关,让它每日可以勤加操练,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这不是摆明了没事找事么,我看先太后,却看到她身旁那个年纪有些大的宫女,一个劲地朝我递眼色,只能顿了顿:“奴婢谨遵太后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