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见了吗,进贡的红蝴蝶那晚全都飞出来了呢?”
“听说是有人打翻了香炉,结果火焰催开一路梅花,那股香气忽然就将那些蝴蝶惹了出来。”
“天下间竟然有如此出奇的事情?”
几名宫女议论纷纷,从我身边走过,我忍不住停住脚步,看着她们脸上的神色,莫说是她们不信,就换成是我,第二日醒来,回想起昨晚的神情,都更像是做了一场梦一般。我一会转头,就看见叶秋朝我走来,他肤色白皙,面容俊朗,又任职御前侍卫,年少得意,最应是无忧无虑的时候,不知为何,我每次见他,总觉得他很疲惫,那种眼神中流露出的目光,似乎再多一根稻草,他就无法支撑下去了一般。叶秋走到我身边,朝我恭敬行礼:“秦姑娘,大王有请。”
“恩。”我漫不经心应了他一声,正要往正殿方向前去,叶秋伸手将我拦住,眼眸一直都看着地面:“秦姑娘,大王召见的地方,乃在宫外。”
“宫外?”我吃了一惊,炎薄昨夜才从昏迷中醒来,今日怎么又出宫了?
黑压压的人头高低起伏布满整条大街,到处都是人,几乎都是随着人流飘入街道,可是即使人再多,都无法遮盖漫天芳华争相怒放,百合花如同张开的喇叭,针形的花瓣在露水的洗礼之下,焕发出圣洁的光芒,红的,黄的,粉红的,橘黄的,黑色的玫瑰花,更是招惹不少的蜜蜂与蝴蝶,在微风吹拂中,随着花朵的左摇右晃,朵朵鲜花笑脸含春,美到极致。“这是什么地方啊?”我挤在人群中,大声朝叶秋问道。周围居然没人应,我一回转头,叶秋竟然已经没有踪影,到处都是黑压压的人头,一个我都不认识,我左看右看,忽然有些恍惚起来。阳光从头顶洒落,带着炙热的温度,街道旁的酒楼上,我一抬头,就看见那个熟悉的人影。炎薄换了一身暗紫色的长袍,阳光照射在他周围,更似畏惧一般自动绕道,围绕在他身边,发出一圈一圈的光晕,淡雅如雾,他的黑发似乎微微被清晨的露珠沾湿,紧贴着他古铜色的皮肤,美得令人窒息的双眸,正朝我看来,他嘴角微弯,唇色如温玉,那股若有似无的淡淡笑容,如他身边笼罩的阳光一般,舒适而惬意。我站在下面,与他遥遥相望,周围人流纷繁嘈杂,熙熙攘攘,天地间仿佛只有他一人般,独直屹立高楼,光芒万丈,无人胆敢仰视。炎薄见我站在下方傻愣愣地,过了良久,伸出他的右手,更像是招魂一样对我挥了挥手,我懂他的意思,他是要我上去,但我真不知道,他大费周章,大清早将我叫到这里来,到底是为何,怎么说昨晚我也算救了他一命,他理应赏赐多些金银珠宝,而不是再像往日一样不可捉摸。我走上二楼,炎薄背负着双手,没有回头,声音浅淡:“你过来。”我依言走过去,酒楼临近湖畔,阵阵微带有鱼腥气的风吹来,顺着炎薄伸手一指,我忍不住再次呆在原地。从高处望去,下方密密麻麻的街道,纵横交错,全都是鲜花,像是有人放下花种,点火蔓延一般,花朵花树展颜七分,倾力奔放,燃烧着热切的姹紫嫣红,每隔一条街道,就有偌大的几株花树,饱满绽放,温柔吐芯,或白或粉或红的花瓣,为街道妆点最为艳丽的新妆,一阵微风如约而至,将花瓣打风吹去,漫天花舞,绚烂得难以言说。虽不比红蝴蝶漫天飞舞般那样咄咄逼人,却是实实在在,足可永存的风景。而在我记忆中,刚来到花语王朝的时候,从来都没见到这样美丽的地方。桌上摆放着洒金的宣纸与墨烟,炎薄折返身步入其中,挥笔洒墨,洋洋洒洒的狂草,我却是一个字都看不懂。炎薄放下手中的笔,看向我的眼神,仿若要将我燃烧一般,半响才缓缓说道:“你不是识字吗?”
我这才明白他指的他那副字,装模作样看了一会儿,点了点头:“的确写得不错,这片花市的美景,淋漓尽致都在里面。”
他当我是傻子吗,这样的美景,他无端端又写字,肯定是舍不得这临时触发的意境。炎薄嘴角弯了弯,我觉得他嘴角的笑意更加明显,他将那副字交到我手中:“这是本王赐给你的。”
这算什么,救命之恩,没有他就没有花语王朝了,整个花语王朝就价值这寥寥数笔的墨汁?
炎薄无视我脸上的失望之情,他从后伸出手,搂住我的腰,头枕在我的肩上,他本比我要高上许多,这样弯身下来,却也没觉得不妥,我只觉得耳后有温润的气息挥洒,一转头,炎薄的面颊就贴上来,与我的面颊相触,炎薄的声音更有几分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慵懒:“花语王朝既然得此盛名,自然鲜花如海,本王将京城中所有花市,还有附近城镇所有的花商都聚集在一处,就以你名中的芙字命名,只要有花语王朝一日,便有这漫天的鲜花一日,你与他们,一起陪伴本王过下去如何?”他这话说得极为怪异,似乎我以后就幻化为这片花市,如同一个不受风吹雨打,不受岁月磨损的死物一般,长长久久留在他身边,永远不会离开一般,现下秦家的人全都在他手中,我即使是不顾他们,也跑不出他的手掌心,他这样一说,我倒是不好意思,觉得自己比他高人一等般。“大王。”后方出其不意,在珠帘后方响起叶秋的声音。我感觉炎薄在我肩上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站起身来,将我扳转身躯,直直看我眼眸中:“你陪本王去一个地方。”
他这话说得更令我摸不着头脑,炎薄昨日从马背上摔下,就像是摔坏了脑子一般,尽干些让人不明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