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名点就在庙的主堂里!”蒋锐话刚读完,身后的军士就稀里哗啦的跑了个干净,这都是急着去报名去了。
这军中识字的人总共也没几个,自觉已经是无忧的蒋锐自然不会那么心急,原本还想着趁着大家都没去食堂,也去食堂多吃些,可是孙大眼却急了,急匆匆的扯着蒋锐就向着这头过来。
蒋锐无奈之下,只得跟着他走,不过走之前,他还不忘嘱托盖勋去帮他多拿几个饼,他知道这小子立志要杀光辽人,宁愿吃苦,也是要呆在军中随着使君杀鞑子,所以诸人都想进入这什么宣传队,唯独他却是不可能想去宣传队的!
……
储全德在蚕姑祠的主堂里摆放了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一张麻纸,纸边上还有一只磨墨用的砚,上面驾着一只已经有些秃了头的毛笔。
这已是狼山上能找得到的最好的毛笔了,其他的毛笔大多掉的连毛都没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笔杆,这害的他写的那张告示上的字如同鬼划的一般。当然他是绝计不肯承认,字写得丑是因为他自己只是在乡间的私塾先生那做过两年杂役,就因为偷鸡摸狗被赶出来而偷学的不全的缘故。
依储全德心中看来,以他的才学去考个进士出身也不是什么难事的,只是他一直没机会去考罢了,要是他去考,哼哼……
“储校尉,我要报名!”一道喊声将储全德从遐想中给惊醒了过来,储全德头被惊得一瞌,差点撞到桌子上,看着面前的军士,面上多了几分不悦之意。
“你叫什么名字!”
“韩冈!”
“好了,你报上名了,去吧!”
那个叫韩冈的军士喜滋滋的去了,刚才一伙人进门时候,他可是第一个冲进来的,果然现在储校尉就说已经记住他了,看样子俺是进定了宣传队了。
看着那个叫韩冈的军士走出了门去,储全德才拿起毛笔朝着候在面前的军士开口问道:“你叫啥?”
“张前!”
“好!”
说着储全德拿起毛笔在铺开的破旧麻纸上认真的写下了“张前”二字,写完后,他又端详了一下,在后面添上了这军士的归属“甲营丙队”,这才开口道:“你报上名了,下一个!”
还在堂中的军士看储全德忙活半天才让张前离开,这下子算是明白了,又都看了看大门,为那个报了名字就走的韩冈默哀起来,这家伙明显是被储校尉给耍了嘛!
这点小欢乐很快就过去了,眼看着快到了自己两人了,孙大眼这才有些紧张了起来,他可是看着好几个生的歪瓜裂枣的军士被储校尉给赶走了,连名就没让他们给报上,唉!爹娘为啥给了俺这副面容呢?
“叫什么名?”储全德抬头看了一眼,见长的不算难看之后,开口问道。
“蒋锐!甲营乙队!”
“好了,你走吧!”
看储全德一脸漫不经心的样子,蒋锐赶紧开口说道:“储校尉,某识字!”
“哦?你识字么?”储全德抬起头来,又仔细的打量了蒋锐几眼,这可是今天碰到的第一个识得字的军士,开口道:“那你写几个字与某看看!”
“是!”蒋锐可不敢怠慢了,他可是刚才见到了那韩冈是怎么被储全德给耍了的,恭恭敬敬的双手从储全德手中接过惨不忍睹的毛笔,小心的在储全德指出的空白麻纸处写上了“正大光明”四个字,歪歪扭扭的好似狗啃的一般,比起储全德写的字来更是不堪。
“嗯!”储全德一本正经的看了会儿,才笑着说道:“不错,不错,确实不错!就是你这字还需要多练练才是!”
蒋锐一翻白眼,就你写成这样的还敢训我,心中如此想,他面上却连忙点头道:“多谢校尉指点!属下定然不敢懈怠!”
“嗯!你我收下了!”储全德装模作样的沉吟了会儿,才开口说道:“你站到这边来帮我磨墨吧!”
蒋锐闻言一喜,松了口气,总算是没被这糊涂校尉给为难了,也亏得某故意将字写的这般的难看。其实见到了先前那韩冈的遭遇,蒋锐哪还不知道这位储校尉是个心眼比针眼还小的糊涂校尉。
他从小读书习字,他父亲又是那般的严厉,字怎么可能写的那么难看,要是写字写的那般的难看,还不被父亲给打死了才是怪事。不过这储校尉的字一看就是野路子出家的,写的字难看的他差点都没能认出来,要是自己那一笔工整的颜体字写了出来,这储校尉恼羞成怒了那才是惨。
所以他故意模仿着这位储校尉的字迹,写的更无端的丑了三分,果不其然,这储校尉居然还得意洋洋的就指点起他来了。
“这些人中,就属你长得最难看,你还敢来?”蒋锐后面的一个就是孙大眼,储全德瞥了他一眼,不客气的开口说道。
孙大眼闻听这话,立马眼睛就是一瞪,敢当面说他丑的,不把他揍个鼻青脸肿的,当他孙大眼是泥捏的不成?储全德没有理会孙大眼面上表情的变化,依旧不停的说着:“既不识字又生的难看,这儿不是你……”
孙大眼刚想动手的时候就想起了自己与人斗殴结果被打十军棍的结果,面前的这位储校尉可要比那几个执法官要金贵的多了,人家可是正正经经的校尉官人,要是自己把他打了估计就只能逃离山寨做逃兵了,不然绝对会被打个半死。
不过如果要做逃兵的话,那是会被义武军全境通捕的,没抓到就算了要是被抓到了,那绝对是会被砍头的,孙大眼脑中不由的闪过一个高大丑陋男子拿着一把大刀,嘴里高喝着:“冤有头,债有主……”不由的打了个寒颤,再不敢去想着揍面前这储校尉一顿。
不过当他抬起头时却发现储校尉正一脸认真的打量着他,嘴里还念念有声,他不仅奇怪的摸了摸自己的脸,突然储校尉面上一喜:“好了,就是你了,你也被收下了,站到一边去吧!”
幸福总是来得太突然了,孙大眼面上一喜,连忙的开口道:“是!”然后就站到了蒋锐身旁,更多的恭维的话,他也说不出口了。
又过了一刻钟左右,储全德大概记下了大约二十个名字的时候,就将桌子上的麻纸一卷,冲着后面还在排着长龙队伍的军士说道:“人数够了,大家都回去吧!”
后面排队的诸人立马的就是一阵的哗然,不过有这半个月的训练和军纪的约束,倒也没人敢闹事,而且储全德都将麻纸给卷了起来了,因此排队诸人只得无奈的散去了。
“他娘的,老子最先看到那张告示,可惜老子不识字,不然老子就被收下了!”
“何老刘,你生的那般难看,便是到了,想必也不会被收入的……”
“说的哪般话,难不成老子生的比孙大眼还难看不成?”
“那倒是的……可惜了,这帮龟儿子走了运了,据说是蒋二郎恰好识字!”
“可不是……”
……
“种哥儿,你这主动搬到了狼山就有些不智了!”范文斌略微有些叹息的说道。
昨日与孙行友商量好了军械的分配之后,时间已经很晚,范种就在定州歇了一晚,他与花娘已有半月未见,一番云雨自是少不了的。不过他前世已经是四十余岁的中年人,现在这个身体虽然年幼,但灵魂老成,自然不会如同少年般的沉迷于闺房之乐中,因此今日在定州陪着花娘吃过午食之后,便押送着军械向着狼山而来。
至于范文斌,他现在春风得意,深得朝廷信任,又趁着义武军势弱的良机,总算是夺到了一部分原本属于他的监察义武军百官的权利。不过为了更好的掌握住这一权力,甚至是想要夺到更多的权利,他都要加固自己与范种的联盟关系,所以他也借口视察,准备跟着范种去狼山看看。
闻听得范文斌的话,范种面上掠过一丝微笑,开口说道:“我何尝愿意搬出城去,不过若是不搬出城去,势必处处皆要受到孙行友的排挤,到那时,我该怎么办?是毫不妥协,将义武军搞得一团糟?还是乖乖的做他孙家的臣子,任一虚职?”
范文斌不屑的开口:“孙方谏我不是对手,但是换了孙行友来,某两人联手,当不会怕了他的!”
范种心中不由的摇了摇头,这些文臣包括范文斌在内都是没有丝毫大局观的,只顾着自己争权夺利,而不顾大局,他会怕孙行友吗?当然不是,他斗不过孙行友吗?怎么可能?
但是他还是退了一步,为什么?就是不想自己与孙行友闹翻了,使得义武军的日常整编没法再进行下去,要是几年后,义武军还是现在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那契丹人要是南下,大家都讨不了好果子吃,玉石俱焚吗?这不是聪明人会干的出来的事情。
“这点某当然知道,只是某毕竟是老节帅提拔起来的,若是与孙行友斗了起来,老帅面子上实在是过不去了!”范种思索了下,方才寻了个过的去的理由说道。
范文斌摇了摇头,显然是为范种的“妇人之仁”不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