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种牵着张守义进入院中,却发现院中正坐着不少的人,而且现在这些人都正在看着自己。被五六个人这么看着,饶是范种是万军中杀出来的心性也不能做到淡定无视。
不过好在张守义已经将事情的大概都讲给他听的,虽然在张守义的口中,这些人都是坏人,把他娘和他阿姊都弄哭了。但是范种自然是明白这些人的意思,是看范种可能战死了,所以才过来安慰许婶的。
这在中国古代是很常见的事情,俗话说的远亲不如近邻就是这样,古代的邻里关系是很融洽的,尤其是在遇到了困难的时候,大家都会互相帮助。
微笑着朝着站在许氏身旁的花娘点了点头后,范种才施礼开口说道:“范种见过诸位,还要多多谢过诸位的好意了!”
坐在院中的五六个人连忙的站起来向范种告罪,又个个一番的恭贺范种得官身之事。
范种依旧微笑着与几人打招呼,闲聊,他后世已经是四十多岁的人了,与人交流起来自然不会有什么不适。
“种哥儿,你这升官了,也什么时候让我们凑个礼数啊!”
范种睁眼看去,发现是一个年仅五十的老头,忙开口回道:“王爷客气了,不过我准备这段时间寻个吉日就同花娘将亲事办了,到时候就要请乡亲们来凑个热闹了!”
“如此说来,种哥儿是想通了,那要恭喜种哥儿了!”
“花娘也成官夫人了……”
“张阿婶恭喜啊!”
……
听范种这么一说,院中诸人先是一愣,接着就都纷纷拱着手贺其喜来,这邻里街坊的谁不知道范种非要过几年才成婚的事情。当初刚听说的时候,大伙还以为是范种瞧不上花娘,心中纷纷的骂范种不识好歹。
可是谁料到这次范种还真的在辽人南下的大战中挣得了个官身,这下倒没人再说范种不识好歹了,都说这范家的种哥儿是志不在小,哪知道,现在挣得了个官身的范种又急忙忙的要迎娶花娘过门了。
虽然不少人都是心中不解,但是他们当然不会就此不知好歹的说出来,反而以为是范种良心发现了,纷纷的开口说着吉利话。
范种一一的笑着回应,偷眼去看花娘却发现花娘正一脸娇羞的站在一旁不语,即使关系确定了,但是范种也不好在人前与花娘做出什么亲昵动作,只是扫了一眼后,就专心的应付着几个街坊。
将几个街坊都应付走了之后,范种关上院子门,长长的松了口气,这帮街坊们实在是太热情了。
“好了,花娘不用担心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范种走到花娘身边,将面目羞红的花娘轻轻的揽入怀里,轻声的说道,却不料花娘突然使劲的挣脱了他的怀抱,小声的说道:“娘跟义哥儿还在这儿呢!”
范种却轻笑着说道:“娘跟义哥儿又有什么关系!”
不过却没有再伸手要搂住花娘,毕竟现在还是唐代,在人前做出这种亲昵动作是要被人骂做不知廉耻的,虽然许氏跟张守义不会骂,但是花娘脸皮薄,还是不好意思,这范种也是能理解的。
“范郎,你是否以后都无需再去打仗了!”
看着花娘期盼的眼神,范种勉强一笑:“打仗自是无法避免的,除非等将契丹人杀光了,我们才能清闲的下来!”
花娘闻言立马露出了担忧的神色,开口说道:“种郎,不如你辞去官职,不要再去打仗了好不好?范家大伯和爹都是因为打仗才丢了性命的!”
范种摸了摸花娘的头,毕竟花娘今年也才十五岁而已,虽然她平时装的很稳重,但这也改变不了她还只是个孩子的事实。若是在后世,现在的花娘应该是背着书包上初中的年纪,所以她希望范种辞去官职,不要涉险境,虽然有些孩子气了,范种也不会因此而感到不悦。
“这是不成的,我还要给娘子挣个诰命夫人的,怎么能不当官呢?”范种笑嘻嘻的说道,“对了,花娘,我还要出去一下,晚间不回来吃饭了,你跟娘说一声!”
范种又转头扫视了一遍院子,没发现许氏和张守义的身影,才又冲着花娘说道,看样子张守义又被许氏拖着去“烧水”去了。
花娘听完嗯了一声,却没问范种要出去干什么。
范种也没解释,又轻笑着抱了一下花娘,才转身出门而去。
既然确认家中没事了,他还要跟赵三去看望一下宣重归等三人的家人。好在孙方简不像前任的义武军节度使那么混账,他答应会给战死的将士发抚恤,战死军士每户可以得到二十贯的钱物,有了这些钱,想必他们的日子总会好过一些吧!
只是……唉!要是天下从此没有战争了,该有多好!
想归想,范种却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自然的有江湖的地方,那就必然有战争,战争死人那更是必然的。
赵三一直呆在城上,当然是范种嘱咐他的,不然他早就拿着赏钱跑到酒楼窑子去厮混去了。
“三哥,我们走吧!”
范种看到赵三的时候,他正跟储全德还有沈文赟坐在一起吹牛,顺便监督着那些民夫清理城头的污秽。
城头上一片的轻松之色,先前哨探一直跟着契丹人,直到他们过了狼山之后,才打马回来。据哨探所说,契丹人行色匆匆甚至连他们这些哨探都没人出来驱赶,想必是真的退兵了。
范种又再次感概了一下古人的迷信,没有文化真可怕啊!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这次契丹人之所以退兵,月食只是起到了一个很小的作用,给了契丹人一个光明正大退兵的理由罢了。
那些各部族的领军人早就想要退兵了,不过一直被耶律察割压着,又担忧辽主再不给他们赏赐。所以尽管损伤惨重,但是却一直只敢发发牢骚,磨磨洋工,却不敢强行硬自撤军,现在遇到月食这么件事,当然个个如获至宝。
攻城半个月损伤惨重后,再加上草原人本就更加的落后迷信,就连耶律察割也再无法压制住全军的退意,各部的头人又在其中推波助澜,即使是耶律察割也不得不主动撤军返回燕云,否则军士们就要哗变了。
……
“唉!”
范种与赵三从宣重归家的院子中走了出来,不由的轻叹一声。
王侯威和刘可久二人还好些,他们都不是家中的独子,又没娶妻,因此他们的家人虽然伤心,但是再知道有不少的抚恤会发下来,也就都没什么怪罪他们的意思了,毕竟这世道就是这样,当兵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但是宣重归家就惨了,宣重归是已经娶了妻的,还生了两个不满十岁的孩子,再加上家中独存的老母,本来有宣重归任衙内侍卫亲军伍长的那每月四贯钱,再加上他妻子在外面帮人做活的酬劳,倒也能勉强过下去,但是现在……
范种还记得宣重归的妻子和老母亲听见儿子战死后,眼睛哭得通红的样子,要是他也战死了,恐怕许婶和花娘也会是这副样子吧!
想到这里,心中苦闷,范种干脆拖着同样沉默不语的赵三到街上的酒馆里喝酒去,古人说一醉解千愁,他也去举杯消愁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