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桐就那么紧紧地抱着洛烨,眼泪不断的流出,刚开始只是在哽咽,最后居然放声哭泣了起来。
像是听到了胡桐的声音,又好像是别的什么原因,洛烨没有继续吸食胡桐的血,任凭胡桐像只树懒一样挂在他身上,兀自咂了砸嘴,面露疑惑地自语道,
“奇怪,不是人类吗?”
“我是小桐啊……蝶,我一直在找你……”
胡桐把脸埋在洛烨的肩膀上,泣不成声。
然而洛烨的眼神却从疑惑变成了厌恶,他一把推开胡桐,环顾四周。他需要新鲜血液,吸血鬼也好,人类也好,胡桐同时满足了这两个条件,但她并不是洛烨想要的。
很快,洛烨就发现了躺在地上的苏羽,她就倒在门口,脖子上被卡尔划出的伤口还在流血,那红色的液体似乎在对洛烨招手。
洛烨丢下哭泣的胡桐,纵身从屋顶上跳了下去,但是他似乎忘了自己现在的状态——被火焰几乎烧焦。在落地的一刹那,他的左腿因为承受不住冲击而直接从身体上脱落,就像枯叶脱离树枝一样。
洛烨一个趔趄,倒在了地上,却又撑着地面爬了起来,一点一点朝着苏羽挪动。他此刻真的就是一只刚从古墓里爬出的僵尸,根本感觉不到身体上的伤痛,眼里只有鲜血。
就在洛烨的手即将触碰到苏羽的身体时,卡尔动了。
卡尔在洛烨苏醒的瞬间的确出现了片刻的失神,脑中回想起了那双眼睛带给他的恐惧。但很快他便意识到现在的洛烨并不足以对他造成威胁,至少从外表来看洛烨的情况很糟糕,几乎就是一具在苟延残喘的残尸,连战都站不起来,又怎么会让他恐惧?
卡尔从容地走到洛烨身边,看着洛烨一点点向前挪动,他全身都被烧焦了,看上去就像一根烧完的火柴,甚至能透过皮肤看到漆黑的肋骨,肋骨下是与外表极不相称的心脏,居然还保持着鲜活,正强劲有力的跳动着。
“血族……你身上的腐臭味太大了,离我远点。”
察觉到卡尔的靠近,洛烨瞥了他一眼,含糊不清地说道。
卡尔冷笑一声,抬起脚踩在洛烨伸出的胳膊上,伴随着一声轻响,洛烨的右臂应声而断。屋顶上的胡桐看到这一幕,尖叫着跳了下来,想从卡尔手里夺回洛烨,却被一旁的黑猫男孩拦住,两人缠斗在了一起。
卡尔看了一眼胡桐,摇摇头,弯腰抓着洛烨的左臂,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
“终于让我看到了,你身体里的东西。”
注视着洛烨那奇特的双色瞳孔,卡尔脸上带着一丝欣喜,他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无非就是想弄清楚洛烨身体里到底有什么,现在,他终于如愿以偿。
“离我远点,恶心的东西。”
洛烨冷冷地看着卡尔,说话声音稍微清晰了些。
“现在的你可没资格说别人。”或许是被洛烨的言语激怒了,卡尔脸色一沉,但看到洛烨的样子,他还是压下了怒火,微微眯起眼睛,道,“算了,就这样带回去吧,长老们会弄清楚你到底是什么的。”
说着,卡尔就那样提着洛烨,转身向黑猫男孩和胡桐走去。说到底他真正的目标还是胡桐,只要能把胡桐带回去,哪怕是尸体,也足够扳倒那个来路不明的女人,洛烨对他来说只是个意外的收获而已。
然而就在卡尔转身的一瞬间,洛烨的眼里突然闪了两下微光,紧接着,他那原本被卡尔踩断的右手好像活了一样从地上飘了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后背插进了卡尔的身体。
突如其来的攻击让卡尔有些措手不及,他不自觉地松开了洛烨,伸手从背上拔出那枯骨一般的断手,却感到脖子上传来一阵刺痛,定睛一看,居然是洛烨趁机咬在了他脖子上,正在吸他的血。
洛烨虽然只剩下半边身体,但却并没有因为卡尔松手倒在地上,而是诡异地漂浮在空中,就好像又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托着一般,他贪婪地吸食着卡尔的血,喉咙上下滚动着,原本干枯的身体也随之恢复了生机,先是骨骼,然后是肌肉、皮肤,几秒内就重获了新生,连之前断掉的胳膊和腿也重新长了出来,如同雨后的春笋。
卡尔只觉得自己的力量在飞速流逝,他又惊又怒,发出一声怒吼,想把洛烨从自己身上扯下来,然而他的手才刚刚抬起,洛烨已经抢先一步抱住了他的脑袋,双手微微用力,就扭断了他的脖子。
“一股腐臭味。”
洛烨松开卡尔,擦了擦嘴,新长出的皮肤在阳光下闪着点点光泽,如同汉白玉的雕像。他对着卡尔的尸体啐了一口,又扭头看向苏羽。比起吸血鬼,他更希望从人类的血液里得到生机,虽然他现在已经重生了,但并不介意享受一下人血的美味。可是他才走了两步,又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一样生生地停了下来,眼里露出挣扎的神色。
“不能碰她……”
洛烨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像是在对什么人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说完他复杂地看了一眼苏羽,转身将目光投向胡桐和黑猫男孩。
胡桐身上的暗紫色火焰十分诡异,男孩的爪子总是被莫名其妙地溶解,但胡桐却并没有借此占据上风,因为她的攻击没有一次能打中黑猫男孩,反而被男孩敏捷的攻击逼得节节败退。
“这女孩,好熟悉……”
洛烨看着胡桐身上的火焰,皱了皱眉,那火焰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但是他始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片刻后,洛烨抚了抚额,决定放弃思索,在他看来在场的除了苏羽以外全都是敌人,他只需要把它们全都杀掉就好,其他的不用想太多。
洛烨对着两人缠斗的方向伸出手,掌心里冒出出一缕黑色的轻烟,然而他并没有进行下一步的动作,而是猛地侧身,躲开了身后的偷袭。
卡尔在空中翻滚了两圈,稳稳地落在地上,面色凝重地盯着洛烨,刚刚那一击他是瞄准了洛烨的心脏的,可是洛烨却好像提前察觉到一样轻松躲开,这让他有点诧异,同时也意识到洛烨已经超出了他的掌控范围。
“哎呀,忘了捏烂你的心脏了。”
洛烨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有些懊恼地自语。
卡尔没有说话,眼里红光闪烁,再次冲向洛烨,动作快到在空气里留下无数残影。但是这次洛烨却没有闪躲,而是轻描淡写的转过身,似乎早已看穿了卡尔的动作一样,准确无误地掐住了卡尔的脖子。
然后就是一声巨响,院墙轰然倒塌。洛烨仅仅是挥动了一下手臂,卡尔就像个铅球一样被他给扔了出去,穿透了院墙,狠狠地砸在屋子里,然后被坠落的天花板掩埋。
这看似随手的动作,却几乎毁掉整座房子。
“大人!”
察觉到洛烨这边的动静,黑猫男孩大喊了一声,放弃了和胡桐纠缠,转而扑向洛烨,锋利的爪子像刀片一样插进了洛烨的身体,但洛烨直接无视了身上的创伤,径直抓住了男孩的手腕,将他摔在自己脚下,然后猛地抬起脚,朝着男孩的脑袋踩了下去。
眼看黑猫男孩的脑袋就要被洛烨踩碎,废墟之下突然传出了卡尔的尖叫声,声音落在洛烨耳朵里,变成了无数精灵的低语,像是在叙述,又好像是在歌唱,带着令人无法自拔的魔力,让洛烨的眼神出现了一瞬间的恍惚,那一脚也擦着男孩的头发踩在了地上,留下一个深深地脚印,男孩则趁机从他手里脱身,飞奔到了废墟之中。
烟尘被风吹散,卡尔从废墟之中站起身来,两只眼睛如同燃烧的火把一样发着光,瞳孔变成了细长的菱形,一层细密的鳞片将他完全覆盖,他张着嘴,吐出蛇一样的信子,看上去好像一只人形的蜥蜴。
“海妖之声……”
洛烨看着被自己踩出的脚印,又扭头看着不成人样的卡尔,微微愣神。
卡尔将黑猫男孩拽到自己身后,再次发出一声尖叫,这次的声音更加巨大,洛烨忍不住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但那声音却穿透了他的手掌,化作无数恶魔的低语,如钢针一般刺痛着他的大脑,让他动弹不得。
卡尔扭动着身体,像条蛇一样贴着地板游到洛烨面前,对着洛烨伸出手,中指上的狼头戒指闪了两下,紧接着卡尔全身的鳞片都张了开来,鲜血从鳞片下涌出,在空气里汇聚成无数条红色的毒蛇,顷刻间将洛烨紧紧地缠住,把他变成了一个血色的茧。
卡尔吞吐着信子,赤红的眼里显露着强大的自信,他已经活了三百年,从来没有人能逃脱他的这股力量,这就是他的血瞳,被血猎联盟标记为S级的禁忌力量,海妖之声。
凡是听到这声音的生灵,都会被夺去神志,变成任他宰割的猎物。
“乖乖跟我走吧。”
卡尔低语着,掌心贴在了那红色的茧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