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市上的人流熙熙攘攘地挪动着。夏季的阳光直射令得人潮中裹着一股热乎气，但风也来得爽朗，热归热却没有湿乎乎黏黏糊糊的感觉。
墨飞羽牵着向婉婉躲进路边商铺外撑出的凉棚下，跟来的田九等人只得站在旁侧阳光里，两相对比顿时让她觉得清凉了许多。
来来去去的人依旧是身着华服或是衣衫褴褛，忽略掉这些人中大部分五官较深的族裔特征的话，这里看起来和大炎宁安京十足相似。只是身穿紧窄胡服的人与着汉服的人的比例刚好倒过来而已。
当然，还有一些别的差异，比如说……
“这里的娘子都不戴帷帽，着实可以省下许多麻烦。”向婉婉欣羡地盯着着路上行走的女子，那些女子穿红着绿，个个英姿飒爽。
“难得来一趟匈奴王城，你眼里怎么只有这个！”墨飞羽觉得好笑，她曾经想给向婉婉弄成个正经娘子身份，这怎么说都要比做婢子来得好，可向婉婉却坚决不要，就是因为大炎的小娘子未嫁之前出门非但要遮住脸，还绝不能自己一个人跑到街上。
未嫁女哪怕出身小门小户，不带侍女或亲近人就出门乱跑或随意露脸，轻的也要损名节难于嫁娶，严重会被归类于**花娘之类。向婉婉的身份是婢子，就没了遮脸的必要。
“凭什么女子就不能抛头露面？单凭这一点，却是匈奴人好！”向婉婉从小因为家传绝学被带着东奔西走，时时刻刻要提防被人抓去利用她的易容能力，养得对万事万物都有一份冷清隔阂。
她这份客观冷静是墨飞羽欣赏的，墨飞羽点头道：“确然如此。谁说女子就不如男？遇到那等家中男人不顶用的，还不是靠女人支撑门楣？匈奴女子地位极高，确然是他们的好！”
墨飞羽说到这里，却听身后有一把中年女音赞道：“二位说得好！还请进来饮杯粗茶！”原来是她们二人歇凉这绸缎铺的女老板。
那老板娘约么三四十岁，亦着了一身配色鲜亮的胡服，头上还戴着狐狸毛的小帽，却有着中原人的长相，看来喜气洋洋却又有相当精明。她经营的绸缎铺不大，临时叫了两个伙计出来摆了桌椅，都比大炎常用的窄小得多。
墨飞羽偕向婉婉入铺坐下，其余人等便趁机躲进墨飞羽她们让出来的屋檐阴凉里。
老板娘亦坐在主位坐下，墨飞羽端茶来饮，发现竟是凉的，十分清凉爽口，不由喝了一大口。那老板娘见墨飞羽姿容上等，举动却是豪爽，益发笑道：“二位客人可是初次到这统万城？”
墨飞羽搁了杯子点头道：“正是初次，因祖上行商一直有贩货至北方，我年幼，与我娘子是初来乍到。”于是与那老板娘介绍自家身份，也不说是墨氏，只说姓杨，是从大炎来的商人，化称杨羽和杨木氏。
“难怪你们会有所感慨。”老板娘因自己猜对了觉得高兴，于是话也多看了起来。她自称姓王，本也是大炎人，随着丈夫到统万城开商铺，因丈夫得病去世，如今也不提夫姓，只称王氏。她正是因为听见墨飞羽和向婉婉的大炎口音才起了结交的心思。
王氏笑道：“这统万城呀，没来过的中原人总觉得可怕得很，就是那阴曹地府，里面住的匈奴人都是青面獠牙的妖怪。可要我说的话，这儿可不比那宁安京差多少，也都有坊有市，兼有官兵治理，虽说春季风沙大些儿，冬季大雪纷飞，对我们女人却是个极好的去处。”
“这可怎么说？”向婉婉对女子的事总要好奇一些，十三羽是知道墨飞羽女儿家身份的，墨飞羽昨日进城时就表示对此很有兴趣。
“不怕说给二位知道，我夫携我到此开设商铺，原不过短短五年前的事儿。这统万城修筑好也才不过十年，便得如今这等蓬勃气象，实在是托了我们女人的福分！”
王氏买了个关子，向婉婉极其机敏地搭话道：“娘子可别吊人胃口，这一路从大炎随着马队过来，便知道商道上人人都会讲故事，而且讲得好故事，娘子快说，怎么就托了咱们女人的福？待我们回转大炎，也说出去让认识的娘子们得意一下。”
“哎呦！你这小娘子，看来你夫君是真心宠爱你，否则哪里给你养成这样甜的嘴儿大的胆儿来？”王氏有人捧哏简直眉开眼笑，“咱们大炎的娘子就算听了也只能羡慕罢了！那位娘子可不是咱们大炎人儿，咱们这样的，能做个老板娘就不错，但凡高门大户，怕是连出来开个铺面也不行的。”
王氏开了头儿，便滔滔不绝地说将起来。向婉婉日常不多话，但以墨飞羽随身婢女的身份在她身边呆久了，哪里不懂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道道儿？直把一个王氏哄得他乡遇故知，把一肚子的话儿流水似地朝外倒。
王氏说，墨飞羽就在旁边一边喝茶解暑一面听，这王氏是从十年前统万城建城讲起，牵扯到的那个女子，则正是如今的北匈奴母阏氏阿尔奇。
匈奴语中，匈奴王人称“单于”，王后则称“阏氏”。“母阏氏”对应的正是大炎话里的皇太后。十年前阿尔奇还未丧夫，当时的北匈奴王是墨独单于。匈奴单于的妻子皆称阏氏，也有原配和妾室之分，墨独单于的原配颛渠阏氏另有其人，阿尔奇嫁过来时是大阏氏，即相当于皇贵妃地位，颛渠阏氏病死，阿尔奇便升格做了颛渠阏氏，成了真正的匈奴王后。
匈奴人有一种风俗，父亲死了，儿子要娶父亲的妾为妻。墨独单于的第一位正妻便是他父亲投曼单于的妾。两个人的年纪差别有些大，虽然这位正室生下了一儿一女，但墨独单于却独宠阿尔奇，两个人才是事实上心心相印的夫妻。
墨独单于自小体质不好，阿尔奇是权臣之女，在墨独单于继位时候家中曾出过大力，阿尔奇得宠之外更涉足政事，墨独单于在身体恶化的后面数年中，直接将令阿尔奇以阏氏身份主持朝政，帮助妻子一点一点将北匈奴政权完全掌握在手中。————————————————家里断网了_(:зゝ∠)_……忘记月尾要缴费的结果。然后开网用了一段时间，肝脏疼。写到记录上去，这两天就把没更新的都补贴起来。我命好苦……嘤嘤嘤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