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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翌日一早,舅婆带着雪芹三人来到东栅墓地,舅婆买了香烛、纸钱等,来到宝玉、袭人、雨春、雨夏、雨秋、雨冬、宝成、莺莺、天国、心国、许夫人等列祖列宗的贾氏墓地,这里一眼望去,有三四十座墓碑,有些墓碑已毁坏,在他们的墓前分别向他们拜了三拜,雪芹领头说:“列祖外太公、外太婆、外公、外婆,小辈雪芹、雨芹、怀玉来看你们来了,今天,我们来小镇、乡下度暑假,顺便来看看先辈们……”

拜完先祖,又回舅婆家,不一会儿,恩娘(姑姑)月林,也就是当年延龄在RB鬼子进村时搭救的那个二妹,她得到消息要来接雪芹三人去乡下了……

这月林,她刚出生一个月不到就差点死在RB人进村扫荡的铁蹄下,多亏大哥延龄舍身相救。解放后,婚姻家庭生活一直不顺,年轻时嫁给了东隐镇乡下由余里附近的仲家浜一同考入SH越剧院的男演员仲伯林。后因性格不和,月林与伯林离了婚。他与前夫共生了二个女儿。几年后,又远嫁到了桐乡乌镇附近的猴子村徐家,又生了个儿子叫新华。这徐家是当地猴子村有名的穷户,光穷还不算,丈夫天生是个傻子,经常无故打骂妻子,甚至把妻子吊在房梁上。但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男女任何一方要离婚须对方同意……

所以,大约在1972年春天,月林就离开夫家,离开了猴子村,开始做起了裁缝这个行当,给别人做衣服时,吃住全在的东家。

“月林这女人家在踏洋机赚钱了!”你传我,我传他,这在乡风纯朴的乌镇猴子村引起了不小的轰动。那年夏天,她来到杭州石头街3号,向大哥延龄借了30元,又叫延龄帮她去旧货店买了一台旧的台式蝴蝶牌缝纫机,她带回到乡下,一年跌打滚爬,有时裁错衣服还得赔钱,总算学会了做衣服。她在石头街红楼三楼,对大哥延龄说:“乡下人种田苦,一年起早摸黑拼死拼活也赚不了几个钱。所以,吾奴下决心,一定要跑出来闯荡,干个体缝纫混口饭吃,与那傻子丈夫是没法一起了!”

从此,她过起流浪的日子,离夫离子,东奔西走,肩上挑着个缝纫机,在桐乡乌镇、东隐一带给人做衣服,她做衣裳做出了名。当然,那傻子丈夫也经常想办法找到她把她抓回去……

闲话少叙,雪芹三人,在月林的带领下,提包背袋地从西栅的小街尽头向右一转弯走了镇,眼前出现一条土路,接着约翻过七八座石桥,越过无数条长满水草的河流,走了四十分钟,终于来到了老家由余里的西面,开始进村了。雪芹一面走,一面极力回忆童年的村子的印象……

1964年春,雪芹来到杭州西湖边,延龄的弟弟心德结婚那年,1967年春节,时隔三年,丽华带着6岁的雪芹又回到由余里乡下几天。那次,四宝全家杀了一头肥猪,把猪肉倒在一口大缸里,阿巴巴叫雪芹在缸前扇起了扇子,肉缸下面就是用砖头临时搭起的炉灶。晚上,在贾家,三四十桌,上百名村民们在屋子里一边吃着大肉缸里用大勺子捞起的烧熟的热气直冒的整块整块的用稻草绳扎住的红烧土猪肉(还得把稻草绳解开),喝着贾家自己酿造的黄酒,一边兴致勃勃地听6岁的雪芹拿起酒杯,唱起了样板戏《红灯记》李玉和的京剧唱段:“临行喝妈一碗酒,浑身是胆雄赳赳,鸠山设宴和我交朋友……”

如今,又整整8年过去了,眼下正是早稻收割季节,望着这黄灿灿的稻田,雪芹回忆起了自己的童年……

一九六一年的寒冬腊月,SH外滩那海关钟楼的钟声“当当当……”刚刚敲过12下,黄浦江上的外白渡桥笼罩在冰天雪地之中,一封加急电报从东隐市电报局飞到了SH市电报局,随即到了SH市第六人民医院眼科病房大楼的护士长办公室。

电报全文如下:“延龄:雪芹儿今晨已生,母子平安,勿念。丽华”

那贾延龄正躺在眼科病房的床上,双眼被白净的纱布裹着,护士长走到了病床边,轻声说:“贾延龄同志,你有一封东隐市发来的电报……”

护士长给贾延龄念完了电报,当延龄得知儿子雪芹已降生,但自己却无法来到丽华身边,身不由己,住院在SH市第六人民医院,起码还要在医院一个月的治疗,才能允许出院回东隐市,真是悲喜交集,他也只得叫女护士长立即给丽华回电。

电报全文如下:“惊喜雪芹儿已降生,我因眼疾开刀不能身边照料,深表歉意。因无人照料,请带雪芹儿去东隐镇荣国府度产假。延龄”

这份加急电报又飞回到了东隐市医院产床上丽华的手上……

几天后,一月下旬的江南大地,正是数九大寒、千里冰封的季节,北风呼啸、暮雪纷纷,这天傍晚时分,一只从东隐市方向来的小船吃力地摇到了东隐镇陆家桥边的贾家荣国府的河埠头,小船的船蓬内坐着一位年青妇女,怀里紧紧抱着刚出生正在吃奶的小毛头,那母子俩就是风雪中的丽华和雪芹……

这时,河水中摇晃着的那只小船,冒着漫天挥舞的大雪,靠向了河埠头的堤岸石阶,冰冷的河水扑打着堤岸,击起阵阵浪花,发出有节奏的“哗哗……”的水击声,船舱中,雪芹的娘娘(奶奶)四宝也在丽华母子身边。在船尾甲板上,在凌厉的寒风中站立着一个不停地用双手摇着撸的青年人,他的双手冻得通红,纷纷大雪就象给他裹上了厚厚的棉袄,浑身雪白雪白的,他一个人吃力地摇着橹,摇了27里的水路,这毛头小伙就是贾延龄的弟弟、雪芹的阿巴巴心德。

这时,心德用冻僵的手把船停稳后,四宝起身打着雨伞,来到船头上,丽华抱着婴儿雪芹踏上了贾家荣国府临河的河埠头石阶,等四宝、丽华离了船,上了岸,心德因农活缠身,摇着橹,离了镇,回了由余里。

正在这时,在附近桥头上,心国正在下班的回家路上,见漫天风雪的河水中摇来了一条小船,那小船在贾家荣国府的河滩头靠岸停了,心国大吃一惊,怎么女儿丽华在风雪中赶回了?心国快步踏雪到了荣国府,推开大铁门,穿过了茫茫大雪覆盖的大观园,三步并二步赶紧到了后花园临河的后门边,心国赶紧走下河岸石阶,在河埠头一把扶住女儿丽华,这才看清丽华怀中的小毛头,他正熟睡着,才出生5天,本来2天前就出院了,可小雪芹在娘胎出生急了点,早出生了几天,属早产儿,出生时6斤不到,这几天,连丽华的奶水都不会吸吮,医方不让出院,要观察几天,今天上午才出院回家……

“丽华,内(你)怎么带小毛头一个人回家了,那延龄呢?怎么不一起回来?”贾心国一脸雾水的问道,一边用手掸了掸丽华身上的雪。

“他刚好这几天在SH第六人民医院眼睛开刀住院呢,发电报叫我与小毛头回娘家过产假……”

“哦!那内拉快进屋,外面冷!吾奴烧些热粥去!”心国一边说一边前面带路,河滩头石阶上,丽华他们的脚印立刻被大雪覆盖了……

这时天色已晚,婆婆四宝点亮了后花园醉翁阁丽华屋内桌子上的油灯,已在整理床上棉被等床上用品,把小毛头从丽华怀里抱过来,放入床上,盖上了棉被,丽华随后也走到灶屋间,想找点热开水,到了灶屋间,一看,哪来的热水?只有一只小煤油灶孤零零的放在灶台上。

原来,自从老太爷贾天国去世以来,丽华在东隐市工作,心国一人在家,每天白天一早起来出门去镇文史馆上班,直到傍晚太阳落山才回到荣国府后花园醉翁阁自家屋内。早晨起来,贾心国就在小煤油灶上烧了点开水,洗一下脸,就出门了,心国首先来到附近的望月楼渭记茶楼,因茶楼中有开水、稀饭供应。然后,约在上午9时左右,心国出了望月楼去文史馆。

平时,傍晚,回家前,心国也先来到望月楼渭记茶楼,吃了晚饭,又去茶楼开水炉旁洗脸洗脚,再回荣国府自家屋内躺下睡觉。所以,灶头上的饭锅旁的开水锅子里,丽华拿来勺子一舀,全是冷水。

丽华赶紧来到煤油灶边,点燃煤油灶烧了些热水,放入脚盆里,自己坐了下来,把冷的通红的双脚放到了热水里浸了起来,望着眼前熟悉的老屋,与延龄的那段情缘历历在目……

原来,贾家荣国府正对面有家姓张的解放前开百货店的,她婆婆陈阿太解放前认识西栅贾氏腌腊店的店主贾惠元。这天下午,陈阿太来到了贾家,来看望摔断了腿每日躺在床上动弹不已近一个月的老太爷贾天国……

那陈阿太进了贾家荣国府,在心国的陪伴下,三步并二步进了大观园后花园醉翁阁,推开房门来到天国床横头,拿了张椅子坐了下来。先对躺着的贾天国说了些镇上左邻右舍,哪家小子怎么怎么,哪家姑娘又如何如何,然后又向天国问了伤势,陈阿太站起身来,掀开棉被一看那床上贾天国的伤势确实不轻,整个右边股骨上嵌着石膏,整条大腿和腰臀部一动都不能动,便急问道:“老太爷,内(你)是几时惯一高(跌一跤)的?”

坐在一旁小方凳上的心国替着天国答道:“吾奴阿嗲是上月5号惯起的……”

陈阿太又惊问:“怎么惯了这么重?在什么地方惯起的……”

心国又接着答道:“上月5号那天呀给(晚上),吾奴家婆病危,吾奴和阿嗲第二天上午赶到东隐市,结果是在市医院的楼梯口滑了一下,惯了一高,从二楼滚到了楼下,惯断了大腿股骨……”说着说着,心国眼泪滾了下来……

那陈阿太一面叹了口气,一面向贾天国说:“老太爷,今日想给你家孙姑娘丽华说媒提亲,内家孙姑娘丽华也二十几岁了,是该找对象成个家的年龄了,要给你家介绍的亲家,说起来你也认识,还是同族同姓呢,伊拉就是解放前在西栅开贾氏腌腊店,后在南栅合开泰聚米行的东嘎(店主)贾惠元的大嗯子叫贾延龄……”

听着陈阿太的话,躺在病塌床上的贾天国闭着眼睛,暗自思忖起来:“提起那贾惠元,吾奴过去倒也见过几次面,解放前在东隐镇商会开年会时,吾拉两个人还讲过话,寒暄过好几回,知道惠元是镇郊洛东乡由余里的乡绅,伊也算是自己同族中的一位远房亲戚,解放前在由余里老家有几亩田,后在镇中也开过腌腊店,伊拉开的腌腊店,与镇上的丁莲芳开的千张包子店、五芳斋开的粽子店等,生意都极好,镇上的人买伊店的腌鸡腌鸭盐肉酱蹄之类的较多。那贾惠元做生意也讲信用,人缘口碑也极好,惠元与吾奴贾家倒也相配,只是那大嗯子延龄倒没见过一面,不认识伊……”

那陈阿太见躺在病床上的老太爷默不作声,心想:也许他动心了!就又接着说:“老太爷,伊拉家老爷贾惠元去年刚过世,那延龄今年也刚26岁,现是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东南台的记者,在省城杭州工作……”

听了陈阿太的话,老太爷贾天国的心里确实也在翻江倒海,对于贾延龄的情况,他只能半信半疑,但他想:“自己的孙姑娘确实也24岁,是个杜姑娘了,特别是伊母亲许夫人最近突然病故,对伊打击很大,伊现在整天闷闷不乐,做大嗲的也看得出的。特别痛心的是,原本身体结实的自己,却在市医院不慎惯了一高(跌了一跤),惯断了自己的大腿股骨,又连累了孙姑娘丽华,真是雪上加霜啊!”想到这里,天国慢慢地闭上了双眼,眼角流下来一滴泪,一旁的心国见天国在流泪,忙找了一块毛巾给天国擦去了,那邻居陈阿太见状,也在一边默默无语了……

陈阿太走了,到了掌灯时分,心国从灶屋间端来了聂隆隆的饭菜,来到床横头一口一口送到天国的口中,饭毕,心国打来热水,又贾天国洗脸、擦背、擦脚,又端来尿壶给天国把完了尿。忙完后,已是呀给(晚上)七八点钟,心国自己这才自己去灶屋间洗碗刷锅,自己漱洗完了,脱了衣裤睡在了天国的一侧床边。

夜深人静了,静悄悄的大观园里,只有附近后花园的池塘里有几只青蛙在偶尔“呱呱……”叫着,煤油灯的火苗渐渐熄灭了,天国仍未入睡,他闭着双眼,聂里相(白天),那陈阿太的说媒提亲之事让伊思绪万千,天国继续在床上思忖着:“自己的生命也快要走到了尽头,小孙女丽华的婚事不落定,到了阴间也无法向自己的儿媳妇许佩斐交代啊,而吾奴在世时给掌上明珠丽华相了亲,订了婚,吾奴死也暝目了……”

第二天上午,天国照例由心国先给伊(他)把尿、洗脸。然后,又把在天蒙蒙亮在灶屋间烧好的薄粥汤,盛在碗中,一瓢一瓢送到天国的口中。饭毕,又给天国擦了吱部(嘴巴),完事后,躺在床上的天国就把自己的心事与嗯子心国讲了,心国说:“阿嗲,既然内(你)有意,何不叫那延龄来一趟,内自己好好当面问问伊,百闻不如一见吗……”天国听后,点点头称是。

几天后,这位毛脚女婿贾延龄第一次踏进了贾家荣国府的大门,那媒人陈阿太笑道:“老太爷,老爷,伊就是贾惠元的大嗯子延龄,在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东南分台工作……”

“大嗲,阿嗲,贾延龄这里给你们长辈请安了!”那贾延龄上前几步,在病床前躬身作揖道。

躺在床上的天国偷眼观瞧,只见那延龄虽然身材短小,但生得十分美貌,心中喜欢,暗思道:“那陈阿太所说之言不差!”忙侧身说道:“延龄,快请坐,心国,倒杯茶来!”

不一会,心国倒上茶来,延龄接过杯子,道了谢,坐了下来。

天国咪缝着眼睛,问了起来:“延龄,你是哪里人?”

延龄一边喝着热茶一边说:“大嗲,吾奴老家就在该嗒(这里)的洛东公社惠思大队的由余里,嘎歇(现在)是第10生产小队,离这里镇上只有三里多路!”

“哦!”天国一听口音,毛脚孙女婿贾延龄确是本地东隐镇人。

“延龄,那你现在在哪个工作单位上班?干什么工作?”天国躺在床上又问道。

“哦,大嗲,抱先(从前),吾奴也在东隐教过书,当过辅导校长,嘎歇(现在)在广播电台当新闻记者……”接下去,心国也坐在一旁,与延龄港别相(聊天)起来……

那天国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胡乱地听着坐在自己身旁的毛脚女婿贾延龄与自己大嗯子贾心国天南海北港别相,他俩约莫聊了半个多小时。这时,那天国忽然想起了什么要紧的事情没说,忙忍不住问道:“延龄,吾奴想再问你一个问题,吾奴知道你是为吾奴孙姑娘丽华的婚姻而来,吾只想问你一句话,你得要真话实说地与吾奴讲明,好让吾奴放心!”

那贾延龄正与贾家大少爷、丽华的阿嗲心国谈得起劲,那延龄可是吃记者饭的,拿今天的话说是一个能言善辩之人。这时,他正眉飞色舞地与心国说着他父亲贾惠元如何在镇上开酱腌店,后又如何合伙经营西栅的泰聚米行等等光荣历史。这时,他见老太爷贾天国躺在床上侧过头来板着脸问他。聪明的他,早已知道贾天国问他这句话的份量了。他暗想:也许今天大嗲贾天国的这一句问话,将决定今天自己来贾家荣国府的相亲是否成功?他与丽华的婚事是否成功哩!他心里明白得很:“要是在解放前,他这样的寒门后生,别说是来相亲,就连这荣国府的大门都不会让他进的!

只见贾延龄站起身来,面向大嗲,笑盈盈地说:“大嗲,有什么话只管跟吾奴说,吾奴答应就是!”

大嗲贾天国两眼紧盯着站在病搨面前的贾延龄的眼睛,断断续续地说:“延龄,吾奴孙姑娘丽华伊姆妈去世不久,吾奴也知自己股骨已断,命不长了,我死不足惜,只耽心孙姑娘丽华,所以,吾奴要你在吾拉面前保证能做到象小妹妹那样照顾她一辈子,经常替伊排忧解难,今后遇到困难帮伊出主意,平时在家内要多做家务,让吾拉丽华幸福一生,你要知道,伊可是吾拉贾家的掌上明珠……”

延龄听罢天国的话,赶紧上前,拉住天国那瘦骨嶙峋的手腕,轻声说:“大嗲、内拉一千个放心,一万个定心,吾奴一定一辈子不让她吃苦受难,保护她,爱护她,内拉老辈头放心吧!”听罢那毛脚女婿、电台记者贾延龄的话,只见躺在病床上的贾天国就慢慢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睑,默不作声了。就这样,这位荣国府的前朝贾宝玉的后代,兄姐们祈祷一生有福的福妹—贾丽华的婚事,就在老太爷贾天国的病榻前给敲定了,天国此时此刻也该放心地闭着双眼去向死去的儿媳许夫人在天堂里津津有味地讲述他在生命的最后几天,是如何竭尽全力撮合自己的孙姑娘贾丽华的婚姻大事了!

几天后,老太爷贾天国就咽了气,丽华与阿嗲心国安葬了大嗲贾天国,回到了东隐市教书的坛弄中学,终日闷闷不乐,愁眉不展,若有心事,这一切,给坛弄中学教务长施剑筠看在了眼里,她还以为丽华这段时间在为自己终身大事犯愁呢?所以,这几天,施教务长也在为年轻的女教师贾丽华物色起了男朋友。

“丽华,告诉施老师,你这段时间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我看你的年龄也不小了,是该考虑成家了,我想给你介绍个男朋友……”这天傍晚,学生们放学后,在坛弄中学校内的饮马河边,施教务长与贾丽华两人在河边散步,关切地问道。

“不,施老师,我最近已经有了一位男朋友,是广播电台的记者,叫贾延龄……”

“哟,丽华,你已经有对象了?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就一声不吭谈情说爱了,丽华,我看你平时住的单身宿舍偏小了点。明天,我与总务科讲一下,根据你的条件,给你换一间大点,有单独卫生间的套房,广播电台的大记者来学校见你,两人在一起也方便些……”施剑筠教务长微笑地说。

“施老师,那真得要谢谢你这位老大姐了,我替延龄也感谢你……”丽华感激地说。

再说当年在东南省东隐市小学任校长的贾延龄,经1956年在东南行政学院进修了半年,1956年11月结业后,留在省城杭州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东南分台编辑部工作担任助理广播记者。二年后的1958年11月,东南分台编委又任命贾延龄为东南分台派驻东隐地委记者站负责人,贾延龄刚好又回到了故乡东隐市工作。故这段时间贾延龄与贾丽华在东隐县城有了地利、天时,人和的接触条件,就谈起了恋爱……

经过一段时间接触,丽华对小伙子延龄还是满意的,觉得延龄与她是东隐同乡,语言交流融洽,又有共同经历,延龄也当过教师做过校长等,尤其是延龄有一个值得人们荣耀、姑娘倾慕的广播电台记者的身份,特别令丽华觉得这小伙子有前途,跟延龄在一起,有依靠,心里也踏实,再加上延龄长得也是一表人材,虽说个子不高,1米70不到,但英俊潇洒,长方脸,白净的皮肤,干净利落,精神饱满,说话伶俐,口才极佳,政治觉悟高,一看就知是一块新闻记者的料。

延龄每次来坛弄中学见丽华,也是风光无限,见他都带着一台在那个时候属于最时髦的电子产品—开口笑(收录两用机),这是当时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东南分台编辑部发给每一位外出的电台记者采访报道时录音报道用的必备采访电子工具。不久,坛弄中学的教师们都知道了丽华的男朋友是我省的电台记者。时间久了,坛弄中学的老师们与贾延龄也有了一些接触,老师们也都感觉贾延龄这年青人,待人诚恳,积极向上,能干聪明,政治灵敏度高,拿今天的话说是一位阳光小伙……

但两人毕竟只是通过旁人介绍、相识的,以前两人根本不认识。那是半年前的一天周末,丽华乘末班轮船回东隐镇看望病在床上动弹不得的股骨摔断的大嗲贾天国。这天,贾延龄也恰在贾家荣国府醉翁阁,当着大嗲天国、阿嗲心国的面,通过大嗲天国引见,贾家贴对头的老邻居陈阿太就将延龄介绍给了丽华。从此,两人开始接触,但时间一长,贾丽华渐渐发现了贾延龄身上一个秘密,也可以说是缺点或不足……

原来,每周日休息天,两人出去约会,有时两人去附近电影院看个电影什么的,或去附近小吃店吃碗羊肉面,或买几个五芳斋粽子什么的,都是丽华主动掏钱支付。延龄总是借口这、借口那,总是没带钱,躲躲闪闪……,刚开始约会、接触,丽华也没怎么留意,时间一长,每次见面,延龄总是那副寒酸相,平时见面约会的衣物也经常不换件新的。丽华心里纳闷,怎么也想不通,暗自嘀咕道:“这贾延龄按理说是中央人民广播电台驻我省的大记者,平时采访挺风光的,怎么看着这男女约会的样子,一副寒酸相,好象他那衣裤的口袋里从不放钱似的,每次都是要自己的未婚妻买单付钱,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难道这小伙子天生是个小气鬼,自己不愿掏钱,偏要女朋友掏钱不成?”

丽华一头雾水,搞不清那男朋友贾延龄在搞什么名堂?但这位贾家荣国府的千金小姐又不好意思主动张嘴去问他究竟……

这天傍晚,丽华与延龄又在市区北门附近的京杭大运河的堤岸上散步,丽华望着涛涛不息的大运河的河水,心里实在有千般的好奇,忍不住红着脸,轻声问道:“延龄,我……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我真不知道应不该问你……”

延龄听了丽华的话,轻声笑了起来,“丽华,你和我之间都是自己人了,还有什么不应该问的事情,你就放心问我吧!”

丽华愣了一下,一狠心,话还没出,她的脸颊立刻羞红到了脖子根,“我……我……是……想……问一下,你平时的工资大样模子能发多少?”

那记者延龄听了丽华的话,望着丽华那象红苹果似的飞红的脸蛋,也呆了一会儿,他听得出丽华这话里有话,一脸的不好意思,低声说:“哦,丽华,不好意思,我在东南分台每月领得的工资在同事当中也不算很高,每月工资也就47元……”

丽华见延龄也红着脸,也就不再问下去了,两人默默地散着步,但丽华心里默默地盘算了一会,心里说:“按理说延龄每个月的工资47元也不算低了,正规大学的毕业生见习期满一年后的定级工资也才53元,按当时的工资级别,每月工资七、八十元都算是极高的工资了,省长的工资也就150元左右……”

丽华没想错,事实确实如此,当时的中央台东南分台台长全坪那些高级官员也才是百来元的月收入,丽华因是大专毕业生,刚工作时每月工资才41元,目前月工资也就是47元,但是贾延龄47元的月工资按理也不致于会象今天那样如此寒酸,象没钱似的,贾丽华的内心深处仍充满着重重疑团……

原来,1958年夏,贾延龄的父亲贾惠元一病不起,不幸染上了当时的不治之症——肺病,躺在由余里的老家的病床上日夜哀号,身子已变得瘦骨如柴,那一根根的肋骨都显露在胸前,眼看只剩得那悠悠的余气,在病床上直喘粗气。临终前,把贾延龄从省城叫来了由余里老家,贾惠元在病榻前对长子贾延龄说:“延龄,吾奴这病怕是活不了多少天了,吾奴死后,你是老大长子,要承担起照顾弟弟妹妹的责任,吾拉家弟妹子女多,特别是心德、花宝才十多岁,你有长子的责任,帮助你姆妈四宝,帮助吾奴把弟弟妹妹带大带好,这样,我也就安息了……”

那延龄是由余里的金凤凰,也是个远近闻名的孝子,此时此刻,他跪在父亲病榻前,当着父亲贾惠元的面,含泪说:“阿嗲,内放心吧,长子为父,天经地义,吾拉家弟妹虽多,但吾奴一定会把伊拉抚养长大……”说罢,延龄那眼泪就扑簌簌地下来……

那贾惠元哀号数日后,终于一命呜呼,撒手人寰。因为他得的肺病(痨病),在二十世纪五十年代仍为不治之症,远近大小医院均无特效药可治愈,只有眼睁睁地在躺在床上直等咽气。

贾延龄作为家中的长子,这几天向电台领导请了三天丧假,回了东隐农村由余里办理丧事,几天后,老乡绅贾惠元就安葬在了他朝夕相处的由余里,终年58岁。

那贾延龄的贾家确是个农村的多口之家,他弟妹总共有4人,妹妹3个,依次为瑞林、月林、花宝;另有最小的弟弟叫心德。父亲贾惠元死时,小弟心德才12岁,小妹花宝才13岁。

而母亲李四宝,她实际上并没有生活来源,过去吃穿用全靠丈夫贾惠元,她实际上只是个持家的家庭主妇,又不识字,在家只留心针黹家计。出身在这样的一个江南没落的乡绅之家,在父亲贾惠元撒手人寰后,作为“长子为父”的贾延龄责无旁贷地挑起了这副沉重的家庭担子,而气喘吁吁挑着这副沉重的家庭担子的贾延龄,恰在此时,偏偏又到了二十五、六岁上下,正是风华正茂、谈恋爱找对象的年龄。贾延龄这一二年确也谈过几个女朋友,但每次与当地的妙龄女孩一接触,一个月不到,女孩儿们很快对他皱眉摇头了,几天后,就与他再见拜拜了!因为这些聪明的少女们很快发现了贾延龄身上的那无法弥补的、致命的缺陷──小伙子身无分文,太穷了!只得弃他而去。其原因不用细说:谁家女孩子愿意嫁给他,与他省吃俭用、同甘共苦养弟育妹的?别说如今的经济社会,就是当时的年代也没那回事儿!

当然,作为未婚妻的丽华也天真地想:“虽然,延龄现在月工资只有47元,但以后总会不断加薪吧,我看重的是我俩的美好前程哩!”可意想不到的是,贾延龄在1963年工资又加了一级至行政21级即53元后,直到1979年,我国改革开放之前,那长长的十几年时间,基本月工资53元纹丝不动。

另外,丽华当时也觉得延龄是个穷孩子,但找对象主要应看重男朋友的自身条件,她觉得延龄个人素质条件还是不错的,再加上丽华是荣国府的千金小姐,那金银珠宝手镯耳环的从小也看惯了。另外,丽华从十月怀胎起因在许夫人的泪水中滋养长大,那心肠儿生下来就特别好,怜爱别人,替别人着想;长大了,找自己的男朋友,更不会看对方的经济条件如何,只要男朋友对她体贴就行了,象丽华这样的好心肠、善良的女人,全中国你就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第二个。

苍天有眼,宝玉通灵,这一切原是天神茫茫大士、渺渺真人的巧妙安排,茫茫大士早已预测贾延龄将落户在杭州石头街,那媒婆陈阿太原是许夫人去世后,茫茫大士找上门来假扮的,那凡人贾天国怎会看穿?那贾延龄这辈子偏偏只能娶到贾家荣国府的千金小姐—丽华(别家别户的女孩子没一个愿和他过穷日子的),而贾丽华命中注定偏偏要嫁给贾延龄—这个穷得身无分文的穷记者。这就为她与通灵宝玉在几年后(六十年代初)落草在杭州西湖边石头街,与前朝林如海家的后代念玉、怀玉父女相遇,贾林两家还情债续缘圆梦埋下伏笔。这真是:

有缘千里一线牵,凡界姻缘天神管。

不看地位与钱财,只愿同甘与共苦。

哪知天神有安排,石头街中贾林见。

百年情债要清算,了却宝黛风流案。

闲言少叙,贾丽华与贾延龄在谈了近一年恋爱后,1959年底商量起了结婚之事,他们商量着准备1960年元旦假期乘火车到SH旅游结婚,他俩这几天正憧憬着婚后的甜蜜生活!这天傍晚,在南湖边,两人在夕阳下散着步,他们俩又来到了常来的南湖边的一张长条靠背椅上坐了下来,贾延龄望着那波浪翻滚的南湖水,心思重重地对未婚妻说:“丽华,我们俩到SH旅游结婚,但我平时的工资要化去一半给弟妹读书,心德和花宝两人现正在杭州一中(现杭州高级中学)读初中,花宝读初二,心德读初一,在学校还要支付住宿费、膳食费用,每个月还要寄给母亲李四宝5元的零花钱……”

丽华听了实在忍不住,生气地说:“延龄,你是结婚要紧,还是弟妹重要,弟妹们让他们在东隐镇读书就行了,干吗非要化钱带他们到杭州省城名牌中学读初中?……”

延龄听了,劝说道:“丽华,我深知读书的重要性,我再穷也要让弟妹们读上初中,在杭州一中读书,总比在老家读书来得好,将来为国家为社会贡献也大……”

这丽华听他这么一说想想也有道理,也就不劝了。

半晌,贾丽华又说:“延龄,弟妹在杭州省城读书好是好,那我俩的去SH的旅行结婚费用咋办?”

那贾延龄面有难色说:“那,要不,我这几天向广播电台的同事们去借些钱来……”

丽华见延龄这副可怜的窘相,又好气又好笑,心说:“真是一钱逼死英雄汉!”那丽华想到此,“哈赫”一笑,心一软,红着脸,娇声说:“延龄,这样吧,我姆妈许佩斐去世时给我留下了唯一一条她平时戴得金项链。这个星期天,我去附近当铺把这金项链当了,当了金项链换了钱,把这钱拿来用作结婚费用吧……”

说着,只见丽华毫不犹豫地从自己的脖子上取下了这根金项链,在一旁的延龄的泪珠刷刷地滚落了下来。

这个星期天,一早,丽华早早来到了市区中山中路上的当铺,将母亲许佩斐的生前唯一的遗物—金项链给当掉了。那当铺的掌柜收下了这条金项链,给了丽华当掉的当费共200元现金。

临走前,丽华用泪眼最后看了一眼那在当铺的当架上摆着的这根黄灿灿的金项链,她心里一阵心酸,恨不得再赎回这根金项链。因为这条金项链是丽华都还没出生,母亲许佩斐从JS省盛泽镇娘家带来贾家的自己身上的佩戴品,母亲许佩斐在贾家的几十年间一直都戴在自己的脖子上,一刻都没有离开过她,直到在市医院病危的那一夜……

在当铺门口,姆妈许佩斐生前嘱咐的话又在她的耳边响起:“丽华啊,我的女儿,你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变卖我的这根金项链,这根金项链和那通灵宝玉一样,是传家宝……”

母亲去世后,贾丽华每天看到这金项链,就仿佛又见到了自己的姆妈,母亲去世后,她每天夜晚睡觉,都要把这金项链放在床横头,就如母亲仍在她身边睡觉一样,心里暖烘烘的。这金项链是她的精神支柱,今天为了与贾延龄在一起,要与这条金项链永别了,就如同永远看不到自己姆妈许佩斐了,这怎不叫贾丽华柔肠寸断,悲痛欲绝。贾丽华离开当铺时,忍不住号陶大哭起来……

几天后,贾丽华的失金悲痛才平静下来了,她暗自思忖:“今天,母亲许佩斐的在天之灵也一定会支持她卖掉金项链的,因为贾延龄是自己的大嗲生前看中的,母亲也一定会同意自己的掌上明珠与贾延龄的婚事的。今天,自己的未婚夫贾延龄,在农村乡下的家里有困难,弟妹们无钱上初中,不上初中回到农村,弟妹们又没有前途。我作为大嫂,为了延龄家的前途着想,为国家培养人才,牺牲金项链也是应该的……”

在去SH旅行结婚临行前,丽华就用卖掉金项链得来的50元现金给延龄定做了一套簇新的笔挺的毕叽中山装制服作为结婚礼服,又与贾延龄去美发店理了西发,又替贾延龄买了一双铮亮的黑色牛皮鞋,又去火车站买了去SH的两个人的火车票。没几天时间,这当掉母亲佩斐的金项链的200元现金,一眨眼功夫全在延龄身上化完了。这真是:

长兄为父携弟妹,结婚还得靠小姐。

感天动地卖项链,为君弟妹能上学。

……

这边,丽华泡着脚,痴痴地想着。那头,心国来到灶屋间,打开米缸一看,哪知米缸里只剩下一二斤大米了,心里犯愁说:“今天丽华他们还能吃点粥,明天就要去买米,否则要断顿了,但大米这几天镇上很难买到,这可怎么办?”

心国一面心里打着鼓,犯愁怕明天买不到大米要断顿,一面赶紧动手将大米在米缸里舀了一大碗,倒入米锅洗净后,划亮了火柴,点燃了干稻草,用火钳送入了灶膛。不一会,灶屋间烟雾弥漫,心国坐在灶台后的灶膛边,不停地往灶膛里用火钳加进干稻草,约20分钟,雪白的白粥煮好了,满屋里弥漫着米粥的香味。这时,心国对四宝说:“亲家母,在灶头旁的地上还有半株大白菜,吾奴昨天刚好镇上买的,准备下雪天放着的,出不了门时好吃,内(你)帮助吾奴去河滩头洗一下……”

四宝拿了大白菜,提着竹篮,冒着大雪出了门,来到后面的河埠头,落河桥下了石阶,又在满是白茫茫一片的河水里洗净了白菜。那四宝回了灶屋间,在锅里倒了一瓢菜籽油,把大白菜切碎后倒进锅内,炒了起来。心国在灶台后烧着干稻秸,四宝又在锅里加了点盐,一会儿烧了一碗热气直冒的大白菜。四宝把白菜与米粥盛好,端了上来。心国把煤油灯放在餐桌上,挑亮了灯头,使屋内亮堂些,唤来了床上躺着的丽华,心国、四宝、丽华3个人就在桌旁端起了粥碗,拿起了筷子,坐在大方桌旁一起吃了起来……

在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初,三年国家困难时期,能吃上白粥汤也算是不错的家庭了,许多家庭连白粥汤都吃不到,只得买些农糠粉烧糊了吃,产妇丽华吃了粥汤,就上床休息了……

第二天,雪停了,一早,四宝就踩着雪,去镇上菜市场买了一篮子胡萝卜和番薯,那时胡萝卜、番薯在镇上还能买到些,她回荣国府后,对心国说:“亲家公,这些天,丽华在月子里,需要营养,这剩下的米粥烧了要让给丽华吃,吾奴自己另外烧些胡萝卜番薯粥就可以了……”

这天,上午九时左右,贾心德又摇着船来了贾家荣国府,他今天准备到镇上卖掉他在乡下由余里自己种的一船的大白菜,每年冬天,那东隐一带就种大白菜,夏天种大冬瓜。心德上岸后,肩上挑了二只农家竹箩筐,一只箩筐里面放着一只还在生蛋的老母鸡、一袋大米;一只箩筐里面放着二十几只鸡蛋,二株大白菜。他挑着箩筐到了灶屋间,对心国说:“阿嗲,这些吃的,吾奴带来了,给大嫂补身子,内和吾奴姆妈今天先把这老母鸡杀了……”

他说着把老母鸡从箩筐拎了出来,放到地上,那母鸡下了地,扑打着翅膀,发出“咯咯咯……”的叫声,拚命在地上啄食寻觅起来,它大概也饿得慌,那鸡叫声,惊动了睡在里屋间的丽华,丽华对婆婆四宝叫道:“姆妈,那老母鸡留着吧,让它每天生蛋,我每天吃蛋吧,杀了太可惜了!”

当时政府有规定:只有每位城镇户口的产妇在产褥期(一个月)才能配给三只鸡蛋、半斤猪肉、半斤白糖、三十斤大米等,该月凭《婴儿出生证》可领取……

丽华考虑到一个月三只鸡蛋不够吃,而且,一个月后,鸡蛋有钱也买不到,只有吃自家养的母鸡下的鸡蛋了……

这只由余里乡下带来的老母鸡也争气,它到了荣国府后花园,第二天清晨,就在鸡窝里下了一只鲜红的鸡蛋。然后,“咯咯嗒”“咯咯嗒”在院子里欢快地叫着报着喜讯……

有一次,那老母鸡竟然飞到床横头的小毛头贾雪芹的身边,啄着他的粉嫩小脸蛋,想和小毛头逗着玩哩!

岁月在一天一天的消逝,丽华在娘家做产褥也快10天了,那心国因有四宝在丽华身旁照料,所以,他仍天天去镇文史馆上班。每天,他回家经过陆家桥边菜市时顺便买点新鲜蔬菜之类的带回家……

但母子俩来到娘家后,有桩不称心的事烦透了产妇丽华全家。原因是:不知怎的,丽华天生**不饱满,自然乳汁就少,半个月下来,经常饿得小毛头雪芹嗷嗷哭叫,咬破了丽华的***还是没奶水,眼看雪芹瘦的皮包骨头,再这样下去快养不活了,急得婆婆四宝也整天愁眉不展,不知怎么办才好?

转眼间,到了1961年2月初,这几天,四宝回了由余里,再过几天就要过春节了,想回乡下拿点年货来小镇荣国府过年三十……

二天后,这天下午,四宝回到了贾家荣国府,一脸的笑容,丽华忙说:“姆妈,你这几天在农村乡下,是不是有什么喜事到了贾家?”

婆婆四宝笑得合不拢嘴说:“丽华,小毛头有救了……”

丽华吃惊地说:“姆妈,你快说说怎的有救……”

四宝笑着说:“吾奴洛东乡下由余里的徐家湾,刚好吾奴大女儿瑞林家的隔壁邻居徐阿金的家婆,叫阿银宝,也刚生了一个姑娘(女婴),叫玲英,刚好比雪芹迟一天出生的,是上月1月16号生的,谁知那阿银宝奶水多得了不得,每天她家那姑娘吃完后,她那滾圆的**每次还胀得很,她那奶水每晚多得流在床上的棉被毯子上,湿漉漉的……,吾奴前天跑去徐家湾她家跟阿银宝、徐阿金说了。谁知徐家一口答应,阿银宝说,叫你家儿媳丽华把小毛头雪芹抱来伊拉家喂奶水就是了。而且,阿银宝说:‘吾奴一分钱也不要内拉家,这奶水本来雪芹不吃,也浪费了,乡邻间有困难帮助,完全是应该的……’”

次日中午,贾心德摇着橹,“叽咕打”、“叽咕打”,随着桨声,小木船在那狭窄的河浜中一转弯,驶过了由余里那千年古石桥,来到了徐家湾河岸,农船终于停靠了徐家湾岸边的石坎,四宝从丽华手中接过披盖的严严实实的小毛头雪芹登上了岸,上了石阶,绕过几个羊棚、猪圈,约走了百米远就来到了徐阿金家……

那阿银宝也抱着她家那没满一月比雪芹小一天的女婴—玲英,早在自家门口,与四宝、丽华打着招呼说:“伯母,贾老师,欢迎你们来吾拉家,贾老师,您放心,雪芹在吾奴家吃奶水,吾奴就把伊当作自己的嗯子……”

丽华定晴一看,这是一埭全是木结构的陈旧平房,各家各户的门口都有醒目的木栅栏供人们进出。这时,这一埭徐家的低矮木栅栏门口,来了几十个来看热闹的邻居,大人小孩都有。乡亲们的眼光都投向四宝抱着的小毛头。

那徐阿金见贾家客人来了,也从里屋搬来一张长条凳,一个劲地喊:“贾老师,快请坐,四嘛嘛,快请坐!”他对四宝称呼四嘛嘛,因为四宝是自家姐妹中的第四个。阿金是村上的富裕中农,也算是小康家庭,人很憨厚老实,不一会儿,只见他泡了二碗饭糍汤递给了丽华、四宝,丽华刚坐了,只见阿银宝把自家姑娘玲英放在一边的竹榻上,接过四宝怀中的小毛头雪芹。银宝坐下后,立即把上衣扯开,袒露自己的滚圆***把自己的**塞进了雪芹的小嘴巴里。那雪芹也不客气,他因太饿了,拚命地吸吮起了那银宝的奶水,一会儿就喝饱了奶……

从此,小雪芹有了奶娘阿银宝,这位由余里乡下壮实农妇的乳汁流入了小毛头雪芹的嘴里,这位江南纯朴农妇的乳汁养大了雪芹……

那阿银宝一边坐着喂着雪芹,一边对四宝、丽华说:“伯母,贾老师,明天起,吾奴每天给小毛头雪芹喂三次奶,早晨一次、中午一次、晚上一次,叫伯母每次抱着小毛头来喂奶就行了,贾老师,你在小毛头满月后,回东隐市上班就是了,吾拉一定让你家雪芹吃饱喝足,你们放心吧,玲英和雪芹一起吃吾奴奶水,肯定够吃……”

年三十晚到了,雪芹与母亲丽华在乡下度过了出生后的第一个除夕夜,丽华和四宝商量好了,今天起那小毛头的这段哺乳期,丽华和四宝就暂住在延龄大妹瑞林的家,瑞林腾出一间房子给四宝、丽华他们住。因瑞林她家离阿银宝家只有几步远,就在这埭房子的隔壁不远,每天四宝抱着小毛头去吃奶方便。

第二天一早,四宝从床上抱起雪芹,出了家门,就来到阿金、银宝家,阿银宝早已在自家门口迎接小毛头雪芹来吃奶了,她先把女儿玲英喂饱,再把雪芹抱过去喂奶。

从此,那小毛头雪芹就在奶娘银宝的喂养下,一天天在乡下由余里长大了,四宝平时在银宝喂奶的三餐之间,自己再给雪芹喂些薄粥汤、糕糊,那奶娘阿银宝一直喂养雪芹到八、九个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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