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叠山峦,翠竹溪浅,水石小路,空旷悠然。
乌龙山的景致,像往常一样幽冥清雅。
我抱着一把古琴,坐在石边光着脚,漫不经心的踩水玩,水质清凉,给炎热的夏季带来无尽的清爽。
一时兴致起,便把琴横放于腿上,缓缓抚琴弦,不自觉悠悠弹起,嘴里唱着:“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衿,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稚嫩的嗓音在空中回荡,虽不纯厚,却也不算难听。至少我听来是这样的。
青鸟乐滋滋落于我的肩头,亲吻我的脸颊,“公主的琴技见长,竟能吸引游鱼群聚而来。”
我低眸看着在脚边嬉戏的游鱼,忍不住勾起一抹笑意。“你怎么不说这鱼是我唱歌引来的呢。”
青鸟尴尬一笑,却不知何言以对。
我则站起身来,将古琴递给青鸟道:“把古琴送到我小闺房里,你就可以回去了。”
青鸟幻化成一名女子抱住了古琴,微笑着看了我一眼,便转身离开。
我将衣服褪下,纵身跳入水中,清爽之感透骨,人也立即精神了许多。
“山里有人吗?!有人吗?!”远处传来稚嫩的声音,浸在水里的我突然一阵慌乱。
忙拿起岸上的衣服,找一个有丛木遮掩的地方将衣服整齐穿上。
不知道什么人会来这荒芜的乌龙山,出于好奇,我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飞跃而去。
但见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子坐在一墩石头上,头发编出几个小辫半披于腰际,一身华丽服饰,标志着身份的不凡。手里紧紧握着一把弓箭,又是一声,“有人吗?!”
看样子应该是迷路了,我蹦跳着走到他面前,微笑道:“嗨,你好。”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待确定我没怀什么坏意后,道:“你能带我出山吗?”
“你告诉我你来乌龙山做什么,我就带你出山。”我浅浅一笑,坐到了他侧旁。
虽然我俩年纪相仿,但坐下来我明显感觉自己又矮了一截,无奈抬着小脸细细的打量起他来,同时也期待着他的回答。
“我与父王,王兄们一起来这里打猎,因为乱跑与他们失去了联系,这座山处处都有着惊人的相似,我实在不知往何处去才对。”男孩子认真说着,表情在我看来有些严肃。
于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座山的构造奇特,越往深处去,越容易迷路。这样好了,你答应我一件事,以后你们不许再来这座山里打猎,这座山里的动物都有灵性的,她们死了山都会为她们哭的。”
“山哭?”男孩子微皱起眉头,以为我在讲笑话,便没放在心上,只道:“我可以答应我不来打猎,但我不能保证其他人不来。”
我略凝思一番,站起身来,“好吧。走,我带你出山。”
我牵着他的手,走过山涧溪流,穿过小小山头,以最短的路程把他送回到有一群官兵护卫的地方。
一路上我们嬉笑攀谈,他问我名字,我含笑没正经的告诉他,我叫丫头。而他却极认真的说他的名字是夜空中星,倾尧星。他赠予我玉佩,我赠予他香囊,算是礼尚往来。
他看我一直赤着脚,便忍不住问我,为何不穿鞋,是因为没钱买么?我摇头只是笑,看到有人已经朝这边来,我未多言,转身消失在丛林中。
檀香缕缕扑鼻,染尽华裳,手紧紧攥着被子,忍不住一机灵,猛得睁开了眼睛。
怔半晌,表情明显有些呆滞。我做了怎样一个漫长的梦?!脑海中山泉潺潺作响,梦中的一幕幕如刚发生过一般清晰。
一个丫环拿起帕子忙俯身帮我擦汗,一面转朝外面喊了一声,“姑娘醒了,快去端热汤来。”
我双手撑身,努力坐直身,推了推嗡嗡的脑袋,清虚颓然,操着无力的声音道:“你是谁?”
“我叫月牙,是三王子的贴身宫女。如今三王子派我来尽心服侍姑娘,姑娘若有什么短缺,只管跟我讲,我会给姑娘精心准备。”一张小脸呈着满满的笑意与恭敬,让人看了不得不产生好感。
“贴身宫女?”我忍不住苦笑,“三王子这回是破本了,居然为了一个小小的我,连贴身宫女都遣了来。”
月牙看着我,只是微笑,却并不想多说什么。
少顷,又一个丫环端着热腾腾的汤,满面微笑的走了进来。
月牙接过汤,细心吹了吹,舀出一勺,温柔的递到了我面前,“姑娘,快趁热喝吧。”
“我自己来吧。”我淡淡接过汤,毫无情绪的又抬眼看了看她们两个。
“你们两个都是三王子的贴身宫女?”
“是。”
“你叫什么名字?”
“回姑娘话,我叫清荼。”
“清荼?嗯,名字挺特别。”
“都是三王子赐的,一个称号而已。”清荼倒是稍显内敛一些。
“你们家主子这么大费周章,是因为我蛊毒发作让他心有愧疚?他可真会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啊。”我忍不住想起先前的痛痒,一时间心有余悸,难免对倾尧星心生恨意。于是暗下决心:无论如何,一定要想办法让倾尧星把我的蛊毒解除,不惜一切代价!
可是,又突然想起倾尧星的名字,晚上的夜空?我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就像真实发生过一般。可是梦里的青鸟会说话,会幻人形,几多不现实。想来是疼过头了,居然出现了幻觉。
两个宫女闻言,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听清荼道:“三王子吩咐,姑娘若醒,便让奴婢们第一时间通知他。刚去端汤时,奴婢已经禀了三王子一声,相信三王子马上就会来看姑娘的。”
“还真不稀罕,该来的时候不来,不该来的时候也不用来了。让他有多远滚多远吧。”我想起大王妃打我的二十巴掌,忍不住就来气,若他在,想必我还能躲过这二十巴掌。若有他在,妙婉儿也不会那么快惨死。可惜他该出现的时候却没有出现,让我孤立无援的挨了这么些巴掌,又遭受蛊毒的发作,那可是他下令让妙鱼儿给我下的毒,居然不知道给我再送解药,把我硬生生疼昏厥。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
“这里是王宫,是我家。要说滚,也轮不到我吧。”三王子的声音飘然入耳。但见他迈着正步,不急不慢的走了进来。后面跟着妙鱼儿、莫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