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昏昏沉沉的趴在河底,意识沉入一片黑暗,却不知身体开始发生异变。
原来许云峰射来长箭形状暗器从背部射入,又从胸口穿出,正正射在怀中的包裹上边,准确的说是射在包裹中的延寿丹上,而这延寿丹竟然坚固异常,箭型暗器竟然没有在上边留下任何痕迹,而是从旁边划过,正正射入身下的一块巨石之中,将他穿葫芦似的按在河底。而延寿丹虽坚硬无比,被箭尖一撞,猛然朝身下大石落去,接着反弹而起,正正的砸在胸前,刚好就是箭创所在,没了进去。
随着鲜血流出,将延寿丹包裹,本该坚固无比的延寿丹竟然慢慢融化,本来被江水泡的发白的四肢,渐渐变得通红。
“轰”!
冷风从一片黑暗中醒来,只觉得浑身滚烫无比,他身体内像火山爆发,一股灼热之感在身体里四下乱窜,就像是在身体里引爆了一颗炸弹,浑身又热又疼,像要晕死过去,却又无论如何做不到。这股灼流在他身体里乱窜,以他为中心向四周送出狂飙,身体周围不断响起河水被气化嗤嗤的响声,然后水汽出水升腾半空,急速补充进来的河水将他身体正上方的河面变成了一个方圆两三米的巨大漩涡,而水中的游鱼生物都被这滚烫的河水顷刻间夺去生命,离得远些的侥幸活过一命,也是惶惶然迅速逃向远方。
他全身似火烧,身体里的灼流似要把他立时撕裂,唯有身体与河水接触的地方才能觉出一丝舒爽。
下一刻冷风竟发觉自己双手撑在河底将身体从箭型暗器上拔了出来,从地上弹起,他的身体再不受意志的控制,狂叫一声,就那么在河底拚命狂奔,像发了疯的样子朝朝一处地方潜去。
迅即远去,比陆地上奔马更要迅捷。
冷风在河底奔跑,受灼痛折磨竟让忘记自己竟让有好几个时辰都没有呼吸,他不但没有目标方向,且根本不知自己在干甚幺,只是感觉都身体周围的河水变得滚烫起来,就奔向下一个河水冰冷的所在。
经过极度灼热的折磨,他的灵觉似若告别了以他身体作战场的灼热,他的心神完全被一幕一幕纷至沓来的往事占据,不晓得任何关于身体的事,灵魂与肉体再没有任何连系。
一切变成漫无目的。
起始时,他受尽灼痛的折磨凌虐。
当来自延寿丹的火热占据身体,他任由热气焚心,他无法呼吸,但浑身毛孔喷出来是火辣辣的气,全身发烫,周围的一切都在晃动,他感觉他正身处烈焰之中,好像下一刻就要被焚成灰烬。他清楚感觉到延寿丹无边的威力,而之前两人死亡时的惨状让他不寒而栗,他清楚的感觉到生命正不断萎缩和步向消亡。
不知怎的他突然想起前世的空调,仿似此刻正身处炎炎夏日,他走在上班的路上,想着赶紧走快些,到了上班的地方就有空调,就不这么热了。
接着他感觉体表一凉,如若三伏天冲了个冷水澡,舒服的激愣愣打个冷颤,但下一刻一股灼痛又从心口升起,并且迅速漫延全身,然后从浑身毛孔散出,只是片刻间就将体表的凉爽感冲散的干干净净,逼迫他不停地去找一个个能让他感觉凉爽的所在。
如此这般灼热一股股涌出,被冰冷的河水不断化解,身体变得麻木不仁,没有任何感觉。
一幕前世童年往事涌上心头。
当年他只有十一、二岁的年纪,很喜欢班里一个女同学,那女同学说他喜欢吃冰棍,他就从家里偷了几块钱,放学后买了两根老冰棍。
两人坐在操场上吸溜吸溜猛舔,虽然只是两根冰棍,但那种感觉却是他长大后吃几百块钱的冰激凌都比不上。
女孩吃完冰激凌自己回家了,但冷风偷钱怕父母责骂,找到路边看西瓜的草棚躲了一晚上,直到第二天被过来摘西瓜的叔伯发现,才将仍不敢回家的冷风送回家。
冷风忐忑不安的等父母送走那伯伯回来,本以为会挨棒子,岂知母亲只死命抱着他,默默流泪,没有半句责骂。
此事现在浮现心头,冷风只想大哭一场,自己不知怎的来到这里,留下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
忽然间,灵魂像从夜空忽然回归到身体,再没有丝毫灼热的感觉,全身飘飘荡荡的。
此时他方晓得自己仍在河底奔跑,速度比他前世在奥运会上所见过最优秀的游泳运动员更要迅捷,河水从他身前分为两半然后飞快倒退,远处一尾江鱼箭一般朝他射来,然后迅速远去。
一阵无可抗拒的劳累侵袭全身,脑际轰然如受天雷殛劈,身体随着惯性继续前游,并且随着水中浮力慢慢浮起,最后趴在水面,昏迷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冷风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他身体四处乱戳,耳际隐约听见一名中年男子的声音:“小姐,是个少年,不知从哪里飘下来的,未必还活着!“
“福伯,你先把他拖上船来,孙神医不是正巧在船上么,你让他看看还有救没,娘亲常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既然遇上我们就尽尽心吧,要是实在救不活,那咱们也帮把手,岸边随处找出地方将他安葬,也总好过飘在江中被鱼虾啃噬...,咳...咳...“
“小姐,江上风寒,你先回房吧,我们这就把他打捞上来!“
接着冷风只觉得腰中一紧,整个人都被拖动,然后被几人捞上船来。冷风刚才被船桨戳中,出于人类的应急反应才勉强提聚精神,此刻觉得危险过去,精神一松,又沉睡过去。
“水,水”,冷风终于再次醒来,只觉得口干舌燥,喉咙火烧般灼痛,下一刻他觉得上半身被人扶起,嘴里被塞入一个不知什么的东西,一股液体“咕咕'的流入嘴里。
“咳。。。咳。。。”冷风迫不及待的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只觉得嗓子里辣辣的,肚子里也冒出一股热气,他吓了一跳以为是延寿丹的药力复发,但下一刻一股香味萦绕鼻头,他终于反应过来,“酒?”
睁开眼来,只见自己正躺在床榻,外边哗哗的水声以及起伏不定的底板告诉他此刻正在船上,房间不大,但看起来干净整洁,鼻尖酒气萦绕,顺着酒香源头望去,只见一半百青衣老者正笑呵呵的望着他,手里拿着一个葫芦正往回收。
冷风本来漂在河中,此时却身在船舱,自然知道是被人救起,赶紧冲老者一抱拳,感激说道:“感谢老先生救命之恩,小子没齿不忘!“
“别,别,救命之恩可谈不上,把你从江中捞起的也另有其人,老朽只是适逢其会,为小兄弟诊治,说起来惭愧,小兄弟虽然昏迷七天,但却脸色红润,脉象平稳,让老朽束手无策!“青衣老者洒脱一笑,说道另有其人时朝冷风身后努一努嘴,说道病情时又露出探究神色。
冷风不顾青衣老者探究神色,得其提示朝身后望去,只见一位约莫十七八岁的轻易少女俏生生的站在他身旁,正张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满脸好奇地望着他,看他扭头,小嘴吧嗒吧的说了起来:“你这人好没道理,明明无痛无灾却是赖在床上这么久,害的本姑娘伺候,我早上还跟小姐说呢,要是你再不醒来,干脆到岸边刨个土坑把你埋掉算了!”
“呃。。。,谢谢你家。。。小姐救命之恩,小弟没齿不忘!”冷风再次道谢,虽然来这边已经半年之久,但有些习惯不是一时半会能够改变,“小姐”这两个字用到此处总感觉怪怪的。
“怎么?光谢我家小姐就不谢我小碧么?”小姑娘轻叱道。
“自然也要谢过小臂姑娘!”冷风从善如流,赶紧冲小碧抱抱拳。
冷风又与二人寒暄片刻,了解到自己竟然从山寨不远的小河一下漂到了澜沧江,正好被这些人救起,这青衣老者名叫安轻尘乃是临安有名的医者.
三人聊了半天,渐渐觉得熟悉,小碧眼珠儿一转,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前几日福伯帮你换衣服,竟然在你随身衣物中找到一个香囊,看着还挺精致的,不知道你个大男人怎么会在身上揣着这女儿之物?”
“咕。。。”
“呃。。。”冷风正要回答,猛听见肚子发出咕咕的叫声,突然就觉得浑身发软四肢无力,再没有回答问题的欲望,只是可怜巴巴的看着小碧。
“罢了,罢了”小碧跺跺脚,一脸不耐的走了出去,边走边嘟囔,“真是前辈子欠下你的,一醒来就知道吃!”
过不多久有一名俏丽的姑娘拿着食盒走了进来,一壶酒,几样小菜,二斤牛肉,一样一样的摆在桌上,朝二人抿嘴笑笑,转身走了出去。
冷风也顾不得安轻尘在侧,拿起筷子对着桌上的美食狼吞虎咽。
安轻尘安坐桌旁,不时抿一口酒,笑呵呵的看着他大吃大喝,等到他吃的差不多了,出言道:“小伙子,看你恢复的不错,船舱里闷了几天了,也该出去走走了吧!”
“是该出去转转,身体都发霉了,安神医先请!”冷风丢下筷子,拿身旁脸巾在嘴上胡乱一抹,长身而起,舒服的伸个懒腰,浑身骨骼传来一阵爆豆般的声音。
冷风紧随安轻尘身后,刚走出舱门身躯不由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