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除夕夜
时间就像手中一把沙子，总是在人不经意中悄悄地流淌掉，慕北转眼也已到了年关。
每到年关，总是家家户户最忙活儿的时候。
当官的和有钱的商人还好，家里还有足够使唤的婢子和奴仆，而那些真真是自给自足的小家小户则真是忙得不可开交了。
可是不管人们年前年后是如何忙得脚不沾地，到了除夕这晚，整个明鸢城的人都会按例相聚在城里的街道上，共度这一意义非凡的时刻。
其他国家的许多地方，人们通常会选择在年前采购，因此年前的街道是最繁忙的，而真正的除夕夜，人们则是一家人关上门守岁；
而在慕北，这一天，更多的人却是一同聚集在当地举办的集会上，共同庆祝新的一年的开始。
然而这并不是什么流传已久的、普遍的习俗，但是具体的什么情况谁也不大清楚，也许明鸢城内还有个别老人能够说得上来，但是大多数年轻的一辈人却并不关心，他们只知道这一晚是可以尽情放纵的时刻。
明鸢城有两个节日最是热闹，一是元宵花灯会，二便是除夕迎新夜。
每到此时，明鸢城内的各条街道都被各类摊铺小贩、参加集会的人群所占据，就连明鸢城外相隔十里的郊区农户通常都会赶来，在集会上玩上一通，第二天再赶着牛车回去。街道上车水马龙，人山人海，真的是堵得水泄不通。
而近十年来，百姓安居乐业，这一传统更是日益壮大。
通常除了较为宽敞的主街道还能勉勉强强走得下几辆马车、轿子外，其他分支的街道俱是被围得水泄不通，人群中，摩肩接踵，举袂成幕。
站在拥堵的街道上，一眼望去，只见人头攒动，杂乱无章。
黑暗之中，主街道附近的一条寂静的空巷口处停着一辆马车，马车四周皆是上好的丝绸锦缎，四个方角处还挂着金黄的穗子，雕花的窗牖被鹅黄色的轻纱遮住。
一个长相硬朗的车夫，不，看起来完全不像一个普通的车夫的男人，毕恭毕敬地掀起帘门，只见一个俊美的男人托举着一个小女娃从容地从车内出来，迈着步子很快地融入了人群之中。
此时没有人知道，这热闹的人海中放眼整个慕北最尊贵的男人会出现在其中。
北冥雪今天穿了一件玫红的锦缎袄子，外面还裹着临出发时倩云姑姑给她披上的藕粉色披风，衬上她略带点婴儿肥的小脸，显得格外喜庆。
此时她搂着北冥宇的脖子，安静地待在他的怀里，可是心中却早已按捺不住第一次出宫的激动心情。
自从那次听到厉云瑞的话，第一次对宫外的世界有了向往，盼星星盼月亮的，可是每次提起这事，北冥宇每一次都搪塞过去，渐渐地，连她都快忘了这件事，可是今天一早却得知自己可以出宫的消息，简直高兴得一天都合不拢嘴。
昨天是她的生辰，可是她从来不过生日，只是每年收到北冥宇送的生辰礼物，他说，这是补偿给她的生辰礼物。
街道两旁是各式各样的摊点，固定的，流动的，卖福字对联的，卖冰糖葫芦的，卖糖人的，卖馄饨的，卖小孩儿玩意的，卖玉簪首饰的......绵延不绝，甚至连远处的桥上都堆满了人。
北冥宇把阿雪紧紧抱在怀里，毕竟他是清楚这种集会中也是不一定安全的。
阿雪看到什么都觉得新奇，因着是年关，北冥宇也由着她放纵一回，不一大会儿，怀里就抱满了零零碎碎的吃食，北冥宇则把她腾在一只胳膊下，用另一只手帮她拿着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夜晚的街道被成千上万的的大红灯笼照得通亮，一排排大小一致的红灯笼从街头一直延伸到看不见的街尾......远处的河边，一群少女正嬉笑着把一只只形状颜色各异的河灯放入水中，明鸢城内的河水四季不冻，即使是在积雪的日子里，也是涓涓流淌的，所以放入水中的河灯不一会儿就顺着水缓缓地飘走了，前面放过河灯的少女走了，后面又来了一拨......河面上的河灯越来越多，把整个河面儿照得五彩缤纷。
这时河的对岸上空放起了烟火，五彩斑斓的，愣是让北冥雪看直了眼。虽然皇宫里边也会放烟火，而且比这漂亮得多了，但是被人群中的气氛感染，她总觉得此刻的一幕是最美的。
“阿雪，觉得冷吗？”北冥宇附在耳边关切地问道。
毕竟是冬日，尤其是冬日的夜晚，空气中处处弥漫着冰冷的气息。
可是，北冥雪因着心情好，加之周围的人实在是多，因此并不觉得十分冷，便摇了摇头。
周围各色各样的人，来来往往，时不时的有几人看见衣着华丽、形貌俊美的男子抱着粉雕玉琢的小娃儿都不禁看上两眼，几个眉目清秀的少女更是看得出了神。
北冥宇倒是神情自然，丝毫没有被偷看的尴尬；而北冥雪却是觉得稀奇，手举着冰糖葫芦，时不时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偷看的人，让那些少女纷纷羞得低下了头。
阿雪白日里是睡足了来的，因此整整精神了一个晚上。这一夜，她看了彩灯，吃了糖人，玩了皮影，还知道了这世上还有能用嘴吐火的人......
总之，她知道原来宫外真的是比皇宫大了好多......
这年的除夕，是最特别的一个除夕，半空中的烟花绽放，阿雪的心情也是一路花开。
渐渐地，想着想着就闭上了眼睛。
北冥宇唤了几声，见北冥雪睡着了，弯了弯嘴角，轻手轻脚地抱着她朝着原来的巷子走去。
顿了下脚步，无意望了望远处的天际，想起自己曾经也看过这么美的烟花，那是他看过的最美的一场烟火，是四个人一起看的烟火，可是如今的四人，还剩下几个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