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背着相机从山间艺术馆走出来,杭州的路总是在修建,为了迎接G20的到来,一些老城区的居民楼外都围起了手脚架。山间艺术馆还真是在山间啊,当我从坑坑洼洼的泥土里拔出我右脚的时候,我暗暗发誓,下次来还在修路的话,我就再也不来了。
新买的鞋子上满是泥土,我叹了口气想要从相机包里掏出纸巾来,不小心有什么东西连带着滚了出来。我低头一看,我的刚拍满32G的内存卡已经插在了泥土里。我的内心是斯巴达的。不知道会不会读不出来啊,我捡起内存卡,不管三七二十一,想着要先把它弄干净才好,拉起我白衬衫的一角就想要擦,一张纸巾出现在了我的视野里。“用这个擦吧!”是一个动听的男声,我猛一抬头,还以为会看到一张姣好的面容,阳光很好,从男生的身后头透过来,打了一个黄色温暖的轮廓光。才想着呢,一抬头,就落枕了。
在我用手捂住我脖子的时候,内存卡上的泥土也随之蹭到了我的脖子上,左肩膀上的相机带子也滑了下来。我觉得我当时的形象一定是站立版本的霍金。在这些动作同时发生的时候,我用余光瞟到了我面前的这个男生。这不瞟不知道,居然是张基博。对,就是那个我们分手以后没几天他就和另外一个我特别讨厌的女孩子在一起了的前男友。
我赶紧低下了头,不想看他。
“北暖,你怎么了?快拿这个擦擦,你脖子上也有泥土了。”他说着便要伸手过来帮我擦,我收拾好相机带,也不管内存卡的事情了,把内存卡塞进了我的裤兜里,立马后退了一步。“你别碰我。”我的声音登时吓得连我自己也有些震颤。张基博的手僵在那里,停顿了3秒以后又尴尬地收回去。
“我还以为你又胃疼了。”张基博用楚楚可怜的声音说着。“我他妈最烦……”我骂嚷着抬起头来,发现他的斜身后还站着一个人。张基博看我抬起头来,甚至有丝开心的神情晃过。接着他身后的人就走了出来,”哎哟,这不是北暖嘛!“熟悉的发型,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自以为特别地道的“北京腔调”,这厮就是陈婕惠。
我们三人在大学开学的时候就认识了,陈婕惠开始的时候是我的闺密,在我和张基博刚在一起的时候,我什么也不懂,觉得有时候只有两个人出去挺尴尬的,又觉得不是特别舒服,便时常拉着陈婕惠和我们俩一起出去玩。结果,你们想的没错,我闺密抢了我的男朋友,并且还是我的初恋。
后来我就出国了,不想留在北京在院子大小的学校里面继续上课,继续抬头不见低头见地见到这对小畜生。在法国呆了2年后,想着杭州是人间天堂,不如在这里玩上一段时间。今天是我回国的第2天,就是这样喵。好了言归正传。
我真是一点也想不到,这两个贱人居然还在一起这么久的时候,还居然也到了杭州来。我真是说不出话来。真真的。
“北暖,你什么时候回国的啊,怎么也不告诉我们,我们应该尽尽地主之谊,请你好好吃一顿的。”陈婕惠春风满面地说着这些话,你怎么能够做人到这样厚颜无耻的地步呢?“是啊,北暖,这些年过的好吗?”我看向张基博,又觉得其实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也不用那么计较了吧。可又想起当初他们俩那令人憎恶的样子,我就气不打一出来。
“你们不是要尽地主之谊么?”我假装扬起了嘴角,“择日不如撞日?”他俩先是一愣,接着陈婕惠就堆满了笑脸,“唉,北暖,我们今天本来是打算去挑婚纱的,这不赶巧,你来给我们选选吧!”“你们来这种山间挑婚纱?”我内心冷笑了一下,撒谎也不会挑个时候吗?“啊?你不知道嘛?这山间艺术馆的后头就有一家山间婚纱馆啊,他们的摄影师拍出来的婚纱照可好看了!”陈婕惠笑得眼睛都弯了。
我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本来就好强的我,现在却被震得一愣一愣的,原来他们真的要结婚了,以前我一直觉得人总是会珍惜失去的东西,我远在法国的那段逃离的岁月里,张基博也许也会在深夜想起我。也许,他依然还是喜欢我的,只是他困于没有联系方式不敢说什么。现在我只觉得这一切都来的那么突然,那么现实,和我所想完全是不一样的。经过了那么久的时候,以为自己已经走出了那段困顿的岁月,现在看来只是自己欺骗自己罢了。
“北暖,你还好吗?”张基博依然用他温柔的声音说着话,“噢,对了。”陈婕惠说着从自己的包里拿出请帖来,“既然今天遇到了,我这儿正好带着你的请柬,我们就在这个月的31号结婚。你可记得要来啊……”我看着陈婕惠的嘴在一直动着,但我却听不清她到底在说些什么。身子有些摇摇晃晃的,眼前一黑,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在狂笑,有汽车喇叭的声音,有女人的尖叫声,远远的好像又听见了急救车的声音,还有一个轻轻的声音在叫我的名字,“北暖……”“北暖……”真好听啊,可是我好累啊,我先睡一觉吧!
耳边,心电图的嘀嘀声一直在响,隐约感觉鼻子里又被插上了氧气管,里面有不知道是纯氧还是管子塑料的味道,难受极了。慢慢地,手背上又感觉有些痒,好像有很多小虫子在爬,手臂内侧好像还被贴着什么东西,一直扯着我的皮肤。会不会有小虫子在咬我的肉啊,我猛一惊醒。看到了白白的天花板,和我高中时候第一次进手术时候的天花板是一样的,难道我穿越回过去了?我又慢慢地偏过了头,旁边的床位上睡着一个人,穿着却不是病号服。是谁呢?
我又想起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大概是我我动静太大了,旁边床位上的人突然开口说道,“你再躺一会儿,麻药还没有过去,你现在起来对你的大脑不好。”要不是我上次动手术的时候医生和我这么说过,我一定会硬拗着爬起来,瞧他一瞧到底是谁在说话。
也许他看出了我的心思,那人竟然起了床来,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接着一张大脸就出现在我的面前。”醒了?“他冲我眨了眨眼睛,”那我叫医生进来了,再见!“他直起腰来的时候我看到他的左手绑着绷带,好像骨折过。我尽力继续看他,只见他还在我床位的小桌子上拿了X光片,接着又冲我笑了一笑,开门走了。
这人到底是谁啊?还有我为什么会莫名奇妙就晕过去了呢?张基博和陈婕惠这两人又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