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那黑洞只持续了三五秒的时间就倏然消失,把着火的姨妈连带那尸煞都带走了。
妹妹和我同时从半空里摔落在地上,疼得要命。
姨父连忙过看查看我们,问道:“都没事吧。”
我看了看这庙破漏的屋顶,都无心顾忌身上的痛楚,跳起来便四处察看。
只可惜,找遍了这所破庙,都没能发现半点蛛丝蚂迹,姨妈和那尸煞究竟是被带到哪儿去了呢。
姨父扶起妹妹,一脸茫然地看着我。
我捏着手仅剩的那张绿色的符纸,问姨父道:“这符纸真是我爷爷给你的?”
姨父点了点头,说道:“确实是,那会儿你姨妈还大着肚子,你们都没出生呢。”
我感觉这符纸的材料有些特别,与一般看到过的符纸都不一样,却又说不上来用的是什么纸,而上面的符文和图案,也从来没见过,一个都不认识。
“老爷子有没有交待什么?”我接着问道。
姨父想了想,努力回忆起来,说道:“只记得他说过这三张符在未来某一刻,可救我一家性命,让你姨妈好好收着。”
我极力去揣摸爷爷的想法,可惜信息量太少,只能再问姨父:“他有说过这三张都是什么符吗?”
“没有。”姨父摇了摇头,颇有些后悔地拍腿道:“早知道我就问问你姨妈了。我就偷听到两句,说是什么火符,水符什么的。别的全不知道。”
火符?水符?我仔细回想了一下,姨妈用的确实是火符,只是却不是一般的火符,具体的区别我暂时说不上来,只是感觉而。第二张,召唤出两个黑洞的黑色符纸,我就完全不知道是什么符了。至于手上这张绿色符纸,难道是水符不成?
符纸一术,乃是符箓宗的主要手段。不过到了清末时期,四宗汇流,彼此之间都会借用各自的手段。比如望气术与符箓术相结合,便是符气术;结印术与言咒术结合,便是咒印术;符箓术与言咒术结合便是符咒术……四宗经过百余年发展,早没有当初那般泾渭分明。
我爷爷虽是望气宗的传人,手底下的符咒术却也是宗师级别,昔年跟着老爷子学艺的时候,我就曾亲眼看着他用一符一咒便制伏了一个青面鬼王。
只可惜,我是个资质平庸的人,望气宗的传承都只学到了皮毛,更别说老爷子的符咒术了。如今拿得出手的,也只是会画符、辨符以及基础的用符口诀。
“不管怎么样,还是先回去再说吧。”姨父望着这黑森森的破庙,即便是白昼都感到有点害怕,不禁出口说道。
我点了点头,姨妈已经被那黑洞带走了,完全不知道去了哪里,我们坐在这里也无济于事,倒不如先回去再研究研究。
我上前扶起妹妹,问她有没有事。
妹妹抿嘴摇了摇头,低声问我:“那个是不是通向下面的。”
我听了一愣,我知道妹妹说的下面是指哪里。鬼物的归所,不是人间,而是地府。一切生灵死后,都归于地狱,入鬼门关,经阎王殿审恶赏善后,过奈何桥,喝孟婆汤,然后步入轮回。我们捉鬼师的工作,其实不是灭杀了这些鬼物,而是将这些鬼物送回他们应该去的地方。虽说有不少捉鬼师自以为是,逾过了那根线,自诩可以决定鬼物的生死。其实大谬,这就跟警察以为自己是法官随意判人死刑一样。若非在别无他法的情况下,捉鬼师一般是没有审判处罚鬼物的权力的。
捉鬼师通常都有一个封鬼容器,有的是魂子,有的是袋子,有的别的什么物件。用这些开过光的容器,将鬼物封存起来,等到黑白无常来取走。黑白无常取走鬼物时,通常也会留下给捉鬼师的酬劳。
我也有这么一条通向幽冥的通道,那是爷爷传给我的。只是我目前还不曾使用过。
至于姨妈是不是被那黑洞带去了地府,我也不清楚,看来要回去好好再读一遍爷爷留下来的笔记了。
出了庙门,我的视线忽然感觉到有些异常,不禁问妹妹道:“我让你布的阵法,你布好了多少?”
“三分之二。”妹妹立即答道,眼睛里满是疑惑,不解地看关餐。
我沉思了片刻,又问姨父道:“姨父,你来小王庙的时候,有没有看面,地面上插了小旗子?”
“小旗子?”姨父茫然不已。
我走到那辆电动车上,取下我的包,从里面又掏出几把小旗,说道:“就是这种。”
“哦,看到过,好像每隔几步就有一把,我还以为是哪来的小孩子插着玩的呢。”姨父答道。
妹妹也发现不对了,因为此时庙门前,一把旗子都没有了,包括我亲自插在庙门正前方的那一把定阵眼旗。
“怎么回事?”妹妹惊愕地看着我。
我眉头皱了起来,想了一会儿,才说道:“可能是被那两个黑洞给粘走了。”
妹妹将信将疑,却也想不到别的可能。
带着满身的伤,以有满腹的疑惑,我们三人加了姨父家。
姨父家的门前还聚拢着一大堆的看客,见到我们都围过来问东问西,只是没有一个是关心姨父一家的安危,只是好奇发生了什么事情。
姨父懒得和这些人应对,只得随口敷衍了几句,然后干脆关了院门。
大厅之中,除了棺材以及表哥的照片之外,地面还残存着不少腐液,虽已干涸,却仍旧恶臭不已。
“姨父,你有什么打算?”我看着这满室狼藉,心里不落忍,好好一个家就这彻底破碎了。
姨父坐在大门前,扭头看了看厅里的棺材,长叹一声,说道:“还能有什么打算。这个伤心地我是不想呆了。”
我顿时愕然,姨父其实不是本地人,他是上门女婿。
妹妹一言不发,坐在那里盯着表哥的照片。
“那你回老家?”我小声问道。
姨父半天才说道:“二十几年没回去过了,老家都不知道还有没有人认得我呢。回那干什么。”
“那你……”我不知道该问什么了,
姨父却笑了起来,说道:“你这孩子倒担心起我来了。你姨父什么阵仗没见识过。等这里的事结了,我就去广东打工。这房子就……算了,就留着作个念想吧。”
我默然无语,无话可说。
花了两天时间,我和妹妹帮着姨父把房子里外清扫干净,至于葬礼什么的都算了,都没法办,那些个殡仪队知道了姨父家的事情也没一个敢接这活的。
我和姨父挑个山头,给表哥挖了个衣冠坟,祭拜一番就算成了。至于姨妈,我和姨父都不愿意相信她死了。
又呆了一天,妹妹要上课了。
我带着妹妹回了市里,姨父一个人去了火车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