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尘之所以容易让人沉-沦,最主要的并不是金钱和权力这种客观存在的事物。而是它们所带来的各种主观享受,欲-望、名誉、虚荣。
没有人不希望自己的人生高人一等,就像是教科书上一直重复的那个道理一样:给予相比较被给予,能更让人快乐。
社会的贫富差距是必然的。穷人之上没有富人,他们便没有了追求,没有了追求的人生是死的。富人之下没有穷人,他们便没有了奉献,没有了奉献的人生也是死的。
穷人依靠富人而生存,富人依靠穷人获得名声地位。
黄泰梓走在马路上,看着周围车水马龙、高楼林立,心中不免有些触动。在羊城这样的大都市,香车美女、灯红酒绿随处可见。从来将没有道心当作道心的他,对俗世中红果果的诱-惑几乎没有任何抵抗力。
道士就不是人?一个十七八岁热血方刚有梦想有志向有追求每天早上起来还要偷偷换洗小**的少年,哪个不幻想有一天自己能够叱咤风云,搂着佳人和社会上最顶尖的人群谈笑风生?谁不想自己去到哪里都受到万众瞩目,有女孩献殷勤,有男人当跑腿?
“凡尘是魔鬼,最是诱人心!师父,这次真是被你害惨了啊!”
说好的亿万身家呢?说好的半壁江山呢?黄泰梓望着一辆飞驰而过却叫不出名字的跑车唏嘘不已。
还在山上的时候,他幻想过自己在凡世间各种英雄救美、各种一掷千金、各种扮猪吃象。可真下山后,才发现生活如此人艰不拆。
“如果这次再找不到房子,恐怕下个月发工资前,我都得露宿街头了。”黄泰梓摇摇头,苦笑一声,向最后一个城中村走去。
“老板,有单间租吗?”
“带空调和不带空调的你要哪种?”
“便宜的那种。”
“550一个月,押一付一,不包水电,包网线,无WIFI。”
“WIFI?网线?呃,老板,我就要一个房间,有张床、有个卫生间就行,其它东西对我来说也没啥用,便宜些行不行?”
“有张床的卫生间行不行?税收对我也没啥用,我不缴行不行?”
“……老板,税收你都懂,真有文化。”
“好吧,看在你眼光蛮好的,便宜五块钱,545一个月,不能再便宜了。”
“老板,不瞒您说,其实我几天前还是个亿万富豪,不过被一个糟老头坑了几百个亿,所以现在身上就只剩下一千块……你看能不能再便宜些?500行不行?”
“哦,可怜的孩子,好几天没吃到鱼子酱了吧?现在的人太没有同情心了!好吧,再少你一块钱,544一个月。如果你还能说出44个让我觉得应该减价的理由,我就500租给你。”
“……”
尽管黄泰梓尽量高估了这座城市的房价和消费水平,可三天来走遍几乎每一个城中村,他才发现手头上的资金连单间的押金都不够付。
他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这“小沙村”上,但是结果一如他所料。房价最低都要550一个月,加上至少一个月的押金,他还差将近一百块钱。
对于毫无社会经验的黄泰梓来说,这一百块钱很致命。除了坑蒙拐骗,他想不到其它能够在一天之内赚到“那么多”钱的办法。
折腾了一早上,饥肠辘辘的太子殿下不知不觉便来到小沙村的市场里面。看着那一家蒸汽腾腾的包子店,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皱巴巴的五元纸币,正纠结着到底是要买一个馒头吃好、一个馒头吃好,还是一个馒头吃好。
就在这时,一阵“噼里啪啦”的响亮吵杂声从肉档处传来,吸引了包括他在内的所有人注意。
一群黄毛坦胸的小混混像患癫痫般一晃一晃地将猪肉档围住,领头的大混混是个像被水泡了好几天的臃肿中年大叔,一身逛沙滩式的夏威夷休闲服,脖子上带着拇指粗的金链。很晃眼,就是有些掉漆。
“看看看,看什么看,这市场是牛哥的地盘,今天不做生意了,买菜的卖菜的都给我滚!趁牛哥还没发火,不想挂彩的限一分钟之内消失!”
一个黄毛小混混很敬业地瞪眼撂狠话,手上的铁棍“铛”的一声敲打在猪肉档一块大筒骨上,反震的力道让他一阵龇牙咧嘴。
这么有喜感的小黄毛当混混,黄泰梓都为他感到痛心疾首,这世界到底怎么了?人才都埋没了吗?伯乐都去马航坐飞机了吗?
虽然这一幕被许多人看在眼里,却没有人敢跟黄泰梓一样露出会心的笑容,果真在一分钟之内,市场内所有人一哄而散,只剩下那群黄毛和猪肉档里面两母女。
卖猪肉的中年妇女身段很彪悍,估计那群黄毛身上加起来所有肌肉都及不上前者胳膊上一块肱二头肌。将近一米八的身高,让人有冲动把家门外的“关二哥”门神贴纸换成她的艺术照,震慑力肯定翻倍。
面对数目众多的黄毛,悍妇毫不畏惧,一柄还带着血迹肉沫的杀猪刀在手上能耍出花来,气势还要压对方一截。
不过最吸引太子殿下的并不是那个仿佛一只手就能将他小身板捏成两段的屠妇,而是在她旁边那个很让人怀疑不是她亲生骨肉的漂亮女孩。
女孩和她母亲比起来不算太高,也就一米六左右。五官精致却不过分惊艳,非常耐看。露脐的小衬衫使她那并不“汹涌”的胸脯看起来很有料、很坚实、很青春。
最最重要的是,那双细腻完美到极致的长腿在超短裤下暴露无遗,足以让任何一个男人为之疯狂。
“这都能碰见,看来老天是铁了心要本王再纳妃一名!天命不可违,不可违啊……”
……
“猪肉婆,剩下的那笔数,你什么时候还?”大混混一边问着名字比黄泰梓更逆天的屠妇,一边肆无忌惮地打量着洛玲珑的长腿。
身高一八零,壮硕如牛却叫做洛巧巧的屠妇将杀猪刀“咚”的一声砍在砧板上,吓得大混混连连倒退几步。他以为身后会有人扶着他,谁知道那一群小混混退得更远,一副我就是个跑龙套的你要砍就砍那胖子和我没关系的样子。
“巧巧姐,你别乱来啊!我们也是按规矩办事,谁让你家男人欠钱不还,现在他死了,当然就得由你们两母女还!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处境有些尴尬的大混混狠狠踹了他身后那些个不靠谱小弟几脚,硬着头皮大声道,不过称呼有了明显的变化。
站在一旁的洛玲珑勃然大怒:“牛利你说什么?我爸欠你的钱关我们什么事?!而且上次我们已经还给你十万了,你还想怎么样?!”
名叫牛利的大混混嘿嘿一笑,不安分的肥手想探上前去占便宜,却被洛玲珑巧妙地躲开。他感觉到来自屠妇的杀气,也没有如何进一步动作,嘿笑道:“十万块钱嘛……你们确实给我了。不过,那只是一小部分的利息而已。剩下的利息和本金一共五十万,你看什么时候还给我?”
“牛利你不要欺人太甚!我爸他只借了你十万,现在你利息就要五十万,怎么不去抢?!”
牛利一愣,忽然和一众黄毛哈哈大笑:“抢?我们现在就是抢啊!难道不像?”
“你——”
屠妇洛巧巧摆摆手打断气急败坏的洛玲珑,一脸阴沉地看着牛利:“你到底想怎么样?”
牛利一脸我很好说话的样子,耸耸肩:“想怎么样?我说得还不够清楚吗?还我五十万,这件事情就结了。”
“钱,我没有。命有一条,你要不要?”洛巧巧拔出砧板上的屠刀,在磨刀石上快速来回两下子,声音粗犷如壮汉。
牛利咽了咽口水,不过他好歹是见过世面的老手,这点场面他还是能够撑得住。一个娘儿们而已,还能翻天了不成?
“巧巧姐说笑了,你的命我可不敢要。咱们就是放高利贷的,不是杀人犯,你不还钱,我确实奈何不了你。不过……”
牛利话锋一转,看向洛玲珑的眼睛露出一丝淫邪:“我想,你女儿应该不是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跟在你身边吧?你知道,我赚钱的路子很广,玲珑小妹妹恰好又有充足的资本给我赚钱……不是吗?”
话音刚落,一群比路人甲戏份多不了的黄毛轰然大笑,口中污秽不堪的言语跟机关枪一样蹦出来。
唐悠悠说过,戏份是抢来的,不是等来的,他们都紧紧抓住机会把性格特质淋漓精致地表现出来。不然呆会领了盒饭就没他们什么事了。
洛巧巧的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牛利,你要是敢动我女儿一根寒毛,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不会放过我?真是好笑了!猪肉婆,你-妈嘿别给脸不要脸!当真以为老子我怕你了!今天老子就把话撂这里了,三天之内还不了钱,老子就把你女儿卖了!你不是想跟我动手吗?好!我现在就任你打!你不是很牛吗?打啊!打给我看看啊!”
终于硬一回的牛利指着自己肉呼呼的脸,因为说话太用力,太激动,猪头涨得通红,脖子上掉漆的金链发出“叮叮”的碰撞声。
洛巧巧气得面色苍白,握刀的手微微颤抖。她不敢打,不是她怕死,而是如果她打了,今天他女儿肯定就要被这群恶棍抓走!牛利黑白通吃大家都知道,所以只要不出人命,就算她报警也无补于事,只能换回更剧烈的报复。
出了一口恶气,牛老大觉得比在床上拱了七八个女人还要舒坦。而且他毫不怀疑在他身后的黄毛小弟们现在肯定崇拜得双眼冒金光!
让你丫的臭娘儿们在老子面前摆谱!等你女儿到手,老子第一个拿她开荤!
“打啊?怎么不打了?用力扇我啊!”
“好哇~”
啪——
一道黑影狠狠地扇在牛利的脸上,差点把他的脑袋打转过去一百八十度。
市场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愕然地看着那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少年。
洛玲珑瞳孔骤缩,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少年穿着一身仿佛来自上个世纪的老旧运动衣,脸上噙着小孩子般天真烂漫的笑容,好似这一切就像是玩泥巴一样有趣。
“好哇~”
啪——
“好哇~”
啪——
“好哇~”
啪——
啪——
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