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却主动浇起花来。
他拿着一个简易的喷壶,浇得很专注,但水却有一半喷洒到了外面。
梦笛想都没想,就连忙走过去,轻声说:“章老师,让我来吧。”
章老师固执地摇了摇头:“还是让我自己来吧。你走后,我也应该学着照管它了。以后的日子里,陪伴着我的,就只有它了。”
这几句话是那样平淡,平淡中却隐藏着一股眷恋的深情和无可奈何的凄怆。
梦笛有些感动,也有些心酸。
昨日的委屈和不快,被这几句话冲淡得一干二净。
她想说什么,喉咙里哑哑涩涩的,竟吐不出声音。
章老师浇完了花。习惯性地向对面的椅子指了指,梦笛就在那上面坐下。
桌子上已经泡好了两杯茶,不知什么时候,章老师开始习惯泡上两杯茶。
梦笛端起茶杯,一股微带苦涩的清香绕鼻而来。
她没有品茶,而是凝神打量这间她已经呆惯了的小办公室:办公桌、椅子、铁皮暖壶、茶杯、红墨水、作文本、茉莉花……这些再普通不过的事物,今天似乎也染上了离愁别绪。
梦笛终于理解了,游子在离开故乡的时候,为什么那普通的一草一木,都能牵动那浓浓的乡愁。
如今,这间小屋的每一件东西,都记叙着太多的往昔,都凝聚着太多的情意,都预示着即将的别离。
梦笛又把目光移到章老师的身上。
尽管马上就要别离,他还是一如往昔,平静而冷漠。
他的脸上又浮现出惯有的,沉思的表情,眉峰微蹙着,安静地坐在那里。
有好几次,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吐出一个字。
两个人和平日一样,一语不发地坐了整整一个下午,默默地感受着彼此的心跳,默默地倾听着离别的脚步声,一点,一点,又一点地走近,走近……
五点钟,梦笛扶着章老师,默默地来到了那个小小的车站。
金丝柳仍然垂着长长的枝条,挂着一树翡翠般的碧绿。丁香树的紫花早已凋谢了,那些心形的,墨绿色的叶子,却在夏日里茁壮地生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