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晓飞的日子照旧是忙。然以前他只知道忙,把工作做好;现在除了忙工作之外,便是去找杨欣彤,他开始有了生活目标,也开始有了牵挂,这于他究竟好还是不好,——难说。他只是随心、随性、随缘、随行,不去过问太多未知,也不去想结局如何,既是开始了,便只管先去做,至于结果怎样,老天自有安排!
关于区委协会领导要来视察的那一场演出,单晓飞和王跃是尽心尽责的,而赵俊却因为懒怠惯了,又遭冷落搁置,不过磨洋工,以至于在他负责事项中,半途出现了状况,虽不至于影响整个演出流程,却使得大伙又多费了些力气,公司多消耗些成本。最重要的是领导们的脸色并不好,周伟峰为此不知陪了多少笑脸和口水,又走了多少关系,领导才答应将福田区委元旦晚会委托他们举办。
这天,周伟峰把赵俊叫到自己办公室里,赵俊漫不经心地坐着,周伟峰看着他,有些愤慨,却忍住火气,试探性地说道:“你最近怎样,怎么管控舞台这样熟顺的事情都搞成这个样子,是不是最近出了什么情况,需要调节一下?”赵俊是心比手高的人,很早就对这协会没什么心了,又被单晓飞、王跃等人做事排挤,心中忿恨,遂张口说道:“你把我辞退了吧……”周伟峰陡然顿了一回,却问:“你说什么?!”赵俊见周伟峰问,心里虽怯,却又不满地提上气儿,嗫嚅说道:“我说我要辞职,我要走。”周伟峰这回听得真确,见他最近工作不上心,原以为他不过因为什么事情纠困住了,耍耍小性儿,哪知赵俊竟认真了,忙说道:“你要辞职?”
赵俊懒怠地道:“嗯,是的,我要走。”周伟峰听罢,说道:“现在公司正缺人手,你现在走?”赵俊道:“我不走怎么办,反正现在公司里,也没我什么事儿,继续呆在这里干什么!”周伟峰顿时明白了,他仰了头,说道:“是不是因为单晓飞?”赵俊见周伟峰戳穿自己心思,又羞又气,说道:“不是,怎么会是他,他很好,很能干!”周伟峰默然良久,长叹一气,说道:“你暂时先不走,等过一段时间再说吧,你若想休假,便先回去休一段时间,我准你一周的假,不扣工资的。”
赵俊听了,也不再怄气,退出去了。他本不过因为自己在公司愈发无事可主,见着公司现在大小事情都是单晓飞一手操劳,自己却没有沾手的分,又是“老干部”,感觉被放空冷落,心里委屈气恼,一是恼周伟峰竟把公司重大项目演出都交由单晓飞一人去做,而自己这资格最老的员工却给他打下手;一方面却又着实妒忌单晓飞做事能力,雷厉风行,高效果断,是他所远不能及的。便自寻闲气生闷,哪里是真想走的。
赵俊退走后,周伟峰在办公室里仔细权衡,心想公司最近正是用人时候,赵俊虽不是做事的料,却是忠诚可控的,又没什么野心,很好哄;虽然一时气馁委屈,到底是公司元老,多少会念及几年感情,不会轻易就辞职。而单晓飞却不同,眼见他如日中天的火势,还有彰显出来的桀骜不驯,那做大事的野心,还有做事六亲不认的情形,这里断然留他不住,若现在把赵俊辞退,万一不小心惹急单晓飞,他一走,公司可就没有依赖的人了!如此一想,不觉心中隐隐做怕。
他在办公室忖度再三,踌躇良久,推门去叫单晓飞,单晓飞还在敲写元旦出演方案,包括节目顺序编排、人员安排,时间安排,还有成本控制等。他兴头地走进周伟峰的办公室里,周伟峰先叫他坐下,单晓飞坐下,他见周伟峰脸色有些沉,似乎还带着丝丝怯然;但他向来极少去关注别人的心思,也不想去揣摩,他的原则是:“不妄加猜测”、“不干涉内政”!周伟峰顿了好久,轻声问道:“元旦的方案你弄得怎样了?”单晓飞道:“嗯,快了,再修改一下,基本没问题了,到时候我发给你审核。”周伟峰很惊诧,他万料不到单晓飞的做事速度会这样的快,他顿了顿,点头默许道:“嗯。”单晓飞便道:“班导还有什么事没有,如果没有的话,我先去忙了。”他向来只关心工作,周伟峰想了一下,说道:“唔……没事,你去忙吧。”单晓飞起身刚要拉门手,周伟峰又把他叫住,单晓飞回过头来,依然毫无城府地问:“班导还有事?”
周伟峰道:“那个……你要不先休息一下,我见你最近挺累的……”单晓飞听了,丈二和尚,一头雾水,还以为是自己进度太慢,随即转念一想,说道:“我么……我还行的,很快就可以把方案弄好给你。”他脑子不会转弯,不懂鉴貌辨色,很多事情也不去细想,他的心思总是放在做事情上,他总以为只要把事情做好,做圆满就行,——世事远非如此。
周伟峰见他还是一副褦襶不谙事模样,也一时进退两难,他在脑海旋转片刻,还是说道:“小飞,你这段时间就先休息一下,事情的话我会安排公司其他人去做的;还有,这次元旦演出所有相关事务你先移交给赵俊,让他去弄,我看他这小子最近可闲得很;你来公司这么久了,也都没好好休息过,这次你就退后一步,先暂时休息一下吧。”他说得很委婉,也很隐晦,却又似乎很明了。单晓飞侧着头,楞了一下,他诚然没听懂周伟峰的话,只觉很奇怪,事情做到一半就拱手让人了?不过既是周伟峰开口,他自然也不执拗,也不想去妄加猜测,有些事情知道多了未必是好。
反正自己最近也正愁时间太紧,一时抽不出时间去找杨欣彤,这样抛开,也省得像上一次那样唐突慌舛,如此一想,他也便豁然了,别一别嘴,说道:“你让我把方案给他?”周伟峰漠然道:“对,这次元旦汇演的所有事务和资料,你都交给他,你就跟他说是我让你这样做的,你么就先休息一下咯。”说着脸上赧然而笑,
单晓飞眼珠一盷,稀疏一口气,说道:“好吧,那我过去交接工作咯。”周伟峰不料他竟答应的这样爽快,心下反倒有些忐忑,顿了一下,却执意道:“嗯,你去吧。”单晓飞便坦然地去了。周伟峰见他脸上没有任何惊疑和失落,一方面,自己的愧疚之心减去不少;另一方面又心下疑惑,为什么单晓飞在公司里,不管遇到怎样的骤变,总是一副毫无挂碍的模样;说他无心么,在工作在,除了会计叶淑芬,再没有像他这样能干妥当的人;说他上心吧,这样拱手让出自己劳动成果,脸上却无丝毫气忿与怨怼,倒反一脸释然的轻松,他已开始有些不懂单晓飞了。
单晓飞走到赵俊身旁,手握一沓资料,说道:“赵俊,我把元旦方案和元相关资料都发给你,你弄了。”赵俊一脸的茫然,说道:“你发给我干嘛,又不是我弄的!”对于赵俊的愤慨,单晓飞并不以为然,只说道:“那……班导让我给你的,你不要,你问他去么?”说着放下资料,漫然走开了。赵俊更觉得奇怪,可他比单晓飞聪明得多了,怎么会不知道周伟峰的心思,可他却向来又是自负的人,哪里肯要别人的施舍。赵俊心里虽然明白,却不愿说破,只是起身往周伟峰办公室里走去。
他也不及敲门,便排闼直入,周伟峰早料到他会来,脸上并不意外,似乎早已做好解惑答疑的准备。周伟峰只坐在旋转软椅上摇摆,赵俊起初迫不及待,见周伟峰这样坦然,把那愠色吞回肚里去了。赵俊道:“是你让单晓飞把资料都给我的?”周伟峰并不急于回答,先呷口茶,说道:“对啊,怎么?你有意见?”赵俊见他一脸的皮俏,虽然知他心思,却也不想随意,继续说道:“可是这样……”周伟峰道:“这样怎么了,我看你小子最近不是挺闲的么,给你找点事情做还要向你请示不成?”赵俊听了,脸上喜怯交进,说道:“可是那方案是他做的,我可不太懂。”周伟峰听了,却道:“不懂?问他呀,让他帮你么,实在不行,让他打你下手也成啊,反正这次你主导,不要什么都来问我!”周伟峰虽冲口而出,于赵俊听来却是极大鼓舞器重,他终于只笑而不语了。
撇了包袱的单晓飞可更加欢快了,他有更多精力和时间去为寻求遇杨欣彤做准备。
眨眼之间,又将十二月二十四日,是西方平安夜节日,现在倒似乎是全世界的平安日了。以前单晓飞对于这些节日是很愚钝的,每次只有见人们在路街和店铺排满了装束好的平安夜苹果,他才想起,——今年他却格外的明了,而且很早就做准备了。挑买苹果,买包装塑料,只见他在那欢喜地装束,蓝杰明很奇怪;因为在他眼里,单晓飞是不屑这些东西的;至少认识他以来,几乎从未见过他在什么节日而去参与过关于那节日的活动,更不说亲自动手。
今天他俩都休息,蓝杰明见单晓飞坐在床上动手包束了两个盆大的平安果,都是里三层,外三层的,一个是红色的,从里到外颜色由深到浅;另一个则是紫蓝色的,从里到外仍是由深到浅。里面还包得有花蕊似的装饰,很是漂亮。起初他并不知道单晓飞要弄这些东西,只是昨天下班回来,单晓飞硬要拉他跟着去超市挑买苹果,他还以为是要买来吃的,岂料买了来,单晓飞并不给吃,蓝杰明一顿心寒呐;他又陪他去买装束用的花色塑料纸,蓝杰明又惊又奇,因为他极想知道,究竟是哪家“倒霉不幸”的女孩被单晓飞盯上了,这事可非同小可!
然单晓飞只是小心慭慭地弄,用心地装束;他很专注,很认真,也很可爱。这样的专注,他通常只有在工作中才会有,但这脸上的喜悦却是极少的。蓝杰明很想知道他究竟怎么了,从昨晚到现在,单晓飞就一直弄,然总是不如意,显然——他不是这方面的行家。见始终不如意,单晓飞脸上竟显出孩子似的怒气,将那苹果和花色熟料纸撂在地上,滚到床上怄气去了。蓝杰明看着是又好笑又无奈,他万料不到单晓飞还是这样——痴而真。
蓝杰明拿起散落一地的苹果和到处飞散的熟料纸,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笑道:“哎——说你不理生活,你不信,这些都不会,也难怪找不到女朋友。”单晓飞躺在床上,并不搭语,蓝杰明也不继续怄他,他挑选了几个外形中规匀称的苹果,又把束带在一旁的桌上放好,慢慢包束起来。究竟过了多久,蓝杰明忘却了,单晓飞也不记得了。蓝杰明拍着还躺在床上发怔呆想的单晓飞,说道:“老表,你看!”单晓飞听了,侧过头来瞅了一眼,没瞧仔细,又坐起身来。
蓝杰明将包好的苹果递到单晓飞跟前,单晓飞眼睛一亮,“啊咦”地跳起来了,说道:“哎哟!你怎么弄的,弄的这样漂亮?!”说着伸手捧了过来,蓝杰明很是得意地道:“这当然,哪个像你,除了学习工作之外,其他一概不学的!”单晓飞不去听他借机耳提面命,喜喜地看着平安果,啧啧称赞。蓝杰明道:“你要送人?”单晓飞觑了他一眼,不答,蓝杰明道:“哟哟,给你弄好了不理人了。”单晓飞抬头递眼过去,问:“什么?”蓝杰明手搭在前额,仰身倒在床上,说道:“噢,天哪!我这是在做什么呐,你究竟这样对我!”
单晓飞见他这样,忙笑道:“哎哎,你干嘛呢?怎么了?”蓝杰明很无语,只得又站起来,问道:“说,这是要送给哪家倒霉的姑娘,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哈!”单晓飞低了头,面色略带羞涩,几多红润起来,蓝杰明见着,那可是他从来没见过的单晓飞呵。以前的他一向冷若冰霜,剽悍异常,哪里会有这儿女私情的羞涩。蓝杰明又道:“快说,不说哥们友尽了哈!”单晓飞只是笑,蓝杰明却不依不挠,追问道:“怎么,你真的撞见了。她是谁,我认识吗?”单晓飞还只是笑,蓝杰明看着却诡笑起来,说道:“哦,我知道了,是不是我们公司的?”
单晓飞急忙摇头说:“不是。”语气很轻,却很坚决。蓝杰明知道逼问不成,单晓飞若是不说,恁他央求纠缠,软硬兼施,也独劳无获。这时单晓飞的电话却响了,是温语蓉打来的,单晓飞今早就打电话给她了,可是她没接着。单晓飞吃了一惊,随即脸色又温和起来,他接过电话,温语蓉道:“唔,你……今早打电话给我?”单晓飞道:“嗯。”要知道,单晓飞除了在工作日曾打电话给她之外,在他闲暇时间,是从来没打过电话给她的,她很好奇,遂问:“有事儿吗?”单晓飞听了,顿了一下,说道:“嗯,今晚,你有时间么?”
温语蓉得到这样的问,吃了一怔,心里顿时狐疑起来,迟疑片刻,说道:“唔,有的,我今晚上九点下班,怎么了。”单晓飞道:“你在公司还是市民广场?”温语蓉听了,迟疑片刻,她不知道单晓飞意思,却听出他语气非同寻常,很温和,似乎期待渴求的询问,温语蓉说道:“市民广场。”
单晓飞听了,欣喜地道:“那好,我晚上过去找你!”这一话语使温语蓉又惊又喜,他们相处也将半年多了,虽然彼此心里有情意,却心照不宣,未曾说破,而况单晓飞知道自己有男朋友,难道他还打算挖墙脚,今晚告白?!这不成,自己已经心性空灵、千疮百孔了,是万不可再去伤害他;然尚未明确单晓飞意思,怕又自作生情,弄巧成拙。温语蓉经过短暂的胡猜乱想,终把不定单晓飞意思,只得又问:“你来找我?”单晓飞确切地道:“嗯。”温语蓉道:“有事么?”单晓飞怯怯地笑道:“唔,没事,哦……有事!”
温语蓉听了,心里更加忐忑惶恐,又在肚里想了想,故意问:“是关于工作上的事吗?”单晓飞听了,吞吞吐吐地道:“是……哦……不是,我一会儿去找你你就知道啦!”说完似乎很欣喜的样子。
温语蓉默然了,她不知道单晓飞是什么时候开始这样了,但听他的意思,似乎确定今晚要来,而且是有事的。她虽然欣喜,却不愿纠缠,心想不如随便找个借口打发他得了,免得“剪不断理还乱”。温语蓉说道:“我今晚要早点回去呢,你若没什么重要的事,就不要过来了,你那里离这里也远,免得麻烦……”温语蓉还待说,可是感觉似乎语意太过明显,突然顿住了。电话那边也默然了,温语蓉见单晓飞许久不说话,不知是否自己的了然回绝伤了他了,心里又悔又急。
她静静地候了好久,又试探性地道:“你……还在听吗?”单晓飞说道:“嗯,我今晚过去!”温语蓉听罢,也不再推辞,想着要来就来吧,若是真如所料,躲也躲不过,索性敞开了说。
晚上,单晓飞果真如约而来,他并没有去市民广场,而是在离那不远的街口等温语蓉。温语蓉忙完了事情,等工作收拾完结,便提着包,一个人过去了;心里七上八下的,咯噔得紧,担心她和单晓飞的微妙关系会今晚捅破,这不是她愿意看到的,温语蓉且走且忐忑着。
穿过一两个路口,便到单晓飞等她的街口,她见单晓飞茕茕孑立在那昏黄的灯光下,手里捧着一束大鲜花,“啊哟,不好!只怕是真的!”温语蓉不觉心里暗暗叫苦,只怪自己早上没狠心拒绝,要真的表白起来,那该如何是好。她在原地惶恐不安地踌躇良久,不知是过去还是不过去,他见单晓飞也在那不安的徘徊着,显然是这手里的鲜花在来往行人注目中使他很压抑。温语蓉心想左右躲不过,心里一横,硬着头皮蹜蹜过去。
单晓飞见她过来,脸上显出少有的喜色,那笑容是温语蓉渴望的,却也是她害怕的。离单晓飞几步之遥时,温语蓉放慢步子,走近单晓飞,她一面走,一面歉意地说道:“不好意思,你等很久吧?”单晓飞只是笑,说道:“给你!”温语蓉看着单晓飞手里大捧花,足足有脸盆那么大,又那么精致,可见他的心思了。她很是吃了一怔,心想:“完了,难不成他来真的!”在极短的犹豫中,她还是伸手接过那满怀抱的花束,心想:“就当他是送好朋友的,其他的别多想!”温语蓉满脸红晕的赧然的连连谢道:“哦哦,谢谢,谢谢……”她担心单晓飞会说令她难堪的话来,又紧着说道:“今晚我家里有点事情,我要赶紧回去呢。”
单晓飞只是笑着点头,说道:“嗯,我帮你拦车。”温语蓉听了,那在胸腔“扑通扑通”乱跳的悬着的心才放下,瞬间又怃然了,心想:“就这样完了?!难道是自己会错意了,还是他认为时机还不成熟?“她捧着花儿又喜又怯地站在街口乱想。
城市中心区,又紧挨市政府,——限行,又将晚上十点,的士车是已经少了。然在这空隙之间,单晓飞并不言语,只是一脸淡漠地望着路街尽头,在等待车辆;温语蓉不知道是自己刚才的举动伤到了他,还是他真的只是来送花的。
“就你一个人来吗?”她先这样问,他的脸色似乎没了刚才的喜色,见她问,才淡淡地道:“嗯,今天是平安夜,所以我来。”温语蓉听了,才不觉内心愧疚起来,真是自己想得太多,又做得太明显,被他看出来了。她一面懊悔一面找话说道:“这花是哪里买的?”单晓飞说道:“是我自己整的。”他不知道怎么描述装束流程,所以用“整”这个词。温语蓉听了,连忙“哦哦”的道。“很漂亮!”她说,单晓飞听了转过头来,脸上略略显出了喜色,然总是怯生生的,温语蓉才知道自己刚才那些举动对他伤害有多深。
不多时,车子便来了,温语蓉拉开车门,穿进车去,单晓飞木桩似的立在街口,并不说话。直待温语蓉向他挥手作别,单晓飞才抬起手来怯怯地挥了几下,然后转身就走,机械得简直了!这于温语蓉,成欣喜后的失落,多情之后的难受。——他何以如此淡然逸致?!
十二月二十五号,正是星期五。从一早进公司,单晓飞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办公室里踱来踱去,杌陧不安。经过上次教训,这次他提前准备了一周,现在已经迫不及待要往重庆飞去了。
叶淑芬见他在那徘徊,不觉笑道:“小飞,你就这样闲?”单晓飞错了一愣,忙支吾道:“唔……不,我其实挺忙的?”叶淑芬听了“哧”的一声笑。因为单晓飞已无为而忘我了,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憨痴的神态;叶淑芬也不再去逗他,因为单晓飞在他们眼中,是一个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人,他思考的时候更是如此。
好容易挨到下午开会,单晓飞在位置上如坐针毡,“人在曹营心在汉”了。蓝杰明看出他的焦虑,虽然很奇怪,却也知道这现象很符合单晓飞的性格,一旦他有打定主意要去做的事,便是这副慌切切、急切切模样。记得大学的时候,他们好容易凑足人数要去龙里大草原,去之前的那一夜,单晓飞就是这表现,——迫不及待、情溢于表、躁动不安。
只是这次不知他要去哪里,自己几番试探,他要么闪烁其词,要么缄口不言。会上说什么,单晓飞几乎没听,因为说的似乎都是赵俊接手元旦汇演的事情。然众人都有些奇怪,近几周周五的会议,单晓飞几乎不曾说话,他总是看着窗外,像不喜上课的调皮学生,总想伺机开蹓,不过鉴于他的寡言少语,众人也没有问。
周伟峰见着,也觉奇怪得很,突然问:“单晓飞,你觉得怎样?”单晓飞还在游神,不料周伟峰会突然发问,这一问使他犹如芒刺在背,颤了一下。说道:“没什么呀,你们觉得怎么做好就怎么做咯!”他这事不关己的回答很使人惊讶,都道这不是单晓飞,因为在工作上,他决计不说这不负责任的话的。周伟峰听了心内愕然,以为他是因为被晾一边而怄气,自己心下有些愧怍,又有些愠怒。他们哪里知道单晓飞的心早飞到机场,飞往重庆,飞到明早从重庆回来的MF8389那班机上去了。周伟峰虽然惊讶,却也无法,果子是自己调选的,再难吃也得自己咽下。周伟峰刚说散会,单晓飞便如脱缰的马驹,没等众人回过神来,一溜烟的不见人影了。
周伟峰本还想叫住他,试探一下他最近心理变化。因为单晓飞最近几乎都不和他说话,见着也是刻意回避,除非必要事项,否则不多说一句。周伟峰只得叫来蓝杰明,而蓝杰明也说不知,周伟峰以为他敷衍搪塞,他知道他俩的关系非比寻常;转眼一想,即便蓝杰明知道也不会告知自己,所以作罢。
这次单晓飞是准备充分了,过安检却成了问题,他那么大的一束花,要过安检机,那是不成的!因为会把它搞得不成样;他花了那么大心思,又得蓝杰明帮忙,才弄成这样精致呢!不过安检机却也不成,因为自己能不能过得去,是人家说了算!何况花儿呢?单晓飞在那踌躇,和安检人员协商着,无论如何,始终不能带花过去,一定要过安检!单晓飞从来没有这样纠缠,他做事向来干净利落,然——这次意外了。
“非过不可么?”单晓飞先这样问,“是!”安检人员这样果断的回,接着是不容商量的口气说:“要么过安检机,要么拆散了检查!”单晓飞听了急了,说道:“那不都一样么。”安检人员听了这答话倒想笑,却有一个说道:“还有一个办法。”单晓飞听了,如获救星地问:“什么办法?”那人道:“就是不要这束花了!”单晓飞白了他一眼,说道:“不行,要的,你们再想想,看看还有没有其他办法?”
时间还早,单晓飞在那纠缠了半个多时辰,安检人员却无法了,鉴于花的美丽,送花的人也应该不匪,只说道:“你这花是要送人的?”单晓飞见他问,觉得有戏,忙道:“是呢,她是我的……”刚说到这里,却停住了,只是脸上有些茫然。那人听了,无奈地道:“那好吧。”说着用X光安检仪在那盆大的花丛上下左右横扫一遍,没什么动静,便说道:“好了,你可以带走了!”单晓飞苦笑了,自己纠缠半天,不料就这样进去了。
真是“费尽口舌无用处,只需他人一念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