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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再见依旧红尘眷

从云南回来,单晓飞并没有过多的留恋在度假心态里,他一向是休假则假,做事则事,很少有缠绵拖延;除了横在心坎的杨欣彤是唯一的牵绊,再没其他可想的了。

日子是照旧的,眨眼之间,又将六月份了。不觉间,和杨欣彤失去联络已将三个多月。很奇怪,以前她还没定夺的时候,自己尚且存有一丝妄想,如今却连念想都不敢有了。

再见黎瑾萱的时候是在六月过后的一个星期,那是单晓飞受公司总经理潘卫国安排,到机场去接一位房地产客户,他从太原过来,是谈关于成立合伙人协议的事情。前期他和公司总经理潘卫国曾经到当地去查看过那个项目,位置颇为偏僻,几多都是别人吃剩的残羹冷炙。然众所周知,在房地产这一块的项目,第一位是央企,第二位是国企,第三位是与地方政府有瓜葛的地方性企业,最后才到小有资历的民营企业。然因为赋税高昂、银行对私企民营企业贷款的限制,导致他们融资难,所以地产类民企经常是和一些名不见经传的融资贷款公司合作,共同开发。而近一年,在私募股权投资基金这一块似乎又有法律、政策的支持,发展还算不错。而且多得于丈母娘们“有房有车有存款”的刚性催需,在几十万亿的纸票猛料下,即使再偏僻,总的来说“聊胜于无”!

单晓飞是在早上十点钟的时候驱车到机场,——公司的车,是公司司机带他来的;金融界和娱乐界一样,重点在于包装!那客户本来是十点钟到,听说是长江一带暴雨,所以延迟了两个时辰。单晓飞卡在机场里,回公司也不是,等也不是,他叫司机先把车停到地下停车场,自己在航站楼出口等。他在那徘徊消遣,看着深圳高大敞亮的机场大厅,心里掠过一丝什么,随即又都没有了。他在里面找来一处地方坐着,开始百无聊赖的玩手机,他倒几乎也得“手机癌”了,经常不由自主地摸手机。

人在专注的时候,时间是过得飞快的。将十一点钟时,从那边偡出一队身穿浅蓝色制服的人,单晓飞并未注意,他也不能再去注意了;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忘记了这个时间段的重要性;他仍旧漫不经心地玩手机,等广播,等人。

黎瑾萱走出来的时候,是和新来的一位同事说笑着,她无意地抬头看去,见那边有一个身影埋头在那玩手机,——很熟悉,却又想不起是谁来了。此刻的单晓飞,因为工作的缘故,已经穿着他最“深恶痛绝”的西装了,在他看来,所谓西装者,不过硬生生将人套在一个看似精神饱满、模样周正的驱壳里,然则对于伸手牵着自己领带者低眉顺眼,唯唯诺诺,还高呼衣食父母者,亶是作茧自缚,却趣味横生,可笑!

黎瑾萱走近仔细一看,陡然一惊,“单晓飞!”她几乎是这样的叫起来。单晓飞听见有人叫喊,奇怪地抬起头来,瞥一眼过去,看见黎瑾萱,他惊得几乎立起来,魂魄欲出。他怔了半天,尴尬地笑了笑,说道:“瑾萱,好久不见……”黎瑾萱也道:“好久不见,你……怎么在这,等……欣彤吗?”黎瑾萱这样试探性地问,单晓飞听到“欣彤”两个字,不觉心中一酸,脸色也僵硬起来,过了半晌,冷冷说道:“不……我,我来等客户的……”黎瑾萱听了,却不信,说道:“欣彤她没来哦,你不用等她了……”语气中似乎有些哀伤。

单晓飞听了,尴尬地点头,又坚持说道:“瑾萱,我……是来等客户的。”黎瑾萱见他再强调,方知不是假话,忙白了单晓飞一眼,秦静怡已经在那边叫唤了,她们显然比较忙。黎瑾萱应着,就要过去,却又看着单晓飞,见他有些失措,不知是因为经久不见了陌生,还是他惧怕看见杨欣彤,更令她大惑不解的是他这次居然不开口问杨欣彤为什么没来,也似乎全没注意到杨欣彤并没来的这一事实,自己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是否要告诉他近来发生的事情。

黎瑾萱踌躇半天,单晓飞并不说话,她无法,转身便要走,眼角余光看到单晓飞似乎若无其事地坐下来,又要开始玩手机了。这一举措很令她觉得反常,以前的单晓飞并不这样的,难道他知道杨欣彤要结婚,便从此不理她了,黎瑾萱百思不解,又有些失望,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时过境迁,人情事变么”?

“小飞……”黎瑾萱又走了过来,单晓飞听了猛地又站了起来,这一惊可不比前一次,直直把他喊的两眼发直了。然他这反应也把黎瑾萱惊了一下,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的怕,却也顾不得了,说道:“小飞,欣彤最近难道没有联系你么?”单晓飞听了并不说话,只是冷冷的。黎瑾萱见他这样避而不谈,漠然无义,心又凉了半截,难道男人都是这般负心薄幸么。黎瑾萱少不得口气加重说道:“那你也没有和她联系?”单晓飞摇摇头,要说什么,却哽咽住,眼圈儿也微红了;黎瑾萱见他这样,刚才欲呵斥而后快的心又软了下来,心想难道自己错怪他了。遂问:“你为什么不联系她,她现在……”

单晓飞无奈地道:“她都结婚了……”语气很轻,却显得有些无奈、悲痛、哀凉。黎瑾萱听罢,才心静下来,之前以为他是心存恚惎,原来他还什么都不知道。她却又犹豫了,他曾经那么爱过杨欣彤,现今这样,不知该不该把事实告诉他,黎瑾萱转身欲走,可是终觉心有不甘,遂又回过头来,对单晓飞说道:“小飞,不管以前欣彤怎样对你,你还是去看看她吧,她最近可不太好!……”说着也不觉红了眼圈。

单晓飞听了,心头一震,“不太好”这话怎么解,他直愣愣地看着黎瑾萱,黎瑾萱知他反应迟钝,而且这事又实在难以启口,又沉顿半晌,走过来缓和说道:“小飞,欣彤她……她没结成婚,她男朋友柯杰在结婚当天,在去白云机场接她的路途中出了车祸,撞死了!欣彤现在成都休假,你去看看吧!”黎瑾萱虽是陈述语句轻柔说出,却如同感叹句般重锤尖刺,一锤一锤的鼓在单晓飞的心房上,一针一针地刺在他的心窝里,令他整个人都觳觫起来。

“什……什么,怎……怎么可能!”单晓飞不信,他怔怔地睁大眼珠,杨欣彤没结成婚,他男朋友柯杰还遭来横祸,这究竟怎么一回事,不过几个月,便斗转星移、物是人非了。那边的秦静怡又叫喊了,黎瑾萱无法,只得拔腿先走,留下张目结舌的单晓飞伫立在那里。

这一晚,单晓飞又失眠了,很难想象,现在杨欣彤究竟是怎样情况,她会不会伤心透了。然他并没有在第二天一早就请假去看杨欣彤,也没有急着给她电话、发信息去安慰她。他还是照例的工作,学习,然后一个人发呆。

那个夜晚,不知是六月中旬还是六月底了,也搞不清楚究竟是在湖边还是在海边,总之单晓飞记不清,作者也搞不清楚了。只见在那波光粼粼的水岸边,昏黄的路灯下,在暗香浮动的阴翳跑道上,夜里的人们都出来纳凉,微风飗飗,流影飘动。有一个女孩,身穿白色花格单薄裙,挽着头发,面目憺然憔悴,仿若病体刚瘳,眼角略带忧伤的坐在那长椅上,似乎也在休闲,又似乎有许多愁闷痛苦需要排遣;她自己不知道,旁人也不得而知,只见她久久地注目着远方,仿佛美人入画。

不时,从那边显出一个身影,他手里提着一瓶可乐,走到那女孩的身旁,然后很坦然地坐下去了,他仿佛长途跋涉的疲倦的旅客,神情有些默然。他拧开瓶盖,先灌一口可乐,然后也抬着眼,久久地瞭望着远方。

“飞,不要喝可乐,也不要贪酒,对身体不好……”杨欣彤这样轻柔地说,两眼却总是眺望着远方,目光柔情若水,却难掩哀伤。单晓飞顿了一刻,两眼直愣愣地看着远方,说道:“好……”

转眼又是七月,那是深圳华灯初上、万家烟火的时刻,单晓飞刚和一个客户谈完关于认购公司房地产项目基金的事,谈判似乎很顺利,他脸上洋溢着笑脸,神色果断干练。他们从一家档次不低的中餐馆里出来,只见他们在门口又相互交谈好久,单晓飞朝那客户挥挥手,那客户钻进一辆奔驰S级-S-500L轿车去,然后发动着开走了。

单晓飞深吸一口气,如释重负地眉开眼笑起来,那可是一单一千万的认购额,不愧是深圳!想几年前,单晓飞在省城贵阳做基金,跑了半年也没一个,现在来深圳,不过几个电话,然后约见面谈,一顿饭功夫,就敲定了。看来内地和沿海城市之间做生意,差的不仅仅是资金问题。无怪乎经常性的在报端媒体上见到“敢闯,敢试”的宣传,也还记得他在读高中的时候,曾经在《读者》里看到过作家张晓风写的一篇文章,标题就是《谁敢,就赢》!起初并不怎么在意,到深圳这几年来,对此深有感触。

单晓飞一面走,一面心花怒放地想着提成的事情,若按公司规定,提成可是要达到四十五万呐!那可是多大一笔钱呵!单晓飞越想越兴奋,越兴奋步伐跨得越格外高远,仿佛如获重生。他正游神徜徉在自己的极乐世界里,却有一辆车从路口迸了出来,几乎将他撞到。单晓飞惊了一跳,侧身一看,是一辆白色的车中的“一代天骄”,——兰博基尼,那是单晓飞毕生毕生梦想呵!开车的是个女的,陡然见人不要命地横在自己车前,还以为是“碰瓷”的,先自唬了一跳。然见他站起身来,并没有事,忙的要打开车窗,破口大骂。

单晓飞被那车灯刺得睁不开眼,忙用手遮蔽那车灯光,侧目去看那蛮横的纨绔子弟。谁知那“一代天骄”车主降下车窗,冲单晓飞大喊起来:“喂,小飞,小飞……”单晓飞听着声音耳熟,忙走过去,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是温语蓉!当真冤家路窄!

温语蓉见是单晓飞,除了卸掉被“碰瓷”讹诈的危险外,还重遇故人,叫她如何不欣喜!她看单晓飞已有很大变化,他不再是以前那个懵懂而呆滞的男孩,现在的他穿着正装,踏着锃亮皮鞋,虽不至于俊美,却已颇有风度和味道。而温语蓉呢,也已不是单晓飞之前在公司所见的那个调皮可爱,却又心事重重的女孩,她捯饬得像个贵少妇,俏丽佳人!

单晓飞惊喜道:“你怎么在这里?”温语蓉喜地道:“我怎么就不能在这里了?”说着看了一下单晓飞装扮,不觉笑了一下,打趣地道:“咦,看不出来,你正装的模样还是有点公子气派么?”单晓飞见夸奖,不觉笑起来。温语蓉道:“走,今天陪本小姐玩去!”单晓飞正要推辞,温语蓉却早已打开车门,由不得单晓飞做主了。他想着反正事儿已经谈完,何况他从来没坐过兰博基尼,何不借此潇洒一番,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有道是:“人生得意须尽欢。”又说:“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都是风华正茂,哪里顾忌那么多!

遂也踏上车去,坐下的时候感觉背脊都快贴在路面上了。温语蓉又侧身过来,给他系好安全带,还一面无奈似的娇嗔道:“还是这个都不会……”说得单晓飞面红耳赤,却心里十分窃喜,不知是因为她身上的芳香,还是从来的默契。

温语蓉将单晓飞带到他原来住的公寓楼下,——停住了。温语蓉打开车门,他们下去,温语蓉顺势按了一下车钥匙,只见那白色的天之骄子“啾啾”叫了两声,车头灯一闪一闪的,有些迷蒙。单晓飞看过去,那楼下经由物业一年多的招租,已经增添了酒吧、咖啡屋、餐厅、面馆、理发店、火锅店等面铺了。单晓飞不得不惊叹这里物业的招租能力,同时也感知这里地段的无比优越。

温语蓉带他往一家小酒吧走去,那间酒吧外的地段用木栅栏围住了,栅栏上缠绕着藤萝和装样着花盆。栅栏里围坐着的型男靓女,他们见温语蓉过来,都招呼着,温语蓉只应声;也有人发现了温语蓉身旁多了个人,长相似乎还不赖,女的都不禁打趣道:“哎呦,语蓉,你变得倒是快,这么快又上手了一个,什么时候也给我找一个啊?”她的言语里充满了挑逗、嘲讽之意。温语蓉听了却不以为意,只顾走进栅栏去,在门口篱笆旁的露天桌椅坐下,单晓飞也跟着坐下,她叫来两瓶科罗拉多瓶酒,她自己开了一瓶喝。

这时,原先坐旁边一桌的一个女孩走了过来,见她飘逸长发,一张俊俏的脸涂厚厚脂粉,口含朱丹,紧裹身子的黑上衣,将两峰傲人的小白兔掐了出来,超短黑皮裙,白而嫩的大长腿,挑着一双通莹晶亮的赪色高跟鞋,一腿搭在另一腿上,仿佛两腿一张,那黯然销魂便显露无疑。她侧坐着,挑着一双狐眼上下打量了一下单晓飞。单晓飞见她这样的妩媚,不觉都慌了神,若真独处一室,当真低挡不住;只得把眼移开,不敢再看那女的。

那女的瞟了单晓飞几眼后,见他有些怯生,知他是个纯情男子,于她看来,纯不纯情倒无所谓的,最重要的是要有钱,有足够她挥霍浪荡的钱!那女的问:“语蓉,他是谁啊,你也不介绍介绍么?”温语蓉哪里不知道她的心思,不过都是认识的,常年厮混惯了,也不好直言拆台,说道:“我的一个朋友。”那女的听了,竟乐咯咯地笑起来,说道:“朋友,你还有这一号的朋友?”温语蓉见她拆台打趣,并不搭理,只顾喝酒。

那女见温语蓉不搭理,又道:“语蓉,你也不给你朋友点饮料的么?”温语蓉见说,她刚才点的两瓶酒,一瓶自己喝,一瓶自然给单晓飞喝的。可是她忘了,单晓飞在这样的场合,不要说动口喝酒,就是说话也难啊,而且那瓶酒早落入旁人的肚子里去了。温语蓉经那女孩提醒,忙对单晓飞道:“唔,你喝点什么?”单晓飞想了想,不喝不成,喝么喝什么呢?

温语蓉也不等他说话,忙朝里间喊道:“嘿,阿生,再来两瓶啤酒和一杯冰柠檬红茶!”她喊完,回过头来,问单晓飞:“你的茶要加冰吗?”单晓飞见天气灼热,加点冰降暑,遂说道:“唔,可以加一点。”温语蓉又朝里头喊道:“阿生,那冰柠檬要加冰的,不要太多!”那女的见温语蓉对单晓飞这样的心细,早知道他们关系不一般,却又不知道是什么关系,单晓飞是她向来没有见到过的,温语蓉也从来没有和自己提起过,所以当下十分留心。

待她们喝完第二杯科罗拉的时候,从小酒吧里面走出一桌男男女女,大约有七八人。她们走近温语蓉,其中一个说道:“语蓉,走了!上次输给了你,这次只怕不会咯!”说着他们拿着车钥匙按了几按,单晓飞只见篱笆外的几辆跑车便都“啾啾”叫几声,车头闪出明晃晃的光。那刚才还坐在一旁的女孩早拍着屁股唯恐落后地跟过去了,单晓飞仔细看去,有阿斯顿马丁、保时捷、玛莎拉蒂GT、法拉利488等豪车,可谓阵容豪华啊。温语蓉喝完最后一口科罗拉,付了钱,总计一百多元,单晓飞沉默不语。像这样的场景,这样的消费层次、消费观念,他如何能比及,又如何能达到。这一刻,他才真正明白,什么叫“贫富差距”。

自己起早贪黑,加班加点,赴宴陪客,纵使拼了所谓青春这热血,但和他们的差距还是这样的大,这样的触目惊心!以前他只知道他们灯红酒绿,饫甘餍肥,无所事事,也常听到半夜路上那“呜呜”的划破深夜宁静的长鸣,哪里有今天这样眼见为实的刺人眼球,荡人心魄,叫他无地自容呢。

他们却不发觉单晓飞脸色的诧异,男的拉开了跑车门,几个妖娆美艳女子随即钻进去了。温语蓉笑着应道:“好的!”脸上泛起俏笑,神色极度自然,没有丝毫显摆的意思,仿佛这些都是他们夜间的日常生活,平常得不能再平常不的事了。

说完温语蓉抄起圆玻璃桌上的钥匙,站起身来,对单晓飞笑道:“走了……”她的语气很轻,也似乎全没注意到单晓飞脸上的变化,也许是来深圳这几年,单晓飞或多或少也见到过不少跑车、豪车,所以表情并不至于惊讶到令她发觉。单晓飞深吸一口气,也跟了过去;纵使心有卑怯,却也顾不得了,索性死皮赖脸潇洒一回!

那几个青年才要绕过去开车门,却突然发现温语蓉身边多了一个旁人,并没见过。其中一个男的道:“嗨,语蓉,他是你朋友?”温语蓉笑道:“嗯。”然后那人朝单晓飞微笑地点点头,似乎问好,单晓飞也陪着笑。

另一个男的见单晓飞要钻进温语蓉的副驾驶,怔了一下。要知道,从来温语蓉和他们半夜去赛车,都只是一个人,绝没有第二个男的,以前的朋友涎皮赖脸求搭载,无一不被她一口回绝,毫无商量余地。然今天来了一个不知名的人,竟然稀疏平常地便钻进了他们往日家绞尽脑汁要进的地方去;温语蓉似乎对他客气敬重,不觉有些吃惊。那男的随即打趣温语蓉道:“呵,语蓉,平时你都一个人的,怎么,今天哪里跳来一个哥子,是要他来帮你开赛?”温语蓉睃了他一眼,并不回答,只顾自己钻进车去了。那男的见单晓飞还直楞地看着他,不觉冷冷一笑,脸上显出妒忌鄙夷的神色,随即上车去了,单晓飞也钻进他梦寐以求的兰博基尼去。

他的神色有些不自然,看着温语蓉,见她俏丽洁白的脸泛着红晕,娇滴动人,似乎还露出一丝窃喜,温语蓉瞥见单晓飞正看着自己,眼角余光看见他还没有系安全带,开口道:“你还不系安全带,是要我再帮你?……”言语中似乎略带责备,却又不是。单晓飞听了,忙回过神,不觉失态,红了脸,赶忙把安全带系上了。

只见四五辆跑车车尾同时喷出青黄的火苗,然后是“呜呜”的一阵钝响,温语蓉一踩油门,车子“嗖”的一声,如离弦的箭飞出去了。他们上南山大道,绕道东滨路,然后上沙河西路,滨海大道,进入滨河大道,穿过市中心区,冲到沿河南路,上了罗沙路,然后冲进盐坝高速。这一系列的转折、绕路不过半个时辰。车子在盐坝高速上飙飞,单晓飞只听到窗外风声呼呼地响,路灯顺成一条白光,向后闪去。

以前,他只当自己有钱了,可以买辆车也来飙车,然现在见温语蓉掌这方向盘,她面容陡然冷俊,两眼专注地盯着路况;他的心却突突乱跳,呼吸急促起来;他感觉自己仿佛坠入了生死时速边沿,脸上的肌肉开始微微抽搐,身子也发颤了。单晓飞不觉用手撑着桌椅,把身子往后靠一些,也不敢再去看车窗外飞速疾逝的路街。

但他仍旧不说话,他是打哑的闷葫芦,即便那次在南澳摔船头,却也不吭一声。温语蓉大约是用余光瞥见了他的形状了,渐渐将车速减下来,问道:“是不是太快了?”单晓飞吞吐地道:“不……不是,没事的,你快些吧,要不会被他们超过……”他虽然心中悸动不已,却还这样说,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学会了关心别人,为别人着想;或许他生来如此,只是从未发现而已。

温语蓉听了,却笑道:“没事的,他们赶不上我们了。”单晓飞瞥了一眼后视镜,似乎后面的车子早已不见了身影,才知道自己身旁的这个看似柔弱娇媚的女子是多么强悍!温语蓉的车速越来越慢了,就像平时开的一样,不多时,后面便有一辆车“呼呼”飞过来,一闪跑前面去了,单晓飞有些愧疚不安地道:“他……他们跑到前边去了!”温语蓉却似乎不在意,只是笑着说道:“没事,他们跑他们的……”单晓飞再看她的脸的时候,已经没了刚才严肃冷俊,剩下的是温和平静幽美,有点像杨欣彤的。

将到下洞特大桥的收费站,温语蓉驱车下了高速,她将车驶到离那里加油站的铜锣石不远处,停下了。单晓飞看着她,她的脸色已略带黯然的忧伤。温语蓉走下车去,单晓飞也跟着下去,温语蓉走到铜锣石旁,坐在石基上,石基经过一天的暴晒,此刻虽然渐渐冷却,然因为周围空气温暖无比,所以石头还是暖暖的,并不冰冷。

单晓飞随着坐在她身旁,温语蓉一脸淡然地看着眼前黑黢黢的一片远海,海风徐徐,温暖而潮湿,还略夹些腥味;天空是朦朦胧胧的,因为海的潮气涌升,星星不过两三点。他俩这样静坐着,并都不说话,过不多久,只听见后边喇叭“嘟嘟”了几声,其中一个摇下车窗,高喊道:“哎,语蓉,回去了!”温语蓉回过头,——是同来的朋友在叫,她回道:“你们先走吧,我在这里坐会儿!”那人道:“好,注意安全,记得有事打电话!”温语蓉道:“好,拜拜!”那人“呜呜”地又开着车走了,他们并没有再走高速,而是走海岸的深葵公路。

周围一切都静谧下来,只听到虫鸣,还有“沙沙”的海浪声。过了许久,温语蓉道:“飞,我离婚了!……”单晓飞听了,顿时神魂具荡、胸腔澎拜不已,“飞”向来只有杨欣彤才这样叫,他万料不到温语蓉也这样叫,可他听她说她离婚,瞬时心里又冷却下来,隐隐的有些忧伤,有些茫然不解。

他转过头去看了温语蓉一眼,灯光下,她的脸色已经凄然,眼圈里似乎闪动着晶莹的泪花。单晓飞有些茫然无措,然温语蓉长叹一气,说道:“我原以为,他会为我做出改变的,也许婚后他会有所收敛,谁知道这一切不过是我自欺欺人罢;二十几年的生活习惯,二十几年养成的习性,哪里是说改就改得了的?”说着她低了一回头,复又抬起头来,继续说道:“我和他从小就认识,我们家父母也是好朋友,我们从小一起玩,一起上学,一起逃课,一起退学。很早的时候,我们的父母们就当我俩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了;我们也没有想那么多,也觉得我们结合是顺理成章的事,是理所当然的事。我们极少会去考虑合适与不合适,很少去考虑过其他的选择,也没有主动去做过其他的选择。总觉得,两个人从小到大,彼此知根知底的,两家又交好,家世也相当,背景也一样,在一起也是自然的事。他出去浪,我从来不管,我只当终有一天,他在外玩够了,总会回来的,所以也没去想过他是否回得来,也不去想他想不想回来。”

“我们在一起,除了吵架就是彼此嘲讽猜忌,他猜忌我出去找男人,我讥讽他出去玩女人;两不想让,也似乎各得其所;后来竟到了谁也没趣味去干涉谁,谁也不在乎谁在外面干什么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们完了,他不会为我改变他的生活方式,而我也不肯低头迁就,就这样,我们去年五月间结的婚,九月份就结束了!”单晓飞听得有些触目惊心,又感觉匪夷所思,这是怎样的可笑的人间情感和婚姻,像小孩子玩过家家一样的滑稽呵!他想笑,可是不知道笑点在哪里,他觉得可悲,然也不知道究竟悲在哪里,他于是茫然得失神了。

温语蓉说完,倒觉轻松似的,抹了一把鼻涕眼泪,说道:“小飞,我的经历讲完了,轮到你了,你呢,你和那位空姐怎样?”单晓飞听了,吃了一怔,他痴痴地看着她,他料不到她竟然知道,温语蓉见他这番呆痴模样,竟破涕为笑道:“怎么,怕难为情,不愿和我说?”单晓飞听了,惶急地道:“哦,不……不,我只是……她吧,我实在……不知道怎么说?”温语蓉听了,自己本不过试他一试,哪里知道他反应这样的大,心里又想笑又失落。

过了许久,温语蓉道:“飞,你是真的喜欢她么?”单晓飞顿了顿,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还真没仔细想过。不喜欢——是假的,喜欢——何以喜欢,拿什么去喜欢呢?他茫然地低了头,有些失落,温语蓉并未注意,只顾继续说道:“如果你喜欢她,请你以后好好待她,不管怎样,都不要随意抛弃!你能做到吗,飞?”单晓飞转过头,见温语蓉也正看着他,眼里满是期待,却又有些怊。温语蓉道:“可以吗?”单晓飞点点头。

温语蓉见他还是半痴半呆,也不知道他是否真的听懂了。过了许久,温语蓉又道:“飞……”单晓飞听喊瞬时转过头去看着她,然她只是怔怔看着远方,说道:“飞……我还想求你一件事……”单晓飞有些惊愕,她求他?!温语蓉见他迟疑,只说道:“飞,请答应我,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你都要保持好现在的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可以吗?”单晓飞很意外,原以为她要自己做别的什么事情呢,不料这样的简单,遂点点头答应了。两个人的脸上即刻露出了久违的笑靥。

漆黑空旷浩渺的天空下,一对身影正坐在那,瞭望着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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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的我只是小小凡人,没有靠山,没有秘籍,只能凭借五行灵根,成为修仙宗门的外门弟子。但是……终有一天,我会傲视天下。终有一天,我会破碎虚空。终有一天,我会飞升仙界。终有一天,我会成为仙帝。
  • 非是主角

    非是主角

    肖恩瑟伯在5岁时在和家人一同运输货物的路上,遇到魔兽潮汐遇险。父母在这次的灾难中死亡,唯独保护下了肖恩瑟伯。在被另一支商队发现时,他们看见肖恩瑟伯拿着与他不符的大剑露出狰狞的面庞对着在场唯一一只剩下的魔兽做愤怒地咆哮。
  • 下一秒忧伤

    下一秒忧伤

    流传了千百遍的故事,还没开始,已经悄悄落幕,谁会在心上留下一缕墨痕,谁肆无忌惮地闯进了我的生活,谁哭了笑了,谁对了错了,谁又头也不回地离开,留下纤长的逆光背影充斥了我的整个世界,摇摇晃晃地坠落。不过是一个质点的距离,却,遥不可及。我沉默,雨泪交融,这样的诗情画意,还在演着我的独角戏,来衬托你们的双人舞,哪一个,更动人……——落星宸
  • 重生之梅开二度

    重生之梅开二度

    她,备受苦楚地跻身于服装设计行业,却在飞回国内的航班上遭遇意外。再次重生却成为魔教教主。她原以为可以过上呼风唤雨高枕无忧的生活,却没曾想一次次的心塞遭遇才刚刚开始。。。。。
  • 三国之天谋

    三国之天谋

    所谓谋士,即用自己的智谋为王侯将相服务,从而实现自己最高的理想。对于谋士来说,谋是一种保护,也是一件武器,更是实现目标的一把利剑。但对我来说,谋是一种境界。
  • 剩女嫁豪门婚后别样2:早已爱上你

    剩女嫁豪门婚后别样2:早已爱上你

    ??爱情也许就在一瞬之间,一个回眸,一抹轻笑;爱情也许就在一次偶然的邂逅,没有言语却深深记住;爱情又或是一生的事业,就在我们点滴琐碎的生活中慢慢拼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