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刚亮,张安就早早起了床。他的家室都在外面,平日里自己住在王府里的一个小院子里,每隔十天半月的回家去看一看。把自己收拾的干净利索了之后,就开始在各处转转看看。
一出门,抬起头看见阴沉沉的天空,他的心里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今天的雨怕是小不了。
“张…总…管!张…总…管!”远远地就听见一个婢女在喊她。
张安眯着眼定睛一眼,原来是李秀娘身边的小婢女,正冲他挥着手跑过来。他心里想道,这个李秀娘平日里不爱言语,就喜欢养狗,算是众夫人里最省事的一个了。可这小丫头一直不愿意伺候她,以前已经偷偷找过他好几次,让给她换个地方,但是自己一直都没答应。这会儿她又是来说这事儿的吗?
“张…总管,狗…狗…”小婢女跑过来,双手撑着膝盖喘不过来气,看样子是跑得太快了。
“你慢慢说,狗怎么了?咬人了吗?”张安想起昨天,染香被狗欺负的情景,心里还以为是那些狗又去惹事了。
“不是,狗…全死了。”这一路急跑过来,小婢女的胸口火烧火燎的。
张安听后一笑,“我还以为什么事呢!不就是几只狗吗?死就死了呗!”
“不是,夫人也死了。”小婢女终于喘匀了气。
“什么?”张安的笑僵在了脸上,马上又问道:“怎么死的?”
“今天奴婢去叫夫人起床,就看见院里狗笼里的狗都死了。奴婢告诉了夫人,夫人看了之后,一句话都没说就倒下了,奴婢请来府医,府医说已经死了没得救了,就让奴婢来请您过去。”小婢女回道。
张安听后脸色不由得凝重起来,“你先回去,我叫些人就过去。”。
小婢女又跑了回去,这时天空竟滴起了雨点,张安转头边走边想,今天这天就不是什么好天。他先回屋拿了把雨伞,又叫上五六个杂役这才急急忙忙过去。
李秀娘的苑子门口围满了仆人,都指指点点的说着些什么。
“走!走!走!一个个的都没事干了!”张安一来就将他们都轰走了。
府医见他过来,向他一作揖,“张总管!”
“她是怎么死的?”张安看着地上躺着的李秀娘,毫无生气的脸上一脸平静,似乎死得并不痛苦。
“突发急症死的。”府医回道。
李秀娘平日里身体算是不错的,现在没了实在可惜,张安叹了口气,对他叫过来的杂役说道:“找床被子裹了,送出去埋了。”,有腿勤的进到屋里,抱出床被子来,将李秀娘的尸首包好之后,由两个仆役一前一后抬了出去。
“张总管,那这些狗怎么办?”有仆役问道。
张安看了看这些口吐白沫,身体僵直的狗,说道:“弄出去,跟她一起埋了吧!”
仆役们闻言,找过来两根大杠子,将狗笼抬了出去。府医跟杂役们都走了,苑子里就剩张安和小婢女。
“张总管,那奴婢怎么办呢?”小婢女问道。
“你将李夫人的遗物收拾好了交给我,再将这苑子打扫干净,该烧的烧,该扔的都扔了。”张安说罢,沉着脸走了。
小婢女一直想离开这个苑子,不愿意伺候李秀娘和她的这群狗,不愿意被人叫狗奴,她甚至还诅咒过李秀娘和她的狗。可此刻小婢女独自留在空空如也的苑子里,却蹲在地上哇哇地哭了,她从没想过要李秀娘和她的狗真的死,然而她们却真的死了。
天空突然异常的阴沉起来,就像是又回到了黑夜,瓢泼的大雨淋在一把好看的油纸伞上,伞上绘着的海棠花在雨水的冲洗下,如同活了一般的娇艳。伞下一张绝美的脸正远远地看着李秀娘的苑子,她笑着,笑容却比伞上的海棠更加娇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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巳时眼看就要到了,可这雨还是很大,天还是很阴沉。三泰摇了摇头,十几年来第一次遇见这么个不好的天气,他不禁又在想今天还能出发吗?
他戴着斗笠,穿着蓑衣,赶着马车由北门出来,停到正门前面。王府里的侍卫统领正指挥着随行的侍卫们们排着队,他们举着的旌旗被雨水淋得贴在杆子上。张安撑着伞指挥着仆人们进进出出的准备着。
离出发还有些时间,三泰轻轻跃到地上,冲张安叫道:“张总管,小人去上个茅厕。”
张安听后,冲他摆摆手,“快去快回,别耽误了时辰。”
“哎!”三泰答应着就进了王府,又向后面的茅厕跑了过去。这是他每年的惯例,因为一旦上路之后就会很不方便。他一直都记得自己第一年去的时候,尿在了自己的裤子里。虽然没人知道,也没人看到,但他仍旧感到很羞愧。
一路小跑,茅厕所在的小院子就在眼前。他刚过去院门,就听见身后有人叫道:“三泰!”
他疑惑着回过头,还没看清是谁叫他,嘴上就被紧紧的捂上了一块白帕子,他抓住那只手想要掰开。一股香甜的气味吸进鼻中,他的手脚变得越来越软,视线越来越模糊,最后瘫在了地上。
看见他倒在地上,我将帕子揉了揉,塞到他的嘴里。使出吃奶得劲儿将他拖进了空着的茅厕里,摘了他的斗笠,又脱了他的蓑衣,然后又用早就准备好了的绳子将他捆了个结实。
拍了拍他毫无知觉的脸,跟他说了句,“对不住了老兄!你就先在这儿睡会儿吧!”,按照医女的说法他最少能睡两个时辰。
戴上斗笠,穿上蓑衣,将茅厕的门一关,又在外面竖了一块维修中,暂停使用的牌子,就这样我摇身一变成了王府的老车夫三泰。
想到这里我一生气,谁说这个三泰老了,他顶多不过三十五六岁,脸上拾掇的干干净净的,害得我还用画眉墨画了大把的胡子。
用雨水胡乱抹了抹脸,看着这阴沉的天,哗哗的雨,我心里一阵高兴,这天不就是为我准备的吗!
到了王府门口,两辆马车百十号人已经排的整整齐齐。张安站在后面的马车旁旁对我一声吆喝,“你怎么磨蹭这么长时间,赶快上车走了。”
我压了压斗笠,低声应了声,“噢~!”,跳上马车,拉住缰绳。
张安高喊了声,“出发!”,接着马蹄哒哒,整个队伍蜿蜒着向皇城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