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这是要去哪儿啊?”福顺屁颠屁颠的跟着江氏,说话的时候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刚才江氏要他把孙萱带到慈安宫去,可这会儿看江氏走的路却不是去慈安宫的路。他是皇城的内侍总管,这皇城里可不能发生他不知道的事儿。
“黜园!”由侍婢搀着小步紧走的江氏一脸严肃地说道。
福顺听后身子一震,脸色微变说道:“哎呦!我的主子,您是万金之躯,怎么能去那种地方呢!”有事让奴才代劳就好了。”
“哀家活儿了这么一大把年纪了,皇城里倒没什么地方是去不得的!你这个奴才什么时候敢做哀家的主了?”江氏心情不佳,反呛了他一句。福顺被呛得一脸尴尬,低头回道:“奴才不敢!”。
我裹着东方勋的袍子,低着头安静的跟着,生怕自己再惹怒了江氏。哪知这一走是越走越远,越走越深,越走越暗,掌灯的侍婢们走到前面照亮道路。
皇城规模如此之大,前面灯火辉煌,极尽奢靡,可到了这后面却如此荒凉颓败,借着光便能看见路上荒草丛生,越往后面就越诡异,耳边竟然依稀能听见些女子的嘶嚎声、哭泣声,在这样的夜里足以令人毛骨悚然。
渐渐的声音越来越大:“皇上!皇上!饶了臣妾吧,臣妾知错了!”,这是一个女人声嘶力竭的哭喊;还有女子的抽泣声;另外还有些嘈杂的声音。
众人停住了脚步,福顺小声的对江氏说道:“主子,到了!”。我抬头看了看原来前面几米远处是一个破败的院子,院门紧闭着,声音都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就在这时,“咯吱…吱…!”厚重的大门打开了,里面出来三位公公,一位年长的公公提着灯引着路,催促着两个年纪轻的公公:“快,动作麻利点!”,两人正抬着用白布裹住的长条形东西往门外走。
“王复!还不快向太皇太后问安!”,福顺一副高傲官腔,神气的对年长的公公说道。
三位公公一看傻了眼,年长的丢下灯,年小的放下白布裹着的东西,急忙跪到:“奴才叩见太皇太后,太皇太后金安!”。
“起来吧!”江氏让他们起来后又问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呢?”。
两个年纪轻的低头站着不敢说话,年长的王复回道:“回太皇太后,上月进来的吴美人,今儿白天自缢了,奴才们正在收拾呢!”,原来白布裹着的是一具尸体。
众人听了心里都咯噔一下子,没有不发毛的。我跟其他侍婢们都不敢出声,独福顺双手合十娘声娘气念叨道:“
阿弥陀佛,有怪莫怪!”。江氏的表情依然如常,想是看见的这种场面多了,早麻木了。
“主子,这地方不吉利,依奴才之见还是快回慈安宫吧!”福顺劝着江氏,他对这个地方本来就是极厌恶的,在这月黑风高的晚上过来,还碰见死人,让他对这个地方又增添了些恐惧。
“哀家行的正坐得端,没有什么好怕的。你要是怕了,回去就是,哀家绝不怪罪于你!”江氏有些挖苦的对福顺说道。
“非是奴才贪生怕死,奴才是怕晦气污了您的金身啊!”福顺满嘴委屈的对江氏说道。
“好了,随哀家去看看!”江氏说罢,朝着门口走去,。吴美人的尸体用白布裹着,正放在门口。王复见江氏过来,急忙让小太监抬着尸体躲到一边,此时江氏却说道:“不用动,把白布打开!”
公公们一惊,不明白江氏为什么要看一个死人,互相瞅了几眼,没敢动弹,若是污了圣目,可是死罪!
江氏到了跟前,王复哆哆嗦嗦的说道:“太皇太后,吴美人死状恐怖……”,江氏一脸不悦厉道:“打开!”。
王复和两个小太监一哆嗦回道:“是!”,将裹着尸体的白布打开了,所有心智正常的人都低着头不敢看。
江氏冷冷的看了一眼尸体,转而命令我道:“萱妃抬起头来,好好看看这吴美人!”
我从没见过死人,本来就低着头没敢看,即使江氏此时命令我,也仍是低着头不敢看。
江氏对福顺使了个眼色,福顺过来硬掰起我的脸,我只看了一眼,就一阵作呕,亏的今天腹中空空,只吐出些酸水来。吴美人未着寸缕,全身惨白,身上伤痕累累污秽不堪,青丝蓬乱,眼珠爆出,青紫色的舌头舌头咬在外面,情状异常的恐怖。
“别看她现在这副样子,生前可是倾国倾城的佳人儿,舞艺更是冠绝天下,皇帝为了她荒废社稷,连着三个月不理朝政,与她夜夜笙歌。”江氏漠视眼前这样一个生命的消逝,却在非议她生前的种种。
“她的姿色无疑在你之上,最后却落得这样的下场,你觉得这是为什么?”江氏问我道。我不敢看吴美人,她死的太凄凉。也明白江氏的意思,她在用吴美人的故事来教育我,警告我不再重蹈覆辙。
我低着头沉默着,她已经死了,活着的人怎么忍心再去说她的是非。福顺却颐指气使的对我说道:“萱妃,太皇太后问话,你为何不作答?”。
“吴美人迷惑皇帝,祸乱江山社稷,有这样的下场怨不得别人。但臣妾疑惑吴美人为何不着寸缕?人既已亡,何必再辱其尸!”我想她绝对不会是光着身子上吊的,那她的衣服又去哪了?人都死了,怎么还要这样侮辱她的身子。
“好个人既已亡,何必再辱其尸!萱妃难道未曾听闻这进了黜园的女人不能活着出来,死后去其衣,戮其尸,饲野狗的规矩?”,江氏有点讥讽的对我说道,大概是怀疑我在装傻充愣。
“臣妾未曾听闻!”我回道,为了警示皇城中其他的人不要兴风作浪,而立下这样的规矩简直是灭绝人性,定出这样规矩的人根本就是BT。
“那今儿晚上,你可要好好记住了,以后千万不能像吴美人一样,她就算是有皇帝护着,哀家一样能把她关进黜园,你好好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别落得和她一样的下场。”江氏警告我道。
“太皇太后多虑了,臣妾没有吴美人的花容月貌,卓绝的舞姿,哪里又会有她祸乱社稷的本事。”
“你倒会说话!但愿你不是口是心非!”她斜睨着我,鄙夷的说道。
“臣妾不敢!”我回道。
“把她弄走吧,这贱人死都死了,居然还来找哀家的晦气!若不是哀家行的正坐得端,倒要叫她吓着了!”江氏嫌恶的说道。她今日是为了警告我才把我带到黜园,碰见死了的吴美人却在她意料之外。
公公们回道:“是!”,又要用白布将她裹起来。
心头一念闪过,我急忙叫道:“请公公们等等!”,众人惊讶,都诧异的望向我。我脱下身上的裹着的袍子,盖到了她的身上。
哪知竟惹怒了江氏,她窜起无名怒火,先是厉声对我说道:“萱妃,如此怜惜吴美人,今晚就在黜园里为她守灵吧!”,又对福顺说道:“这事就交给你了,哀家累了,先回宫了!”,说罢带着侍婢们气势汹汹的走了。我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还没有反应过来。
“夫人,你这可是自找的,可怨不得老奴!”福顺说罢,又对两个小公公说道:“把尸体弄到园子里。”,两个小公公闻言随便裹了裹白布,又把尸体抬回了园子。
“夫人!请吧!”福顺将伸开右手,指向黜园里面。
此时的我真是有苦说不出啊!就像福顺说的我真是自找的,江氏这么痛恨吴美人,她死后得到的羞辱,让江氏心里很畅快,我居然傻到在众人面前为她遮羞,依她看来这是在公然挑战她的权威,怪不得她火冒三丈。
罢了,我一咬牙,守就守吧!刚跨过黜园的门槛,就听见门“吱~呦~”一声关住了。
“喂!”我有些害怕起来,拍着门,却听见外面脚步声越来越远。门被从外面锁住了,看来出去是无望了,只得转过身看这黜园到底是什么地方。
黜园不算小,正房三间,东西两侧有厢房各两间,却是年久失修,有风雨飘零之感。正房右前角有棵一人多粗的大树,毫无生机的。宽敞的院子里除了几条通向房间的路还算干净之外,其他的地方都草深过膝,草丛中窸窸窣窣的作响。吴美人的尸体就放在院子中央的地上,她恐怖的脸露在外面,似乎有些东西正围着她打转。
怪事,从我进了园子以后,嚎叫声和哭声都消失了,黜园里静的很诡异。我看着正房里摇曳的微弱烛光,心里害怕的厉害,抱紧自己的胳膊,直哆嗦。
忽然间草丛中一阵骚动,我警惕的看去,只见一个黑影向我扑来,再仔细一看,哎呀妈呀!吓得我呆住了,抱着头大声尖叫道:“啊!鬼呀!”,尖利的声音划破夜空直上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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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袭白衣的男子正在已荒废多年的霁雪园里抚琴,却被一阵嘈杂之声打断,只见一个小白脸揪着个瘦猴子进了园子。
“公子,我拉不住五弟,请公子责罚!”小白脸满脸无奈的对东方讳说道,他正是今日雾山下五个古怪人之一的小白脸。
“公子!我就是好奇,想看看皇城是什么样的!公子要罚就罚四哥,别罚我!”五人之一的瘦猴子嬉皮笑脸的说道。
“你若只是来看倒没有问题,不要闯祸就好了!”白衣男子淡淡的说道,这个老五着实是个事儿精,没有他闯不了的祸。
“公子,我怎么会闯祸呢?哥几个中数我最稳重了!话说这皇城除了大点也没什么好,这里的姑娘还不如茗烟楼的好看!”他说大话向来不会脸红,因为脸皮早练成了铜墙铁壁。
小白脸无奈的直摇头,白衣男子刚想说让他们早点回府,却听见一阵女子的尖叫声:“啊!鬼呀!”,他转而说道:“走,去看看!”三个人身形一晃,消失在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