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想得很通了,可当我看见白继先一家子四口人在宅子里对工人们指手画脚,大声呵斥的时候,我心里的火一下子就窜上来了。
他看见我过去,嬉皮笑脸的叫了声,“堂弟!”
我扫了一眼这没脸没皮的一家子,冷着脸说,“谁是你堂弟?你算哪颗葱?敢在这里撒野!”
他老婆看了我一眼,尖酸刻薄的说,“到底是外面养的野种,连长幼尊卑都不懂!”
他们这是以为我是私生子了。我也没生气,笑着冲那群干活的工人说,“谁能把这些人扔到宅子外面,我有赏。”
工人们被骂了半天心里早就有气,一窝蜂的涌过来,抬着白继先一家四口扔到了大门外。四个人揉着屁股,疼的龇牙咧嘴的。
白继先开始骂她的老婆,“你的嘴怎么这么贱,说个话都不会。”
他老婆马上回嘴说,“我还不是为了给你争脸嘛!”
白继先说,“你这是什么给我争脸?你就是个扫把星,害的我做生意赔本,还被自家兄弟扔出门,我娶了你算是倒八辈子血霉了。”
他老婆反呛说,“我扫把星?你怎么不说自己就是烂泥扶不上墙,没用的废物。”
“你这个臭娘们啊!几天没打就上房揭瓦了,看我今天不打死你。”白继先真的动起了手,一个嘴巴甩在自己老婆余氏的脸上,余氏差点翻了个个儿。
“打就打,谁怕谁啊?”余氏根本不是个省油的灯,撒泼耍赖轻车熟路的,扑到白继先身上又抓又挠,他的脸上马上就留下了几条长长血痕。
儿子白鑫在一旁拉架免不了也要挨几下打,几声骂。可她那一脸刻薄相的闺女银钏,爬起来就向我冲过来,嘴里嚷着,“都是你这个野种惹出来的事,看我今天能饶了你不?”
大姑娘家的说话怎么这么难听?这都是什么家教啊?!
我一点都不生气,笑着对她说,“你这么大姑娘了,嘴里手下的能留点德不?这么多人看着,听着的,你以后还想不想嫁人了?孟州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你要是敢动手,泼妇的名声没有一时半刻可就传遍了。”
身后的工人们一阵哈哈大笑,白继先闺女咬着唇一扭头,又折了回去。白继先夫妇那厢已经打得披头散发,一家人自觉没脸,灰溜溜的走了。
看见这样的场景,我的心里别提多畅快了,连日来昏昏沉沉的头脑也一下子爽利了不少。
其实白继先一家早几天就到了孟州了,因为不认识我这个莫名其妙多出来的堂弟,一家人偷偷在第一庄门外盯了两天。
前几日刚好碰上宅子里闹鬼,工人都跑光了。他们怕沾了晦气,没敢上门,就在孟州城晃了两天。过后听说,宅子里的鬼被道士拿住了,工人又复工了,他们这才冒出头来。
他们现在是穷的要命,东拼西凑,砸锅卖铁,才弄了点盘缠到了孟州。吃就是吃点从家带来的干粮勉强糊口,住就跟其他流浪汉一起住在城北的破庙里。
白继先一家回到破庙,大姑娘银钏就坐在一旁生闷气,小儿子白鑫就张罗着生火,用陶罐烧点开水泡饼吃。
白继先两口坐在地上一合计,肠子都悔青了。他老婆余氏说,“人都得罪了,你说现在该怎么办呢?”
白继先说,“还能怎么办呢?明天赶紧去道歉吧!他住在第一庄里,还能在城里买那么大的宅子,咱们有这样的富得流油的亲戚不攀,难道让到嘴的肥肉飞了不成?”
余氏看了看自己的两个孩子,轻轻打了自己一个嘴巴说,“今天这事全怪我!要不是我多嘴,咱们现在就能锦衣玉食了。哪里还用在这破地方忍冻挨饿的。”
“你的脾气就是太急了,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要咱们跟着他,凭咱们的本事,他就是有万贯家财最后还不是咱们的。到时候,我们想怎么惩治他不是都行?”白继先露出了一副阴险狠毒的小人嘴脸。
余氏没脸没皮的说,“那明天我们去,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就算给他磕头下跪,也一定得抱上这棵大树才行!”
银钏说,“要去你们去,我才不去给那个野种羞辱!”
“都是你惯得,看她都说的些什么话?这要传出去,哪有好人家的公子愿意要她!”白继先板着脸要发火。
余氏忙打圆场说,“你别生气,将来说不定还能指着姑娘姑爷,这会子可别伤了父女感情。我劝劝她就行。”
白继先就不再言语,余氏到银钏耳边低声说了一会,她就羞涩的笑着,脸红到耳根子说,“我听娘的!”
回来,白继先问余氏,“你跟她说了什么?”
余氏笑了笑说,“女大不中留,姑娘到年纪该找人家了,就是这些事儿呗!”
“那咱要是跟第一庄的人攀上亲,不是更好?”白继先连闺女的的亲事都算计上了。
“以银钏的姿色,想要攀上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就是咱们得好好挑挑,一定得给她找个最好的,将来孝顺咱们的时候也必须得是真金白银,实心实意的。”
余氏完全是掉钱眼里了。
白继先得意的笑道,“那是!”
我只想说,白继先两口子对银钏的相貌盲目乐观了。肿眼泡,小眯缝眼,高颧骨,大嘴叉子,这样的姑娘哪里能算得上姿色好了,还真是娘不嫌儿丑!
以银钏这样的姿色要找个大富大贵之家,除非是做妾,要不然真的很难。
更何况银钏的脾气还不好。平日里,白继先两口子对她娇养的很,她女红,妇德没见怎么好。那尖酸刻薄的脾气,可是跟余氏一样一样的。古人讲究温、良、恭、俭、让,银钏跟这几个字可以说是完全不沾边,好人家的孩子谁又肯要呢?
相比之下,白继先的儿子白鑫倒是性格敦厚,也不知那惯会算计的白氏夫妇怎么生养出这么个儿子。
旁人家都以为,孩子性格老实敦厚是好事,可在白继先看来自己这个儿子就是个没长进的蠢货,平时自然是少不了打骂的。
白鑫烧好开水过来,白继先就先瞪了他一眼,骂了句,“你个没出息的,就会干些娘们干的事。”
其他人一个替白鑫说句好话的,银钏更过分,还会添油加醋的说句,“我怎么有个你这样窝囊的弟弟!”
一家人吃着白水泡饼,各有各的埋怨,只有白鑫默不作声,将泪水全吞到肚子里。他只恨自己不能一夜长大,能给这个家遮风挡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