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惊慌的同时,大爷已经用柴刀砍断了套在两条大黑狗身上的绳子。没了束缚,两条狗立即围在大爷身边,露出尖牙警告着周围渐渐逼近的危险。
大爷叹了口气,将柴刀给了我说,“小伙子,大爷保不了你们了,我们还是各自逃命吧!”
在这生死关头,我明白他语气中的苍凉与无奈,将柴刀拎在手中回他,“大爷你快带酸枣走吧!我以前也杀过狼,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虽然是为了安慰他才这样说的,但我并没说谎。我的确杀过狼,在狄戎的天女山中,只不过那时是误打误撞的。
大爷拉着酸枣的手,向我说了句,“对不住了。”就快速向下游跑,连爬犁上的包袱都没带走。
我手拿柴刀挡在爬犁前,看着一个个带着荧光的黑影从我的眼前窜过,向着大爷和酸枣逃走的方向追了过去,吓得浑身都哆嗦。它们的行动迅速,像风一样悄无声息,又像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部队。
忽然间,有团慑人的荧光停住了,慢慢看向我。那强大的压迫感,恐惧感使得我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仿佛自己一动就会被咬穿喉咙。
当它龇着牙正要扑向我的时候,远处忽然传来的无法分辨的惨叫声,像狗的又像狼的。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大爷跟酸枣已经和狼厮杀起来了。我心里有些担心他们,刚才过去的狼,最少也有十几条,不知道它们能应付的了吗?
那狼听见叫声之后,马上就跑开了。我擦了擦脑门上的汗,跟严伟算暂时捡了条命。
狼一走,我就想把严伟赶快弄醒,可试了很多种方法,比如掐人中,打脸…他依旧是纹丝不动的。更糟糕的是吃了败仗从前面退回来的狼,瞪着血红的眼向我跟严伟逼了过来。开始时我挥舞着柴刀,大声喝着,它们还不敢轻易上前。可随着数量的增加,它们围了个小圈将我和严伟圈了起来,胆子也越来越大,几头狼蓄势待发几乎同时扑向了我。
我只有一个人,一把柴刀,根本不能同时对付这么多狼。脑子里一团混乱,唯一的反应就是用身子护住了躺在爬犁上的严伟。
噗!头顶上一阵利刃入肉的声响,我就被泼了一身狼血,那扑上来的几头狼居然全部中招死了。这是什么情况?
正在我不解的时候,身下的严伟忽然咳了两声说,“扶我起来吧?”
“你醒了吗?”我直起身子去搀他,高兴的都不知说什么好了。
他站起来后,理了理衣襟说,“我的人已经来了,你不需要害怕了。”
本来空旷的四周一下子闪出了十几个人,有个少年跪倒在严伟的脚边,叫道,“公子,都怪我做事鲁莽,差点害了您。”
虽然他的样貌我看的不很清楚,可他的声音我是记得的,他就是让囚笼滚下来的罪魁祸首。
严伟摸了摸他的头,轻柔的说道,“没事,你起来吧!”
少年谢过严伟之后,很不友善的将我挤到一旁,自己站在严伟身边搀着他的胳膊,那样子就像是在护着自己的宝贝一样。
接着,有人说道,“公子,咱们还是赶快下山吧!”
严伟回说,“好!”
我忙说道,“还不行,严伟,你快让他们去找找大爷跟酸枣。他们可是救了你我的命的,咱们不能扔下他们不管。”
我不知道严伟知不知道他们的存在,可他二话没说马上派人去找了,只这一点就让我心里觉得温暖。
不久后,前去寻人的人就回来了,带着已经被狼咬得血肉模糊的大爷,还有吓傻了的酸枣。
大爷已经奄奄一息了,死前他对我说要我照顾酸枣,我答应了,然后他含笑离开了人世。若不是他跟酸枣把狼群引走了,也许此时躺在这里的就是我跟严伟了,我终究是欠他们爷孙俩的。
埋了大爷之后,众人赶了一夜雪路,在次日黎明出了大山。山脚下早有接应的人等着,停了十几驾狗拉的爬犁。在雪后,这玩意儿可比马车,马什么的都好使。出了大山之后竟然就到了栖州地界,这让我感觉很穿越。
严伟在栖州郊外有个草庐,建筑风格完全是很写意的那种。没有高墙彩瓦,多的是草屋草亭,就像是高人引遁之后的住处,说不出有多潇洒不羁。
有钱人能花这多钱建这样一座宅子,穷人却在高门大户的墙外艳羡,这样的反差是多大的一种讽刺。
酸枣的肩头被狼抓伤的很严重,开始几天里眼神呆滞一句话也不说。她若是哭闹还好,这样不哭不闹的反倒让我心里格外不安。
世上最可怕的事远不是死,有时候能活下来反而是一种折磨。酸枣就是这样的情况,她看着自己最亲的爷爷惨死在身边,那种痛苦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心里承受范围。
我不愿意看着酸枣可能一辈子都会在噩梦中惊醒,等她情绪稍微恢复的时候,就问她,“你愿意把痛苦分一半给我吗?”
酸枣的眼神黯淡下来,沉默了许久才开口说,“爷爷跟我遭到了狼王的攻击,大黑二黑都被撕成了碎片,就连爷爷也…”
她扑在我的怀里眼泪奔涌而出,“爷爷说是得了报应,自己挡住狼群,让我回去找你们。都是因为我他才死的。”
我轻拍着她的背说,“哭吧!尽情的哭吧!能哭出来就好了。”
酸枣哭了很久,喉咙都哭哑了。可是从这之后,她的情绪明显好了很多,也开朗了很多。
也许是因为年纪小的缘故,她肩上的伤愈合的很快,虽然留下了伤痕却非常的浅淡。至于那些隐藏在心底的伤痛,只能希望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会慢慢的淡忘。
只是后来我发现也许是自己多虑了,酸枣的年纪还小,人生的路还很长,即使有痛苦也会被其他的喜悦或者烦恼,忧愁所代替。更有趣的是,或许会被一个邪恶张狂的少年所代替,那个叫无天的少年。
男女感情产生的最初,其实就是一种懵懂,它的表现也许就是一个恶作剧,所以当酸枣无意的向我埋怨无天总是欺负她的时候,我的心头一颤。也曾见过他们在一起打闹,玉俏生气的走开了,却一直都没有在意。
如今再去审视眼前的酸枣。她脱去了虎皮袍子,穿上暗提花的白色丝棉薄袄和百褶裙,螺髻上簪着一朵白茶花,俏的让人心醉。可是要谈恋爱,她这个年纪似乎太小了一点。
再想想无天,人如其名,无法无天的,他真的适合酸枣吗?想来想去,我忽然觉得自己的压力山大。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已经在以父母的心态看酸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