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秋日,阳光穿过传承阁斑驳的窗棂,照入一个陈旧的储经阁,室内仅一列书架,零散的摆着几本典籍,有石刻的,竹简的,还有一些由粗纸制成,每一本都是古物,只是好久都没人翻看,上面落满了厚厚的灰尘。
这是一个存放符箓派典故的低级储经阁,对派中弟子修行没有太多帮助,平时基本无人问津,在室内的角落里,郭健正捧着一本符箓分类细细研读,郭健读的很慢,很细致,秋日烈阳晒在他普通沉稳的脸上,汗水悄然滑落。
郭健翻过手中竹简书册的最后一页,闭上微微有些发酸发胀的眼睛,长出了一口气,郭健心里才对符箓有了些基本的认识。
符箓派不愧为上古流传至今的古老门派,各种灵符不计其数,大致可分为五行符,土灵符,木灵符,水灵符,火灵符,金灵符,对应天地之间五行灵气,派中之人皆可修习,入门最为简单。同样的一道灵符,也有低阶,中阶,高阶之分,威力因人而异,要看书写灵符之人和用符之人的修为和道意如何。
郭健挨的第一道灵符山坤镇,也就是刚筑基内门弟子所制,威力不大,只能召来一块顽石,如若换做郭健师尊,青华真人来施展,定能召来一座小山,直接把郭健给压死。据书中记载符箓派师祖道弘真人,所施的五行灵符,有移山搬海之威能。让郭健惊叹不已。
除了五行灵符还有,禁,困,封,镇,咒等禁忌之符,这类禁忌之符,书中中记载都语焉不详,只是说有大机缘,或特殊灵体,方可修习,威力不详。此外还有暴虐的血符。道弘师祖横扫天下的雷符等等。
郭健小心的把手中的竹简放回原处,看着书架一排各色典籍,心中稍稍有些骄傲,自从听了李海澜师兄的指点,郭健这些日子除了修行三清玄黄录练气篇,就是来传承阁翻阅这些基础典籍,因为郭健识字不多,读的很慢,时至今日,终于全部看完,自己也收获颇多。
郭健悄悄的从储经阁走出,想想今日就是九月十五了,今日和王海澜宁磊有约,想到自己的猎物,郭健心中一片火热,身体都有些兴奋。郭健自顾走出传承阁,向后山山谷走去,根本没有留意,在传承阁二楼有一双眼睛恶狠狠的盯着自己。
李玮看着郭健轻快的背影,心中大恨,冷冷的对身边的人说:“悄悄的跟上去,看这个该死的混蛋去那里?”一个外门弟子应声而去。
“师兄,可还打算对付这小子?”一个漏风的声音问道,说话正是被王海澜踢掉牙齿的周大同。“那是自然,一定要让他滚蛋。”周大同小心翼翼的说道:“可是那小子背后有王师兄撑腰,此事怕要从长计议。”他可没有忘记,王海澜那一脚,想想都后怕,其他几个弟子也是纷纷劝诫,“师兄,大人要有大量。”“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些少年道童都被郭健王海澜那天的表现吓坏了。
“都闭嘴,瞧你们那点出息。实话告诉你们,我大哥已经出关了,修为以至结丹期,更成为执法弟子,定然让那个野小子好看。”李玮得意的说道。“啊,恭喜师兄。”“师兄成为真传弟子,指日可待。”“以后要请师兄多多照顾。”众人马屁如潮,纷纷向李玮贺喜,李玮在众人道贺声中飘飘然,想到有机会把一个真传弟子踩在脚下,然后自己成为真传弟子的模样,不由放声大笑,笑声越来越张扬,一道闪电准确的劈在李玮头上,笑声嘎然截止。
虽闪电威力不大,但表示白玉大人生气了,李玮在内门弟子之中很有名气,但是借他个胆子,他也不敢对白玉大人不敬,李玮内心非常委屈,心想:“我也没有违反门规,只是笑笑都不可以吗?白玉大人也太霸道了,难道是因为那个野小子?”李玮越想越觉得可疑,带人愤愤而去,一直值守传承阁的若风道长,又一次见到白玉大人发威,也坚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赶紧离开。
这一切和郭健无关,他看了看时辰,快速朝后山走去,整个符箓派也只有那里能让郭健的心轻松愉悦。想到一会儿的猎物,郭健气血汹涌。
郭健越走越快,脚步也逐渐轻盈,慢慢的走在草丛之中,已不带一丝烟火,郭健已恢复了猎人的本色,无声无息的接近水潭边上的洞口,郭健轻轻的嗅了片刻,神情笃定,把辛苦磨了许久的钢刀埋好,从怀中取出一捆晒干了的无名野草,点燃,用力的扔到洞中,然后郭健迅速滑入水潭之中。
片刻之后,洞中一阵阵摩擦声,飞速接近洞口,郭健悄悄把头没入水中,一条蛇,不应该是白蟒从洞中窜出,顿时腹部裂开,巨痛让白蟒在地上四处翻滚,粗大的尾巴抽在地上,顿时出现一道道裂痕,尘土飞扬,阵阵气浪击打在水潭中,郭健气血翻滚,心口发闷,只能深深的潜入潭水之中,折腾了许久白蟒才死去。
郭健又过了一会儿,才上岸,热切的望着自己的猎物,此蟒身长三丈多,通体雪白,头上有一个尖尖的角。如此奇异白蟒,郭健闻所未闻。
郭健深深吸了一口气,闻着刺鼻的血腥味,郭健热血沸腾,神念荡漾。身体有种说不出的渴望,每看蟒尸一眼,对郭健都是种煎熬,恨不得立刻茹毛饮血吞掉它。郭健用力咬着舌尖,闭上双目,过了许久,才长长的吐了口气,想到约好的二人,郭健颤抖的收拾了一些柴草,烤好衣物,以绝大的定力,把白蟒剥皮洗净,从白蟒腹中更是摸出一个拳头大小的蛇胆,收拾好一切,郭健一屁股坐在地上,不在看蟒肉一眼,只是身上绷紧的肌肉,暴露的青筋,可见郭健内心不是那么平静。
灼热的鲜血的味道,几乎让郭健发狂,郭健不断的咽下口中的口水,双手无意识的扭着杀蟒的钢刀,这可是一块上好的精铁,经过郭健反复打磨,才成为杀蟒的利器。不一会儿钢刀就被扭断,看着手中的断刃,郭健很是肉疼。
秋日的山风,隐隐的带着寒意,落日的余晖,笼罩着整个东华山,郭健往山下望去,内心激荡,郭健双手举起,真想大叫一声,可又不敢,正在犹豫之际,背后传来一个戏谑的声音:“师弟,想叫就叫啊。”
郭健回头一看,王海澜和宁磊二人相伴而来,两个人各自拎着一个坛子,郭健被人撞见心事,感觉脸上发热。王海澜刚想追问郭健,眼角扫到洁白的蟒皮,脸色一变,快步走到蟒皮旁边,不顾上面的污血,细细打量手中的蟒皮,脸色慢慢的沉重,宁磊开始没有在意,心思全放在白花花的肉上了,当宁磊瞧见蟒皮上的独角,刚要大叫,王海澜一把捂住宁磊的嘴,小胖子呜呜的说不出话来。
郭健有些不解的看着二人,王海澜警告的瞪了宁磊一眼,笑着说:“没事儿,他从没有见过这么奇异的蟒蛇,大惊小怪。”小胖子宁磊想说什么,但是畏惧王海澜的威胁,不满的嘟囔着。
郭健升起一堆篝火,火舌不断的舔在白花花的蟒蛇肉上,发出轻微嘶嘶声,细微烟气不断袅袅升起,香气扑鼻,小胖子宁磊早就乖乖的坐好,双眼放光,紧紧的盯着郭健,生怕他偷吃一样。王海澜眉宇之间有一丝的忧色,随着香气升腾,索性放弃心头的担忧。
郭健不时的翻动蟒蛇肉,不断洒上盐巴,慢慢的白色的蟒蛇肉,渐渐的变成了金黄色。郭健示意二人肉烤好了,小胖子宁磊早就迫不及待了,王海澜摇了摇头,拿过一个坛子打开,郭健问道:“坛内装的什么?”王海澜随意的说道:“百草酒。”
“百草酒,好东西啊!”宁磊低呼一声,疑惑的问道:“王师兄,你从哪里弄来的?”“山下坊市换来的,如此良辰美景,怎能有肉无酒?”王海澜答道。宁磊欢呼道:“今天可有口福了。还是师兄大方。”“不许你多喝,有一坛是送给郭健师兄的。”
宁磊立刻有些沮丧,悄声说道:“师兄真偏心。”见郭健一头雾水,热切的说道:“百草酒,是神药谷采集百种灵药,酿制而成,那味道太美妙了,更能增加修为,就是太贵了,一会儿师兄可要好好品尝。”
“酒?”郭家村日子清苦,平日能裹腹就不错了,郭健那里喝的起酒。郭健摇头,说道:“我可从未喝过酒。”话音刚落,王海澜大声说道:“男人怎能不喝酒?正所谓大丈夫一日不可无酒,来,喝一口。”说罢豪迈的举起酒坛,痛饮一大口,然后递给郭健。
郭健看着手中的百花酒,呈琥珀色,扑鼻的花香。郭健试探着抿了一小口,一股热流从口中,直到小腹,呛的郭健连声咳嗽,王海澜和宁磊哈哈大笑。
大块吃肉,大口喝酒,一会儿郭健就面红耳赤,心跳越来越快,腹中好像有一团火,身体有说不出的痛快,胆子也比往日大了许多,说了很多平日不敢说的话,平日不敢做的事情,心底也跃跃欲试,说的起兴,郭健竟然仰天长啸,心中诸多压抑之气,散去不少,王海澜宁磊也不甘示弱,刹那间鬼哭狼嚎之声,此起彼伏。
三人正玩着起兴,远远的走过来一群人,李玮正在其中,为首的是一个瘦高男子,一身红色真传弟子道袍,左胸口绣着一个交叉的双笔。男子面目和李玮有几分相似,窄额,高颧骨,薄薄的嘴唇,一双三角眼,不时的闪动着狡猾的目光,一看此人就不好相与。
来人走到近前,爽朗的笑道:“在下李子川,见过三位师弟了。”说罢双手抱拳团团施礼,倒是很和气。一见到此人,王海澜和宁磊都表现十分凝重,李海澜不动声色的悄悄把郭健挡在身后,冷淡的说道:“王师兄,好久不见,不知道师兄有何见教?”
李子川对王海澜的小动作,不已为意,自顾说道:“我听说,我那个不成器的弟弟冒犯了几位师弟,今日特地带他来赔罪。”说着示意李玮,李玮平日很嚣张,不过很怕自己的大哥,不情愿的站出来,低头赔礼。王海澜紧紧的盯着李子川,也不理会李玮。
李子川对着身边之人大声训斥道:“我身为刑堂弟子,以后再发现,你们敢对真传弟子不敬,把你们一个个全关道思过洞去面壁。”李玮还想说什么,李子川眼睛一瞪,立刻不做声。李子川向郭健三人行礼,就要离开。宁磊低低的吐了一口气。
李子川刚要走,好像不经意间看到,白色蟒皮,三角眼瞪的大大的,大声喝道:“啊,是谁竟然如此胆大包天,敢伤害我符箓派的灵兽。”李海澜和宁磊相视一叹,这次恐怕是要闹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