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小小的别院座落在山崖的边缘,院落与对面高耸的崖壁遥遥相望,之间隔着一条深不可测的沟壑,不分昼夜,瀑布的轰鸣声冲击着这个山谷。
院子实在小得可怜,只有一座面阔三开间,四周带回廊的雅致小轩,门前五六步之遥,有一座小巧的四角亭。东南角孤立着两株梅树,初冬时节,只有几朵落寞的花骨朵。
被罚面壁思过的纪小霏就住在这里,独自一人与窗外的山水相伴。下午光线渐渐暗了下来,一缕斜阳透过薄薄的雾气钻进花窗,轻轻地在房间里洒了一地。
纪小霏点起一盏烛火,立刻给这灰暗的房间增加了一抹光亮,借着灯光,她静静地坐在桌边绣着一面丝帕。丝帕上是一位清丽飘然的女子,怀中抱着一只娇弱的白兔,画中女子神态逼真,双眸忧郁,眉头紧蹙,一副怅然之态。小霏双眼凝视着丝帕,把自己心中对夜峰满满的思念之情化作手中的一针一线,勾画着图案。正在这时,突然听见门外响起咚咚咚的敲门声。
“爹爹,你怎么来了?”纪小霏听见敲门声赶紧放下手中丝帕,打开门一看没想到竟然是父亲。
“嗯,爹来看看你。”
纪行堂从来对女儿严厉,不苟言笑。在纪小霏心里,她多少有些怕父亲。
“爹爹您请坐。”她边请父亲坐下一边给父亲沏上了一壶茶。
“小霏啊,都怪爹爹平日里太忙,没有好好关心过你。如今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我也有责任啊。”
纪小霏低着头,红着脸,她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给爹爹说下,你是什么时候认识夜峰的?”
“今年三月,我们进京给外公祝寿的时候。”
纪行堂回想起正月初十,正是自己的岳父大人的寿辰,他携全家在京城住了整整七天。那段时间里宾客云集,热闹非凡,有好多他不认识的客人。这么说来夜峰也是岳父邀约的客人之一。
“哦,这么说来,你认识夜峰也快一年了。你觉得他怎么样?”
“他。。。。。。他话不多,但是人很好。带着我和妹妹去京城逛庙会,游灯会,划龙舟,还买了很多礼物送给我们。”
“哦,那后来还见过面吗?”
“后来。。。。。。后来还有一次。”平日里聪明伶俐的纪小霏这时变得吞吞吐吐起来。
“你尽管说便是,爹爹不会生气的。”
纪小霏知道终究是自己不对,早该把这些原原本本告诉父亲了。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五月端午节,夜峰来山庄找我。刚好您和娘亲都出远门办事去了,庄里只有二叔掌管着。我便瞒着大家偷偷跟着他去了岳州府玩了几天。”
纪行堂一听,不由得怒火中烧,心想自己竟对这件事情一无所知。他强压着怒气,继续问道:“如何做到瞒着大家的?”
“每次他人问起,小柔都帮我隐瞒过去了。”
“啪!”一声巨响,纪行堂实在气得不行,他把手中的茶杯瞬间拍得粉碎。
“爹爹息怒!都是我不对,我知道错了!”
纪小霏吓得脸已经发白,心中又把自己责怪了千万次。
“哎。。。。。。都是我纪某教女无方啊!”纪行堂深深叹了一口气。
“这次,为何与夜峰去那如此远的地方,让全家上下都担心你?”
“九月中秋节,夜峰带了江南的糕点来看我。他说有个地方能赏樱花,我想这九月时节,何来樱花,我心中不信,于是。。。。。。于是我便跟着他去了。”
说到这里,纪行堂心中阵痛。正是小霏的这次不辞而别,扰得山庄上上下下几个月不得安宁。
“小霏,你和夜峰认识之时,就应该将此事告诉爹爹啊!”
“我。。。。。。我害怕爹爹生气,怕您不允许我与夜峰来往。”
“胡说!你私自与他出去,一走就是几个月,成何体统!你以为这样我就能允许你们来往了吗?哼!”
关于十月樱花之事,纪行堂略有所闻。在异域的一些书籍中记载过那样的虚空空间,与人世间正常四季轮转完全隔离,靠着独特的磁场异能,永恒地停留在某个时间。
可正是这神秘的背后,越是衬托得夜峰的来历深不可测。纪行堂的脑海里整个被夜峰充斥着,他实在是放心不下。
“你可知道,夜峰就要向爹爹提亲,准备娶你了?”
“啊?这是真的吗?”
纪小霏心里突然如同小鹿乱撞,紧张得不得了,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向爹爹提亲了。
纪行堂看着桌上还没绣完的丝帕,那画中相思的情谊弥漫开来,看着已然长大的女儿那藏不住的一丝羞涩与慌张,心中明白小霏已然爱上了夜峰。
纪行堂闭着双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慢地说道:“小霏,爹爹是对夜峰很不放心啊,瞒着我们偷偷带你出去,这是一个男人不成熟的表现。你要记住,世界上最爱你的人永远都是爹爹和你娘。”
纪行堂难得和自己的女儿这样语重心长讲述自己的心扉,他这寥寥数语,听得纪小霏早已是雨如泪下,泣不成声。
“爹爹,您别说了,你和娘亲对我的疼爱小霏都记得。”
纪行堂看着哭泣的女儿,心中也如刀割滋味,全然不知接下来说些什么才好,也不知道自己能为宝贝女儿遮风避雨几多时,无奈之下便准备起身离开。
“你若真的记得,便好好在这里思过!”纪行堂离开了房间,唯有他严厉的声音回荡在小霏耳边。
“爹爹!女儿真的知道错了!”纪小霏隔着朦胧的泪眼看着自己又爱又怕的父亲离开别院。她的思绪纷乱,回忆起与夜峰在一起的点点滴滴,美妙而浪漫。但是自己的任性和欺骗却给家人带来如此伤痛是她始料未及的。
纪行堂走后,很快仆人便送来了晚餐:只有榨菜一碟,几根青菜漂着的汤中以及小碗白米饭。平日里吃惯了山庄精致可口的饭菜,这几日顿顿清汤素饭,加上孤独低落的心情,小霏没有丁点吃饭的心情。
光线慢慢变黯淡下去,夜色渐渐升起,终于抵不住饿意,只得含着咸咸的泪水和无尽的思念,独自将这早已变得冰冷的饭菜勉强下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