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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小殓

到了十月,天气渐渐冷下来,甘棠堂西院门口的紫藤花架花枝稀落。这天晚上冬凌让青玉摆上熏笼,浓浓的熏了绣被。自己又放下床帐,和章左英两人围着熏笼执手抵足的说了会悄悄话,不知不觉就到了子时。三更鼓刚刚敲过,忽听得二门上云板扣了几扣。然后有老妈子传话进来:赵老夫人薨了!

章左英听了赶紧从床上坐起,重新换上衣服,急急就要往朝云阁去。冬凌让青玉叫来鲁轩、鲁然提上灯跟着左英,特意又拿了盏明瓦灯给章左英道:“你自己也提着这个,仔细晚上过去别摔到。”

冬凌又问喜儿道:“可曾叫人往东院给三少夫人传话了?”冬凌是姨娘,只能在小殓之后往朝云阁觐见。因而这个时候,能陪着左英往朝云阁的只有正牌三少夫人林奴儿。

喜儿听到便回了一句:“二门上的老妈子去传过话了。”

正说着,听得东院一片乱哄哄的声音。原本黑暗寂静的院子忽然到处都亮了起来。想是朝云阁的丧报已经传到东院。

章左英往窗外东院方向看了一眼,嘴里不情愿的咕噜一声:“我不要她陪着。何苦叫她?”

冬凌便孥嘴睃了左英一眼道:“现在这个时候你不和她一起过去,难道夫妻两人还要分开各走各的?二夫人看见了又要问了。”

章左英听了撇了撇嘴接过明瓦灯,扶着鲁轩的肩膀一径往朝云阁去了。

冬凌倚在门口,目送章左英带着鲁轩、鲁然走远了,才转身问青玉道:“前两天让你买的几箱红布、红烛可是已经办好了?”

青玉压低了声音答道:“早已经都买好了,放在角门上,阿丁看着呢。”

冬凌道:“好!快去告诉阿丁,等三少夫人买的白布、白烛抬进府里,立马全部换成红色的。”

“是!”青玉答应一声便转身出去往角门给阿丁送口信了。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听得将军府内哭声震天撼地。正门、仪门、二门、内门皆开,阖府上下的灯烛全亮,犹如白昼。冬凌顺着哭声推开暖阁的窗子朝外望去,心中暗暗幻想着费氏和林奴儿打开盛着红色布挽的箱盖子的一瞬间该是怎样的表情。

朝云阁这边灯火通明,哭声鼎沸。章平之、大夫人林氏、二夫人、章左褚、费氏、章左扬、箫容佳、章左英、林奴儿都已经到了。章平之和大夫人、二夫人跪在赵老夫人床榻前捂着脸嘤嘤抽泣。其他人则跪在朝云阁外间。整个大厅里主子、丫鬟、小厮跪了一地。只听得恸哭声震天,靴履衣衫悉索声不断。赵老夫人的贴身丫鬟金锁在床榻前为赵老夫人换上上福下寿的寿衣。

费氏跪在林奴儿身边,偷偷牵了牵她的衣角。林奴儿这才会意,用手帕擦去满脸的鼻涕泪水,随着费氏沿着墙根溜到外面。一到外面,费氏便急急问道:“妹妹,前几天让你准备的白烛、做挽布、孝衣的布匹都准备好了吗?”

林奴儿低声回答道:“姐姐放心,早就差人买回来。前几天怕被人看见怪罪,都放在角门上了。”

费氏听了才放下心,拍了拍林奴儿的手背,转身招呼朝云阁几个侯在外面粗使的老妈子道:“你们几个去角门上将白烛和白布抬进来。”

等老妈子们走了,又叫来章府二管家刘宝吩咐道:“你带几个人跟我去领了对牌,再到库房将赵老夫人那一副金丝楠木棺抬出来。”

完了又招呼站在外面的大管家王喜道:“你赶紧清点一下府里面当差的人。先让几个腿脚灵便的向各处报丧。另外剩下的人分好班次。接下来几天早晚迎来送往,该有人端茶送水、有人看管茶器杯碟、有人上香添油、有人送饭送茶、有人随起举哀。都不要乱了套,你今晚就分好班次,明早把花名表拿来我看。要支领什么东西也列好清单交给我。我看过的领了对牌才能上库房取,若是将来丢了或是少了,我便找你赔。”

大管家王喜听了也喏喏的去了,林奴儿道:“这么偌大一个将军府,真是有劳姐姐主持大局了。”

费氏叹气道:“我妇道人家也谈不上什么主持大局。不过为长辈们分忧而已。不求有功,只希望这几天能不出什么乱子也就罢了。”

正说着,二管家刘宝带着六个小厮将一副金丝楠木内刻阴文的棺椁抬了进来。不一会儿,刚刚被差去角门抬白烛、布挽的几个老妈子也抬着六只大箱子跟在刘宝后面一路到了。费氏让刘宝将棺椁放到正厅中央,又让几个老妈子将装布挽、白烛的箱子也抬进去,等会儿好直接在朝云阁挂上。自己拉着林奴儿重新回到朝云阁外间跪好。

费氏跪在地上,心中正盘算着找章左褚商量请和尚道士做三天法场的事情,只听身后刘宝指挥着下人摆好棺椁,又轻手轻脚的去开装布挽、白烛的箱子。第一只箱子打开的一瞬间,箱子盖重重的摔在大理石地面上。“咣当”一声惊扰了朝云阁所有人的哭声。哭声刹那间中断,跪在地上着的一众人等均回头恶狠狠的看着刘宝,责怪他的鲁莽。只见刘宝难以置信的死死瞪着箱子,口中狠狠的倒吸着冷气,一副快被吓尿裤子的模样。开箱子的几个小厮也是目瞪口呆的僵在原地。有几个甚至疑在梦中似的拼命揉自己的双眼。

费氏和林奴儿赶紧起了身,走到刘宝身边,往箱子里看。看时,两人顿时只觉浑身血液倒流,脊背发凉,汗毛竖起。只见里面赫然躺着一箱子印着烫金喜字的红色蜡烛和红绸。

林奴儿已经惊得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费氏惊觉,忙对呆立原地的刘宝低声呵斥道:“还不快盖上!”

刘宝这才招呼着小厮们手忙脚乱的去找箱子盖,谁知章左褚、章左英、章左扬、箫容佳和屋里一众下人发觉惊异也围拢了过来。一箱子办喜事用的火烛、红绸早落入众人眼中。人群中响起一阵窃窃私语,平日被费氏克扣为难的下人们拿到了她的错处,此时更是对着她指指点点。

章左褚皱眉怂鼻,率先用难以置信的表情抬头望向费氏。还没等他开口问,费氏便慌了神,摆着双手连连否认道:“不!左褚,不是我!是她!”说着一手指向林奴儿的鼻子道:“你…你安得是什么心?”

章左英愤怒得红了眼睛,凶神恶煞的瞪了一眼林奴儿,然后哑着嗓子对刘宝道:“快抬下去!愣着干什么?”

林奴儿百口莫辩,急得面皮紫涨。她慌张的望向人群,迎着章左英气氛凶狠的眼光,结结巴巴的说:“我…我…我…我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此刻,她恨不得代赵老夫人去死。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恨不得一头撞死在这里。屈辱、羞愧、恐惧占据了林奴儿全副身心。看着刘宝和小厮们将六只大箱子全部抬下去后,她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李妈妈惊呼一声伸手试图去拽林奴儿的衣袖,却猝不及防被一起拽倒在地。章左英冷冷的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狼狈不堪的一老一少,鼻腔中冷哼一声道:“刘宝,赶紧一起抬出去。还嫌不够丢人吗?”刘宝听了赶紧带着丫鬟上前,架着李妈妈和林奴儿的腋下,倒拖着将两人拽出了朝云阁。

外间的这一通混乱引起了暖阁里章平之、大夫人和二夫人的注意。李妈妈和林奴儿刚被拖出去,二夫人便从暖阁走出来,脸上还挂着泪痕,问道:“什么事情这样吵闹?”

费氏做贼心虚的红了脸低头不敢回答,只低着头嘤嘤恸哭。不知是哭赵老夫人仙去,还是哭自己摊上这么个不着调的弟妹。见无人敢应声,章左扬镇定的朝二夫人拱手道:“没什么,就是弟妹刚才伤心过度,晕倒了。已经差人送回去甘棠堂了。”

二夫人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水,点了点头道:“也难为她了。让下面人好好伺候着。”复又转身进了暖阁。章左英跪在铺垫上气得差点咬碎了牙齿。费氏跪在一侧一面哭,一面哆嗦。

不一会儿,刘宝安顿好林奴儿和李妈妈又来向费氏回报道:“大少夫人,没有布挽和白烛该怎么办?”总不能连赵老夫人的朝云阁都不挂布挽吧?

费氏跪在地上,急得嘴上直起泡问道:“那六箱全都是红色的吗?”她恨不得将林奴儿撕碎了当布挽挂起来。

刘宝点点头道:“小的让下人都拆开看了,都是不中用的。”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么个时间就是现买也买不到。费氏咬牙切齿只好低声问刘宝:“库房里还有能用的吗?”

刘宝低声在费氏耳边回话道:“库房里只有夏天做夏衫的一些月白色绸。白烛就前几年玉屏姨娘办丧事留下来的一点,也不多了。”

费氏掏出腰中对牌交给刘宝道:“先将库房里的拿出来,找人裁剪一下,把朝云阁的先布置上。剩下人明天再让人出去买。”

刘宝这才领了对牌应声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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