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易催动胯下黑马带着冬凌。黑马敏捷迅速的驮着两人穿过部落中绞斗在一处的鞑靼士兵和四散奔逃的人群,直奔向鞑靼部落中央雅丽的帐房。半路上忽然几道暗箭直奔马背上二人门面而来。冬凌吓得尖叫一声,以手捂住脸。李易则挥动马鞭,左右开弓,轻松将暗箭击落。
暗箭停住,黑暗中人影混沌。满都海哈屯的骑兵队伍忽然出现挡住二人去路。李易立马冲着马前挡路的骑兵高声喝道:“我乃大元可汗麾下第一勇将李易,尔等挡我者死。”说着从马背上取下弓箭,对准黑暗中的包围圈射出一箭。冬凌只听弓箭在耳边发出一阵尖锐的呼啸声后,原本挡在马前的满都海哈屯骑兵中一人应声倒在马蹄前。满都海哈屯的骑兵队伍中随即发出一阵震惊的咕噜声,包围圈缓缓的散开一条路。李易毫不犹豫的催马冲出包围圈。
有惊无险!冬凌心中扑扑直跳,面上却仍旧保持冷静的表情。
离雅丽的大帐还有十几米远的距离,冬凌已经看见大帐周围的熊熊火光。雅丽的大帐一半已经被烟火吞噬。
“快点!长泰公主危险了!”冬凌指着眼前的大帐高声催促李易,却不提防被烟火呛得眼泪鼻涕直流。
李易在帐前飞身跳下黑马,毫不犹豫的冲入被火海吞噬的。冬凌身材娇小,慢李易一步。她刚费尽的从马背上溜下来,走到马前牵住了李易黑马的缰绳,转头便看见李易已经从火海的大帐中冲了出来。他的怀中还横抱着一人。李易抱着那人走近的时候,冬凌才看清楚他怀中抱着的正是雅丽。雅丽双眼紧闭,不知死活。
冬凌迎上前帮李易一起将雅丽放上马背。雅丽没有半点意识,身子只能歪歪斜斜的勉强靠在马鞍上。“公主怎么样了?”冬凌一面问李易,一面担心的伸手去试探雅丽的鼻息。
“不要管那么多了,这里不宜久留。先把阏氏就出去再说。”李易满脸焦躁从冬凌手中抢过缰绳,瞪着一双被烟火熏得通红的眼睛,黝黑的脸上挂着油和汗水。
冬凌被他恶狠狠的样子吓得一怔,还没反应过来,李易如钢铁一样的胳膊已经从冬凌腋下穿过,强行将她托上了马背。见二女坐稳后,李易自己也跳上了黑马,以身体挡在雅丽和冬凌身后。黑马虽然健硕,但同时驮着三人仍旧显得吃力。步伐明显不如之前矫健有力。李易不管这些,仍旧以马鞭狠命的催动马匹往穿过火海和倒塌的帐篷往鞑靼部族外的草原跑去。黑茫茫的夜色中火海和废墟在眼前交替。
三人刚离开鞑靼部落,便听到身后有骑兵追来。追兵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冬凌扶住身前仍然毫无知觉的雅丽,着急冲着李易无措的大喊:“李易,有追兵。”话音刚落,弓箭、长矛、各种兵器从身边飞过。
“照顾好雅丽!”李易嘶哑的声音从冬凌耳后传来。他一面焦急的催促胯下黑马,一面回手去挡向自己射来的兵器。忽然黑马步伐一踉跄,马背上的三人被硬生生的甩了下来。
“哎呀!”冬凌惊叫一声被摔在地上。她顾不得安抚自己膝盖上的疼痛,连滚带爬的爬到躺在一边的雅丽身边。身后的追兵刹那间包围了三人,李易已经迅速的从地上爬起来,拉开架势准备反抗。
追兵将三人围拢并未马上发动攻击。反而自动散出一条道路,一个身材肥硕穿着厚重盔甲和皮毛的男人从散开的道路中缓缓催马上前。见到马上肥硕的男人,李易扯开嘶哑的嗓子尖锐的笑了起来:“兀元良,原来是你串通了满都海哈屯造反。我说满都海哈屯一介女子怎么有这么大的能力。”
兀元良也笑里藏刀的说:“李易,废话少说。巴图猛克已经死了,我劝你还是快点将大元阏氏交出来,束手就擒吧。我赏你们几个全尸。”
眼前的局势分明已然不利,冬凌害怕李易真的就此投降,便抢先高声说道:“死胖子,想让我们束手就擒没那么容易。”
“嗯?不是鞑靼人。这个女的是中土人?”兀元良倾身向前,伸长了脖子,借着身边骑兵的火杖往冬凌的方向看去。
“废话少说,兀元良。我李易虽然生在中土,在这片草原上也从来没有怕过任何人。你想从我手中要人,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李易声音干涩沙哑,但好在他并没有投降的打算。冬凌将雅丽的头颈枕在自己怀中,狠命去摁雅丽的人中。如果雅丽能苏醒,那么他们渺茫的胜算便多了一分。
“哼!满都海哈屯早就怀疑你处心不纯,和大元阏氏有私情。现在你们二人还私通中土。该当何罪?”兀元良凛然呵斥李易道。
李易出乎意料的哈哈大笑起来。马鞭冲着兀元良一指道:“弑主篡权的反贼还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兴师问罪?”
兀元良一听此言,气得脸上的肥肉直抖。他高声指挥手下的骑兵道:“把这三个人给我拿下,如有抵抗,格杀勿论。诛杀反贼者论功行赏!”兀元良手下的士兵一听论功行赏如打了鸡血一般手持各种兵刃围拢上来。
雅丽不知是不是因为被烟火熏到,任凭冬凌怎么折腾也不肯苏醒。冬凌只好拖着她躲在黑马身侧,以抵挡眼前的攻击。李易则将冬凌和雅丽护在身后。自己左突右闪的低档眼前的攻击,却无奈围剿的人太多。包围圈眼看着越来越小,鞑靼士兵的兵器几次几乎要刺穿冬凌和雅丽。挡在冬凌和雅丽身侧的黑马也身负重伤,鲜血从马背上淌下来。黑马嘶鸣一声,眼看就要倒地。
冬凌绝望的看着怀中仍旧双目紧闭的雅丽,泪水涟涟,喃喃道:“雅丽,求你快醒醒。不然你我主仆二人今日当殒命于此。”
忽然,远处火光通明,马蹄声、呼和声由远及近快速靠近。冬凌抱紧雅丽抬头向包围圈外看去,只见远处的骑兵身着凉州城将士盔甲,手持大旗,大旗上写着威武的“章”字。绝处逢生,冬凌心下惊喜,是章左英?正欲伸脖子喊救命,忽然一杆长枪迎面冲着冬凌的咽喉刺来。冬凌本能的闭上双眼,用自己得双手护住雅丽的头部,心中叫道:“我命休矣!”
“噗嗤”一声,冬凌听见长枪刺穿身体,血溅四方的声音,但意料中的疼痛并没有感觉到。冬凌觉得脸上一阵温热的血腥味道。她缓缓张开双眼,只见李易以自己的身体挡在了自己身前。长枪刺穿了他左侧锁骨和盔甲。李易背后的盔甲上一片殷虹的血渍。
“将军!”冬凌眼中噙着泪水,震惊的看着李易的后脑和被刺穿的后背低声呼道。
“照顾好雅丽!”还是那句话。鲜血顺着李易的嘴角徐徐流了下来。他咬紧牙关,伸出右手,用尽全身力气握住刺穿自己身体的长枪,然后一脚踹在持长枪的鞑靼士兵胸口。鞑靼士兵随即从眼前飞了出去。李易满脸血水和着汗水,也仰面倒在了冬凌面前。
“啊!”冬凌冲着黑夜草原上的天空高声哀嚎。长久压抑在她胸中的绝望感在李易倒地的一瞬间彻底决堤。她捧着雅丽的头颈一声接一声止不住的哀嚎着,泪水、汗水顺着脸颊奔涌而出。
李易眼看已经支撑不住的关键时刻,章左英的队伍已经将兀元良的鞑靼士兵团团包围住。随着一声嘹亮的号角声,凉州士兵发动进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兀元良的鞑靼骑兵打的落花流水、四散奔逃。凉州士兵中为首的银盔银甲将领正是章左英。他一马当先冲进鞑靼士兵中,挥动手中钩镰枪,一枪直挑兀元良的面门。兀元良侧身躲闪,虽然躲过了刺向面门的钩镰枪。却不料章左英的钩镰枪刺出去后又回手一勾,兀元良顿时被枪上的钩镰带下马来,重重摔倒在地。凉州士兵立马围拢上来,将兀元良五花大绑。
鞑靼士兵见前军主帅已经被擒,队伍立即乱了套。逃跑的逃跑,投降的投降。章左英让手下士兵将兀元良带下去,鸣金收兵,任由鞑靼士兵逃跑不去追击。兀元良被绑着拖了下去,嘴上仍旧鞑靼语和汉话参杂着不清不楚的骂着。
这时,章左英急急匆匆的从马上跳下来,不顾主帅的身份,拨开人群,向冬凌三人身边奔来。见到李易倒地,雅丽失去知觉,冬凌脸上泪水血水参合在一起嚎哭不止的惨烈状况,章左英满脸焦急的扶住冬凌双肩,道:“凌儿,凌儿是我。”
冬凌这才止住嚎哭,胸口起伏,喘着粗气,转脸看向蹲在自己眼前的章左英。
“你们安全了,凌儿。是我来晚了。”章左英望向冬凌的泪眼,眼中满是关心和愧疚。他将冬凌搂入自己坚实的怀抱中。饥饿、紧张、压抑、悲伤、哀恸、绝望,冬凌的胸中如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感觉夹杂着空气浓重的血腥味铺面而来,刺激着她的感官。
冬凌终于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身体如陷入棉花团中一般,在章左英沾满血腥冰冷的盔甲中失去了知觉。意识的最后,她恍惚看见眼前章左英焦急的双眸、耳边传来他温柔的呼唤。“凌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