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山朝周厉冷目望去,眼神之中竟是询问的神色。
周厉见状,连连摆手解释道:“我……我……我也不知道啊,我明明将……”
“明明将运日之毒注入本座左肩,将阴谐之毒融入方才的茶杯,这几日还将引魂草加在本座的饭菜之中,本座说的可对。”
没待周厉解释完,陆泫就顺势说了下去,惊得周厉颓然坐倒在地,冷汗瞬间便布满他的额头,他伸出颤抖的手,指向陆泫,惊惧得说道:“你……你……你都知道,那为什么……为什么……”
“为何还装作中毒,引你们中计?”陆泫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指尖,开口解释道:“无他,道心不稳之人,纵是修上几世,都不可能证得大道,本座只是让你们做个适合自己的选择,免得日后徒生烦恼。”
“哈哈,高,实在是高,陆宗主能够有如此的见识,当真算得上是青年才俊,年纪轻轻修为就达到了筑基后期的境界,日后前途当真是不可限量啊。”
红山厉然一笑,目含杀机的朝陆泫望去,腾腾威势刹那放出,登时便朝陆泫压制而去。
“呵呵,红山长老谬赞。”
陆泫负手站在当场,似乎并没有将那如实质般的杀意放在心上,俨然已经有了一种大家的风范。
红山望着岿然不动的陆泫,眼眉微眯,同时一手伸到背后,做了一个向下切的手势。
以红山的估算,在场所有人中,除却陆泫一人,其他听云宗弟子都不可能对他们造成任何伤害,所以他只要在陆泫不知情的情况下突施杀手,就完全可以掌控听云宗上下。
这个陆泫已非池中之物,若是不及早铲除,日后难免不会成为玄衣宗的心头大患。
几名玄衣宗弟子会意,便在六长老转移陆泫注意力时,悄然向其他方西掠去。
陆泫瞥了一眼四散退去的玄衣宗门人,目光之中,露处轻蔑的神色朝红山望去,他缓缓开口道:“红山长老难道妄图靠这些土鸡瓦狗来灭杀本座?似乎也太看得起他们,太看不起本座了吧。”
红山却是森然一笑,低低道:“若不试一试,怎会知道结果如何,陆宗主,要怪就怪你自己不该如此优异,岂不知有天妒英才的说法吗。”
陆泫却是轻笑一声,道:“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大道缺一,生无穷变化,但留一线生机,只是不知这一线生机,红山长老能不能堵住。”
红山哈哈一笑,道:“老夫当勉力一试。”
只是下一刻,他却猛然看到一道金黄色的光芒骤然而至,他下意识的将长剑横在身前,预想像上次一般将金芒挡住,谁知下一刻,一声轰然巨响陡然自长剑和金芒交接处骤然炸裂,轰隆异响声中,红山只感觉自己下丹田处,同时也是发出一声闷响,接着,便是铺天盖地的红色异芒将他淹没其中。
“轰隆隆……”
声声震耳欲聋的声音响彻天地,原本正在准备符阵的玄衣宗弟子齐齐一惊,俱都赶忙朝天韵殿处疾掠而去,可是就在他们刚飞回时。就远远看到一个浑身浴血的身影自道道璀璨异芒深处骤然冲出,只听得红山发出嘶哑的怒吼之声,同时一道赤色异芒骤然自他的手中飞驰而出,与距红山不远处的一道金色厉芒轰然撞在一起。
一时之间,金红两色异芒争斗竟是引动天地变色,只听得轰隆巨响声中,狂风骤起,听云山上顿起飞沙走石,只荡起无数赤芒金光四散飞溅。
红山数声大吼,在天空之上一手指天一手指地,道道霞光自他身上熊熊而起,宛如身披火红战甲的神祗飞临云端,控制着脚下赤刃化作猛虎出山傲立苍穹,张牙舞爪,嘶吼怒啸。
而反观天韵殿前的陆泫,却似闲庭信步一般,一手背负,一手指天,左右划量间,璀璨金芒顿时化作海中蛟龙,撕裂赤芒,骤然翻飞。
只是稍微细心之人,便能发现,此时的红山俨然是守多攻少,金红异芒每每交击轰响之际,红山面上就会涌出一抹潮红。
果然只过了盏茶功夫后,只听得一声悲鸣异响,只见红山哇的吐出一口鲜血,下一刻,就见那金色厉芒骤然将他淹没。
玄衣宗门人齐齐惊呼出声,急速往六长老方向飞去,可是下一刻,金芒消散之后,他们只见红山长老已是双眉紧闭,腹部的衣衫尽数皲裂,露出其中血肉模糊的巨大伤口,自云端向下跌落,那红色长剑亦是悲鸣一声,紧随其后往地上落去。
在场的玄衣宗门人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方才那一击之威,直到此时,才有人惊呼一声,朝下落的红山飞速掠去。
那人一手将红山揽入怀中,一手抓住长老的佩剑,连看都不敢再回头看一眼,只顾逃也似的朝远去掠去,其他玄衣宗的弟子哪敢再做停留,俱都剑印一指,朝听云山外逃遁而去。
众人身后,陆泫宏大而清晰的声音传同时进所有人的耳中:“红山技不如人,本座今日就暂且放过他,若是玄衣宗再敢上听云宗撒野,本座决不轻饶。”
最后六字,宛如惊雷阵阵,滚滚朝远处掠去,一时之间,无数雷鸣般的轰鸣声在听云山上空往来穿荡,仿似仙神踏临,威压人间。
望着远远遁逃的玄衣宗门人,周厉才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已是压错宝了,他完全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快反转,然而此时他却再不敢生出任何心思,只顾赶紧连滚带爬的跪到陆泫面前,双手拉住他的裤腿,大声求饶。
“宗主,宗主,弟子只是一时糊涂才铸此大错,是玄衣宗,是玄衣宗威胁说要取我性命我才这样做的,求宗主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就饶过弟子的性命吧,弟子给您磕头了,弟子给您磕头来。”
说话间,他就朝陆泫连连磕起响头,只磕得缕缕血丝自他的额头渗出,依旧没有停止。
陆泫低头望了望周厉,随后又朝其他弟子扫了一眼,看到这些些弟子俱都面露羞愧神色后,缓缓开口道:“你既然已经知错,那本座就放过你这次,不过为免日后你再作乱,你的道行也只能留下,以后做个普通人吧,也不必再为自己的性命担惊受怕。”
说完,陆泫就挥出一掌,嘭的一声将周厉打飞,落在一丈之外的地上,周厉虽然道行被废,但体质毕竟还在,只见他刚一落地就翻身又跪下。
边伸手将唇边鲜血拭去,边远远朝陆泫磕头道:“谢宗主不杀之恩,谢宗主不杀之恩。”
陆泫却再不看向他,而是大袖一挥,朝殿内走去,一旁的裴彦朝在场的三十几名弟子吩咐道:“宗主有令,以后诸位师弟必须每日早中晚三次修习功法,不得怠慢。”
诸弟子这才遵命各自回去,走的时候,还朝那数十个站在周厉身后的师兄弟啐道:“呸!忘恩负义的家伙。”
裴彦亦是朝这些弟子冷冷道:“听云宗和你们的缘分也算尽了,日后你们也不再是我听云宗弟子,都滚吧。”
说罢,他过去扶起元直,两人也是往天韵殿方向走去。
这些弟子面面相觑一阵后,才垂头丧气的往山下走去。
没走出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带我一起走……”
……
天韵殿内,道道明亮的的光辉。自窗棂打入落在地上,透过紊乱而和煦的阳光,滚滚埃尘宛如一个个细小的漩涡来回翻滚.
元直用力一拳砸在椅子上,震得整个椅子跳了数下,他到现在还想不通,为什么这些师弟要做出这样的选择。
难道他们,对于听云宗真的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可言吗?
一旁的裴彦将元直的一切动作看在眼中,他只是轻叹一声,缓步走到元直的身后,拍着他的肩膀道:“师兄,你又何苦如此,这些早就是预料之中的事了。”
“可是我不明白,我想不通,为什么他们会这么轻易就放弃听云宗,难道他们对过去一起生活那么多年的日子都没有哪怕一丝留念吗?”陆泫大声说道,同时裴彦也发现,眼前这个中年男子的双目之中,俨然已经布满了血丝,似乎此刻的心痛,早就超越了他身上的伤情一般。
就在元直还要驳斥之时,陆泫伸手将元直拉过,一手抵在他的后背,缓缓开口说道:“元师兄你先不要激动,让我来帮你先疗伤吧。”
说着便将一丝真元渡入元直体内,他双目微闭,控制着这一缕真元替元直打通元直身体之中的各处淤血。
不多时,就看到元直面容猛然一红,接着他便哇的吐出一口呈紫黑色的血块出来,元直低头看着眼前手指大小的凝血,目光之中尽是说不出的落寞。
一旁的陆泫朝裴彦招了招手,率先走出了天韵殿,裴彦轻叹一声,亦是跟在陆泫身后走了出去。
殿中只剩下了元直一人孤独的背影,不知过了多久,只听他发出一声悠悠的叹息,宛如凝噎低语,在天韵殿中碰荡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