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澄萱说道:“那是因为我方才并没有看到这间卧室,现在看来,这座房子的主人并不是一个人呢。”
“你的意思是?”林一凡也仔细打量了一下房间,瞬间便明白过来,说道:“定是有一对夫妇住在这里。”
薛澄萱点了点头,说道:“而且这对夫妇都是文雅之人,我猜定是丈夫喜欢读书作词,妻子则善于弹琴作曲。”
林一凡闻言先是点了点头,但片刻后又摇了摇头,道:“那也不一定,万一是他们其中一人既喜欢读书作词,又善于弹琴作曲呢,就跟我们一样,我是什么都不会的,而你却样样精通。”
薛澄萱听林一凡将彼此二人类比于夫妇,心中不禁又羞又喜,心想:“若是能和他在这里相守也是好的。”但面上却不动声色,嘟着嘴,道:“我只是随便举一个例子。”然后又问:“你说他们隐居在这里好不好?”
林一凡答道:“好是好,但未免太凄清了。”
薛澄萱道:“怎么会凄清呢,你仔细想一下他们每日的生活。”
薛澄萱从梳妆台上拿起一把木梳,一边在手里划着,一边向往地说道:“每天早上太阳升起时,妻子就坐在这窗前对镜梳妆,而丈夫则帮她绾发画眉;休闲时,妻子便坐在这阁子里一边沐浴着春风,一边抚弄琴弦,而丈夫则在书房内听着帘外的琴音看书;若是有了兴致,两人或互揽着吟诗作对,或相对着饮酒捧杯,或相携着踏足于山水之间,不是人生最大的幸事吗?”
林一凡听着她的话,眼里又望着她,不知不觉得便将自己和薛澄萱带入到她描绘的生活中去了,听她说完,立即赞道:“这样的日子真好,将来我们两个也要过这样的生活好不好。”
薛澄萱则低头笑而不语,林一凡便在旁边嘿嘿而笑。
过了半晌,薛澄萱皱眉说道:“只是这对夫妇,在这里生活得好好的,最后为什么抛弃此地了呢?”
林一凡也皱了皱眉,说道:“也许是发生了什么变故吧。”
薛澄萱道:“你说琴案上的那首词是出自男子之手还是女子之手?”
林一凡答道:“看其措辞,悲伤欲绝,不像是女子婉约精巧的风格,应该是男子作的吧,而且可以从词中看出,应是妻子发生了什么变故而离开了丈夫,丈夫因日夜怀念妻子才写下此词的。”
薛澄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说道:“如此令人羡慕的神仙眷侣,最后还是要分离,可见世上的好事都难长久。”说完不禁难过得低下了头。
林一凡忍不住笑她道:“你未免想得太多了,这只是个别现象,你怎能以偏概全呢?”
薛澄萱便又嘻嘻一笑道:“我只是发表一下感慨嘛。”说着走到阁子里,望着琴案道:“可惜这个古琴烂了,要不然在此弹奏一曲,也不枉来过此地。”
林一凡笑了笑,正准备接她的话,突然透过东边的窗户里看到,东方的天空中有一个绿色的亮点正在往这边赶来,不由惊道:“咦?”
薛澄萱连忙问:“怎么了?”
林一凡指着那亮点道:“好像有人向这边赶来。”
薛澄萱脸色一变,说道:“不会是魔教中的人吧?”最近魔教妖人活动猖獗,保不定他们不会在童戎山中转悠,而且此地说不定还是魔教的临时窝点,要不然楼上怎么会如此干净。
“怎么办?”薛澄萱问道。
“躲起来,然后见机行事。”林一凡果断地说道。
薛澄萱便问:“躲哪里,这座木屋如此显眼,就算不是他们的窝点,也会被发现的。”
林一凡道:“但此时走出去的话,很有可能立即就被发现了,倒不如就躲在屋子里,一来来人即使看见了木屋也不一定会下来查看,二来此院已经荒芜了很久,来人定然会想到会有人藏在这里。”
薛澄萱听他分析的很有道理,便道:“那我们藏在楼下的杂物室里吧,来人肯定不会搜查那间杂物室的。”
林一凡摇了摇头,道:“杂物室里的灰尘太多,很容易留下痕迹的,倒不如藏在里间的衣柜里。”说着便要拉着薛澄萱往衣柜里躲。
薛澄萱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对他说道:“楼下的门没关。”
林一凡猛然一醒,说:“你先藏进去,我下去关门。”说着便跑到楼下,见那人还没有过来,不由松了一口气,便赶紧把门掩上,又跑上楼来,见衣柜正打开着,那衣柜有四五尺宽,三尺深,装两个人是绰绰有余,他往柜子里看去,只见里面堆叠着几件衣服,薛澄萱正坐在衣服上冲着他微微而笑。
林一凡知道她因何而笑,但也顾不上许多,当下赶紧躲到柜子里,和薛澄萱并列而坐,然后将柜门给关上。
黑暗瞬间笼了过来,似乎整个世界只剩下眼前这片黑暗以及两人的呼吸声。
柜子里有股发霉的味道,并不是很浓,似乎这个柜子会被定时地打开一样,林一凡不由皱了皱眉,越来越觉得这个房子还是有住人的。
林一凡悄声向薛澄萱问道:“你刚才为什么而笑?”
黑暗中林一凡感觉薛澄萱向自己靠了过来,然后一个低低地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道:“好玩。”
林一凡觉得她似乎是贴着自己的耳朵说的,一股淡淡的热气冲在他的耳窝里,让他的心头忍不住一跳。
然而林一凡不敢再多言,而是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而薛澄萱则从他的头上拾起几缕头发,在手指上缠绕着取乐,似乎一点也不关心他们现在的处境。
过了好一会儿,正当林一凡觉得那人不会到这个木屋里来时,突然听到楼下传来一声“吱呀”的开门声。
林一凡心中一紧,接着又传来一阵上楼的声音,之后则是掀起一道道珠帘,那人竟是直接走到这间卧室里来。
林一凡心中“砰砰”直跳,心想那人不会已经发现自己了吧,而薛澄萱此时也安静了下来。
他心里这般忐忑着,却听到那人似乎坐到一张椅子上,而在这之后屋内突然变得一片死寂。
那是彻底的死寂,就像从没有人到过此地一样,没有一点声息。
林一凡皱了皱眉,不知外面那人在搞什么鬼,但他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静静地待在柜子里。
屋内依然是一片死寂。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林一凡的心里突然生出一点小小的烦躁,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但外面依然是一片死寂。
一片彻底的死寂。
仿佛那人早已走开了一般,又或许是那人根本就未来过,刚才只是自己的幻觉,不管怎么说,这寂静实在是折磨人的,而且还是身处在这片黑暗中,只觉得四周茫茫一片,永远看不到尽头,就像是自己的命运**纵他人手中一样,随时都在等待着别人的审判,但这审判又迟迟不来,所以他不能有一丝放松,这实在是一个折磨。
但林一凡只能忍受,且必须凝神做好最坏的准备,直到很久之后,一个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那是个苦涩的且沧桑的男子声音,虽然只是很短的一句话,却深深地印在林一凡的脑海里,一时间让他忘记了一切,甚至包括自己此时的处境,他的整个脑海中只剩下那个蕴藏着无限伤心的声音。
“云儿。”
他喃喃地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