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家内邸中,家主易方独自一人盘坐在床上,调息身体。
此时若有旁人在侧,即便普通人,也能看出易方周遭的天地元气如一件铠甲般附在他的身体表面,而且让人确信刀剑难伤。
确定自己身体里的暗伤彻底恢复之后,他才停止了运功。自从在缅阳遭到了两只五方妖兽有计划的袭击,易方就已经知道这是针对自己性命的阴谋。
五方妖兽境界就已经与自己的四极境界相同,而且妖兽比起同境界的人类战斗起来还要强出一截。
这不是第一次对自己的暗杀,虽然重要人物常常会遭受暗杀,但是,易家这十几年来,已经不明不白的死了很多人。
双手紧紧的攥住,易方心里有滔天的怒火,但不知道向谁烧去,指甲已经深深嵌进了两手的掌心中。
若不是易成舍身救主,在两头五方妖兽的埋伏合击之下,这一次他也恐怕也是早已身殒。饶是如此,他在千钧一发之际以挣脱控制,又趁两妖一时失神,雷霆之势灭杀了它们,最后还是在身体里留下了暗伤。
更不知道如今的易家内外是否有不轨之人的眼睛在暗中注视,所以易方才在初一回府之际就亲手击废易本,赶出家门。
但这样也是暗伤一时压制不住,不得不尽快回到后宅调息,这样才没有在易鱼开脉的时候对其进行神识的护持。
长舒一口气,稍稍放松了身体,易方感受着身体的状况:“这次生死关头之间的刺激,自己竟然也达到了当年父亲的境界,窥命。”
“当年父亲失踪得蹊跷,之后整个易家就落在了自己肩上,虽然作为七大家族的家主看起来风光权柄一时无两,但是其中的担子有多重只有易方清楚。”
五年前,有夜行贼人潜入易家,趁家中的顶尖战力都不在的时刻,暗中要伤害七鲤,而且还是一名乾元九境修行到八层的刺客,当时若不是七鲤的母亲以乾元九层的功力舍命拖住了刺客,等到了易方察觉出异常赶回府中,怕是七鲤也难逃一劫。
“青灵啊,一晃你已经走了五年了,鲤儿是五品上的修行禀赋,以后或许会比我的成就更高,到时就算我死了她能掌起易家来,我就能去见你了。”声音没有了平时的浑厚,易方此时给人的感觉仿佛像是一直受伤的猛虎。
“这才七年,自从父亲走了之后,易家嫡系在我手里竟然几近断绝,是我无能啊!”
七年前,易家上任家主易山莫名陨落,两年后易家的嫡系一脉就开始不断的死于暗杀。
长子易平在押送家族货物的路上,被无数架诛神床弩连人带马射死在路上。
次子易建外出暂居在易家位于南朝都城的山城别院的时候,身中奇毒而死,为此易建的伴生义兄陷入自责中闭门掘墓造坟三月,直到后来七鲤的母亲为守护七鲤而死,才回到白帝城易家宅邸守卫坐镇易家,就是现在的孙仲弓。
所有的暗杀都是丝毫没有头绪,伏击易平的的那段山路周围五十里人烟全灭,当年易家在都城的山城别院的护卫除了孙仲弓更是全部中毒身亡,曾经潜入到易家要谋害七鲤的刺客在看到赶回来的易方的第一时间就自尽身死。无论是明面上南朝官府的追查,还是易家暗自里家族势力的追查,都没有找到一点线索。
天元大陆上最强大的七大家族中的易家,十年不到竟然完全没有了巅峰战力,只靠一名家主和一名已故少爷的伴生兄弟撑起门面,说出去任谁都能想象此时易家的窘境与愤怒。
“当年只因为我在兄弟三人中的修行境界最高,便委于我这家主的位子,可大哥和二哥还是不明不白的就死了,而我却苟活至今!”
易家嫡系的兄弟三人当年在家主易山新死的那一段时间每个人都心怀,这份悲伤和无助,却没有一人表现出来,日以继夜的修练功法,千方百计的调查父亲的死因,东奔西走的维持易家各处的产业,整整两年才堪堪维持住了群龙无首的易家的时候,却先后死于一轮的暗杀。
只剩下了易方一个人,虽然那次暗杀中保住了自己小女儿,却永远的失去了自己的妻子,这让如今刚刚三十几岁的易方已经是半数鬓发已是染雪。
“父亲,大哥,二哥,青灵,我终于成为窥命境的定鼎修为了,你们的死因与深仇,我定要替你们查明,到时哪怕倾尽整个易家,也要替你们报仇!”
易方松开鲜血淋漓的双手,满心孤独的他,再也压抑不住胸中的怒火,丝毫没有世人口中所称赞的儒雅模样。
艰难的睁开双眼,易鱼发现自己已经是躺在了床上,看周围的摆设,不是自己的门房小楼里,倒像是在孙仲弓的房里。
“当时只记得自己好像是开脉成功了,然后便不省人事了,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是否能够感受天地元气然后修行了。
易鱼当即不管其他,盘腿坐了起来,默默感受自己身体的变化。
虽说他是开脉成功了,但还不知道具体的修行功法,所以此时也只是发现自己的身体好像多了无数的孔洞窍穴,有一些如风如气的东西可以在自己的身体里来回游荡。
这是孙各种功院子里云纹石和云纹玉的聚集天地之气的功效,天地之气的浓厚让易鱼感觉到像风一样。
要不是确定自己的身体完好无损,易鱼还以为自己被人用剑开了无数小洞。
确定自己的身体没有什么问题,孙仲弓又不知道去了哪里。外面的天色也已经不早了,房里已经有些黑暗,易鱼点亮了灯火,来到桌前坐下,看着一跳一跳的烛光,像是在思考什么。
易家晚上点的蜡烛和南朝皇宫里的照明贡烛也是能媲美的,不仅不用频繁的剪灯花,而且还没有丝毫的烟气,相反点燃之后还有一点淡淡的香味。
易鱼没有在意这些,他细细回想着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
“易方回府之后仅仅是听了孙仲弓的汇报,连婢女那半片绝笔都没有看,就直接对易本进行了处罚,说明两人之间如自己所推测的那样不是普通的主仆关系。”
“幸好当时易本为了保住性命没有多说什么,不知他是否知道小婢女后半封绝笔上会写些什么。”易鱼这是一回想,也暗自安心当时幸亏没有将后面半封绝笔的事情在一众人面前说出来,要不然难免会被一些人推测出什么事情牵连到自己。
“当年自己的父亲和易本一起来到易家为仆,而且都是身怀修为,那也许两人都是曾经皇城东宫走水被处死的侍卫,但不知为何得以逃脱,而且那年正好是自己出生那年。父亲是怎么和母亲认识生下我的,母亲又是为什么狠心绝情抛下我们父子的?”
这些可能都只是易鱼的猜测,但是要是让其他有心人知道,也许会想到什么自己出生那年的隐秘,这种未知的风险还是不要冒的好。
易鱼现在对小婢女的后半封绝笔的猜测都是凭空想象,在自己没有实力去证实查明上面的事情的时候,还是将这件事烂在心里的好。
“都说怒火容易使人疯狂,早上自己已经打算为了向易本报仇,差一点就断送了自己的命,要不是孙仲弓早早拿出了那封绝笔的前半部分,自己怕是早就已经将后半封的秘密说了出去。”
随着思考的深入,易鱼也微微见汗,一阵后怕。
烛火“哔啵”一声轻响,易鱼又觉得自己的父亲死得好像并不是那么简单,“当年父亲就是身怀修为来到易家,现在为了救家主而死,可是谁敢对七大家族的家主动手呢?”
因为眼下的信息太少了,就算易鱼心智不同常人,也是想不明白其中缘由。
都说家大业大,明里暗里的大事小事也就纷繁错杂,易鱼灵魂来自地球,自小就是孤儿的他,第一次考虑这些世家大族暗中的潜伏的阴谋,虽然心里已有准备,还是没想到这其中的水好像比自己想的还要深。
自己的身世有问题,自己父母的身份更是大有问题,易家后宅的远亲外戚也都过于安静了,今天在前厅的那些后宅远亲外戚也都太安静了,无论易方做什么决定他们都隐于人后不发一言。
易家家主的被妖兽袭击,还有与易方关系不同寻常的孙仲弓一直守在离易七鲤所在的花园不远的这个小院子里。
想到七鲤,易鱼眼前又浮现出那个可爱的小姑娘。十天相处下来,易鱼很喜欢这个纯洁善良的小妹妹。
易鱼没有把这些事理出什么头绪,房门忽然被人推开,两个人先后走进易鱼所在的房里,正是易方和孙仲弓。
在帮易鱼成功开脉以后,孙仲弓就安顿好易鱼去见了易方,易方疗伤所在的地方距离孙仲弓的小院更近,竟然就在这所院落隔着一堵高墙的距离。
孙仲弓详细的将自己对易鱼的看法与赞赏告知了易方,还将他过人修行禀赋以及令人惊叹的毅力如实的表述给了易方,后面两人又说了一些其他事情,就直接来到了易鱼这里。
“小鱼,你父亲虽然已经不在了,但是你还是易家的人,你父亲自从来到易家一直是尽忠职守,如今他为救我而死,我也不能看着你作为孤儿独自生活下去,现在我问你,要是让你做鲤儿的伴生义兄,你可愿意?”易方进来以后郑重的对易鱼说道。
一边的孙仲弓一副很激动的样子像是鼓励易鱼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