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袁启这一下吃惊不小,他象见了鬼似的看着阿虎:“刚才?”
“是的!刚才来了个送水工,老袁,我见到他的时候就和你现在的表情一样!这个送水工从打扮到长相和我凌晨梦中的人一模一样!连他扛水桶的姿势都和梦里一样!”
“天呐!真的假的?他就是老子?”
“不,他就是个送水工,无论我用什么方法去试探他,得出的结论都一样——他就是个普通的送水工,和梦里唯一不同的是他操着一口河南话”
“我的天呐!要么就是你疯了,要么就是我疯了!”袁启似乎没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已经大了很多:“那你得到什么数字了吗?”
“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吧?”
“我没零钱,给了他一张五十的,他找了我三十八块七,并且还嘀咕了一句——就387了啊!”
“怎么还有零头?”
“他没带那么多零钱,差了我三毛。所以我认为我得到的数字就是387….”
双方都陷入了沉默当中。袁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觉得这一切似乎超出了他的经验范围,对于袁启这样一个只相信经验和知识的来说,他更愿信这一切要么是巧合,要么是阿虎的错觉。扯了几句闲篇之后,袁启发现阿虎似乎更想一个人静静,便借故离开了。
之后的几个月,袁启一直忙自己的事情,再也没见过阿虎。袁启是个典型的无神论者,他用业余时间研究心理学,学生时代甚至还对理论物理学产生过浓厚的兴趣,他甚至自信能以现有的科学去解释一切!当然,如果某些所谓超自然的现象现在即使解释不了,也一定是解释的方法不对。巧合!阿虎的梦再诡异也不过是一种巧合罢了。
以数学的观点看,宇宙中的巧合无处不在。比如你一出门就碰到十个长得与自己极为相像的人,而且每一个人见到你都说同样一句话,这种诡异的事情从常识来看似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但从概率的角度看,是有可能的,只是概率低而已。
曾经有人以概率的偶然性写过一篇科幻小说,讲得是主人翁经历了一系列难以解释的离奇事件,这些事件个个匪夷所思!主人翁历尽九死一生才明白这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概率造成的巧合,所以,这就像中彩票一样,不是不可能,只是概率问题。
“袁老师,有人找你!”小赵的出现让袁启的思绪瞬间回到了现实。
“谁啊?”
“徐薇老师!”
徐薇?对于袁启来说,徐薇意味着一个华中大学珠宝鉴定中心的宝石鉴定专家,一个虔诚的佛教徒,一个颇有好感的中学同学,一个智商非常高的魅力女人。
平常,由于各自都很忙,袁启和徐薇见面的时间并不是很多,但在珠宝和古玩鉴定方面,他们却偶有交集。他们曾在一起做为某卫视鉴宝栏目的特约专家合作过几次。
当袁启走回大厅,发现徐薇已在那里笑着地看着他走过来。
“你今天怎么来了?”
“今天没什么事,我在附近购物,顺便来看看你”
“有日子不见了,你还是那么漂亮!”袁启绝非恭维,他注意到徐薇新烫大波浪的发型非常洋气。也许是一直没结婚的缘故,这个四十多岁的女人看起来最多三十出头。
“谢谢!你还是那么忙,你看,就在你出去抽烟这回功夫,我又帮了你一个忙,怎么谢我?”徐薇甩了一样漂亮的头发,宛如某洗发水的广告。
“是的,刚才有个人拿来个红宝石的戒指,我们都没看出来戒面其实是人造红宝石,幸亏徐薇老师看到了。”助手小赵连忙对袁启说道。
“唉——!我这两个学生刚刚实习,实战经验还差点儿….”
“别这么说”徐薇忙替他们打了个圆场:“维尔纳叶法制作的人造红宝本来就不好鉴别,何况刚才那件东西的很小,包裹体的确不好看。”
“那,说吧,晚上想吃什么?我请客!”袁启笑呵呵地说道。
不可否认,徐薇的到来让袁启的心情好了许多。自从离婚以来,袁启似乎从未对任何一位女性产生过知音般的好感,只不过,如果徐薇不是一位佛教徒就好了……。
“估计你也快下班了,等你下班,我们去吃素菜?”徐薇歪着头调皮地看着袁启。
“哦,当然了”袁启愉悦地答应了。
很快,收拍结束了。下午没什么事,所以袁启有足够的时间和徐薇边吃边聊。
他们在附近的一家有名的素菜馆坐了下来。看着徐薇点了几盘爱吃的素鱼、素虾,袁启不由扑哧笑了出来:
“笑什么?”徐薇将菜单递给服务生。
“没什么,嗯——只是,有一个问题我一直很好奇。”
“什么?”
“这些豆制品做成的素鱼和素肉吃起来不是和真肉一样吗?看来人们还是喜欢肉的味道啊!你既然信佛,这不是心口不一吗?”
徐薇扬了扬眉梢:“第一呢,不吃肉是为了免除人在潜意识里的贪欲和嗜血的嗔恨,所以本姑娘觉得只要不吃真肉就远离这些外缘”。
袁启不以为然地笑了笑:“那第二呢?”
“第二嘛——是这菜做得实在太香了,哈哈哈…..”
“我看这才是唯一的原因”袁启也笑了。
正在他们享用这顿美食的时候,一个装着黄色僧衣的出家人缓缓走向了他们,袁启用余光早已瞟见了这一切,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想到这里,袁启不由地皱起了厌恶的眉头。徐薇看到了袁启的表情后,忙回头一看,而这个出家人已经来到了桌子旁边:
“两位施主,贫僧给你们作揖了!贫僧是九华山的,我自己的庙年久失修,已经很破了,贫僧为了筹款修缮,特来化缘,连日来还没吃过一顿饱饭,看两位慈眉善目,面带红光,定是积善人家,两位可多少表个心意,我这里有个开光金卡送给两位,可保佑两位大富大贵,升官发财,心想事成!来,多少表个心意,一万块不嫌多,您积了大功德,十块钱不嫌少,您也尽心了,多少表个心意,多少表个心意!”
那个出家人边递上一张旅游区常见的廉价佛像镀金卡片,边熟练地表述了自己的来意。其熟练程度让袁启瞬间联想到了相声的“贯口”。
“卡不要了,谢谢您”。正当袁启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徐薇已经飞快地掏出了十块钱塞到了那出家人的手里,后者很知趣地离开前往下一张桌子,那张桌子坐的是一对年轻的情侣。
“这就是我不喜欢佛教的原因!”袁启毫不掩饰自己厌恶的表情:
“这叫信仰绑架!庙里一柱头香好几万,做个法事好几万,再加上开光、卖法器、功德箱,各种供养,还有这经常能见到的化缘,那些出家人各个腰缠万贯……”
“停!”徐薇用一个优雅的手势制止了袁启:
“不是所有寺院都这样,而且——你知道吗?他根本代表不了佛教,因为他是个假和尚!”
“假和尚?你怎么知道的?”
“别忘了,我是个佛教徒”,徐薇喝了一口面前的柠檬水,继续优雅地说道:
“第一,他穿正黄色的僧衣,而在内地的寺院里,这是寺院里当家师、主持或禅宗的子孙僧系弟子才能穿的衣服,而即便是主持或当家师,外出办事也不会那么张扬。第二,搞没搞错?动不动称自己为贫僧,武侠小说啊!还把寺院叫庙,把问讯礼叫作揖?第三,佛珠都不会戴,居然佛头坠在最底下,不是假和尚是什么?”
“那你还给他钱?”
“相遇即使缘份。况且,我福报那么小,不得积累一些吗?”徐薇耸了耸肩。
积福报?我看你这叫助纣为虐!袁启生生把这句话咽了下去,改换了一句较为温和的话:“你真的相信为来世积累福报的说法吗?”
徐薇看着袁启的眼睛,仿佛根本没听到袁启的问题,微笑着问道:“你做过梦吗?”
好熟悉的口吻!真有几分阿虎的味道。袁启不由地想道。
“问什么这么问我?”
“有一段时间了,我经常梦到一个长着大鼻子的老外。”
“老外?”
“嗯,长相很清晰,象个中东人”
“这跟相信福报有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我只是想说,凡事都是因果相续,任何事情的出现都不是偶然!”
看着袁启一脸正经的样子,徐薇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续而拿起筷子夹了口菜。
袁启也靠回了椅背:“对你这种说法,我有所保留,我认为很多事情恰恰是偶然发生的概率事件,没有任何意义。不过,我有个朋友倒和你很象,很把自己的梦当回事”。
“哦?说来听听?”
袁启本来不想提这个话题,但没想到徐薇还很有兴致。
“其实也没什么说的,那还是去年年底的时候…..”。
袁启把那个关于老子的事告诉了徐薇,只是省去近期发生在白沙瓦的事没说。而他发现,在讲述这段往事的时候,徐薇的表情从轻松变得严肃,从严肃变得凝重起来。
“袁启,我想见见你这个叫阿虎的朋友!”徐薇仿佛变了个人,那一瞬间的气场另袁启顿时感到有些陌生。
“见见当然可以,不过我最近因为一点事情和他有些矛盾,只是——只是能告诉我你为什么想见他吗?”
徐薇轻轻叹了口气,用纸巾轻轻擦了擦嘴唇:“所以说凡事没有偶然呢!看来有必要把我的梦告诉你”。
徐薇顿了顿说道:“刚才说的最近常出现在我梦里的那个大鼻子老外,你知道吗?他每次出现都仿佛在暗示让我找什么东西!”
袁启已经不想再问诸如怎么怎么暗示、说什么了之类的问题,只是点了下头示意对方说下去。
“而他每次都是在我快醒的时候出现一下,然后哼一句曲子就走开了”
“什么曲子?”
“好问题!关键就在曲子上,因为每次都是这句曲子,象这样——”
徐薇用鼻子哼了一个音调。
“完了?”
“完了,就这一句,严格地说就是拉着长音的三个音符组成的,咪——哆——西”
怎么能确定是“咪”打头而不是其他音符呢?袁启的逻辑本能地启动,而随后便觉得没必要太较真,否则没什么意思。
“这又说明什么?”
“我认为这三个音符代表三个数字——低音咪是3,高音哆是8,低音西是7,就是387,和你刚才讲的阿虎得到的数字一样!那个老外让我找的与那个所谓的老子让阿虎找的目标是一致的——找到387!”
“天呐!有这么巧的事!”袁启几乎快站起来了,难道又是概率吗?袁启的理性努力地想告诉自己这只是巧合,但似乎随即被感性的好奇所打败。
“那,那387究竟意味着什么?时间?地点?身份证或车牌尾号还是?”
“不知道,但我想我们有必要去和这位阿虎先生聊聊,你愿意帮我安排吗?
话已至此,袁启似乎不便再推脱了:“好吧,既然你有兴趣,我来安排,等我电话吧”。袁启招了招手:“服务员,卖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