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命。
一个很讽刺的名字，最起码司命就从来从没有感觉到命运在自己手中过。在那个雨夜他的娘亲为他取了这个名字，带着对那个男人的爱与怨恨。
即使如此，仍然可悲的什么都没有改变。
凌林零看着司命消失的身影，觉得他像一个孤独而又苍凉的灵魂。
一旁的奇奇微笑着剥开糖果的皮衣，然后放进了那个女孩的嘴里，这个女孩的脸上顿时流露出了一种幸福的表情，小脸变得红扑扑的，
“你叫什么名字？”奇奇伸手擦掉女孩脸上的灰尘。
“司米儿，五岁了。”女孩呜呜的说道，“姐姐要不要来我家坐坐？”
“你家？”
女孩用手指了指房屋后面的小巷，小巷里面阴暗的让人看不清具体的样子，让凌林零和奇奇不约而同地联想到了阴暗的鬼屋。司米儿拉着奇奇的手快速向里面跑去，凌林零一脸无奈的跟在后面，一路上看见了不少人对他投去惊奇的目光，然后像躲瘟神一样的远离他们，搞得凌林零一阵莫名其妙。
“他们是在躲我。”司米儿小小的身体慢慢的停了下来。
“嘎？”这丫头也太精了吧，竟然知道我在想什么。
“因为我们欠了很多钱。。。哥哥告诉我的。”她用脚踢着路边的小石子，一点也不像五岁孩子该有的样子。
“小米儿，你有一个很好的哥哥呢。”奇奇捏了捏女孩的脸，凌林零觉得此时她温柔的像一汪水，从一开始，奇奇就给他一种心安的感觉，尽管那种感觉来的莫名其妙。
“嗯，哥哥把什么好吃的都给了米儿。”司米儿脏兮兮的小脸扬起一抹微笑，然后指了指前面说：“到了，这里就是。”
凌林零顺着司米儿的手望了过去，然后一脸我内心无比卧槽的表情，如果现在来一阵大雨，他将毫不怀疑这茅草房会塌掉，还是那种尸骨无存的塌法，他仿佛听到了木桩在风中吱吱呀呀的声音，唯一让凌林零感到欣慰的是阳光透过破洞照射进来，房子显得不算太暗。
这种设定实在是太可怜了，他正这么想着，然后就一脸懵逼的看到了地上躺着一具尸体，对的，是尸体，为什么会是尸体啊？！多噢，司命说他娘死了，难道就是这个女人？看样子才死不久。
凌林零在内心各种自我问答时，司米儿已经坐在了地上，轻轻的对着那个女人说：“娘亲，我回来了，没有被抓走噢，我遇到了好心的大哥哥。”她一脸安静的坐着，脸上有一丝悲伤，阳光透过破洞照射在她的脸上，让她朦胧的不真实。
“你爹为什么不回来？”凌林零伸手将司米儿的头发揉的乱七八糟想以此让她开心点。
“他跑了，欠了很多赌债，然后还想把我卖了，哥哥一直拦着，但是被他打了。。。娘亲身体一直有病，昨天死了。今天的那些人是想抓我去抵债的。”司米儿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有些颤抖，凌林零抓了抓脑袋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并不擅长安慰别人。
还好奇奇反应够快，剥开一颗糖放到了司米儿的手里，这个小女孩似乎对糖有着一种特殊的感情，注意力很快被转移。
“要去吃饭吗？”奇奇问。
“米儿要留在这里等哥哥，大姐姐你饿了吗？可是米儿家里已经没有吃的了，要不分你一半好了。”她将奇奇给她的糖一脸肉疼的咬成两半，伸手递了一半过去。
“你们在干什么？”就在这时，司命冷冷地声音传来，司米儿拿糖的手一抖，像是犯了什么大错误，不过司命似乎并没有指责她的意思，他只是将手里的草席放下，然后紧紧的盯着凌林零，在那双眼睛盯的凌林零浑身发毛的时候，他终于开口：“你们叫什么？”
“凌林零。”
“奇奇。”
“教我吧。”
“教你什么？”凌林零的脸上流下几滴冷汗，这小子的眼镜睛冷的让人发寒，让他觉得自己像是在跟一个没有感情的冰雕对话。
“教我。。。活下去的力量。”他抿了抿单薄的唇，像是考虑了很久之后才下定的决心。
“哈？虽然我是很厉害。。。”凌林零一脸臭屁的道，但是马上脸色一转道：“但是我凭什么教你。”
“凭你救了。”那就得对我负责到底。
凌林零脸上青筋直跳，这些小子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让人好想揍他啊，怎么办，好想揍他啊，要不要揍他呢？好像管不住自己的手啊，揍吧？揍吧？揍吧！
“零哥哥淡定啊。”奇奇一把抱住凌林零，不然的话这个叫司命的小子就真的变成死命了。
“小矮子你再说一遍。”凌林零攥了攥拳头。
司命身子一抖，似乎有一把刻着小矮子的利箭嗖的一声扎到了他的心上，然后这个只有六岁的男孩终于有了情绪：“你才小矮子，你这个不仅长得矮还长得丑的小矮子！”
“噢，是吗，我长得丑？我可是有着丛林冒险小王子称号的绝世美男子，你竟然说我长得丑。”
“零哥哥淡定啊，反正你又不是第一次被人说长得丑了。”木爷爷也说过啊。
噗！凌林零觉得心都在滴血！
“我不会一直缠着你，等我有了足够保护米儿的力量，我就会离开。最多五年，五年之后，我就会离开你，欠你的我都会还给你。”
凌林零一愣，这个孩子和曾经的自己好像，那时候他也一脸理所当然的对木复缓说，即使这样你这样做，我也不会感谢你，六年之后我就走。
他是不是也像曾经的自己一样痛苦这呢？
“事先说好了，我可不会教你什么，卡伦学院是不允许外人进来的，想学的话，就自己想办法吧。我和奇奇住在新生区第三百号房。”他消了消气然后一脸不情愿的说道。
“明白了。”司命低着头，眼睛里闪烁着希冀的光。
零哥哥果然是放不下这两个孩子呢，不然也不会将房间的号码告诉司命，至于司命要如何的到达那里，这个聪明的孩子总会想到办法的。奇奇心里这么想着。
“将你娘亲埋了把。”凌林零叹了口气。
“嗯。”
司命家的后面有一处树林，里面有很多坟头，看样子应该是像司命家一样的穷苦人家，因为买不起墓地而简单的埋掉了。司命和凌林零很快挖好了一个大坑，然后把用草席裹着的尸体放入坑内，小心的填平，在这过程当中，司命一句话都没有说，也没有流露出一丝伤心的表情。
“不难过吗？”凌林零问。
“难过。”
“那为什么忍着眼泪？”
“因为已经哭不出来了。”
。。。。。。
奇奇和司米儿待在草屋内，凌林零说埋尸体这种事情还是留给他们男人来做好了。奇奇将房间大概的收拾了一下，屋内显得整洁了许多。
“其实，爹爹没有失踪，他死了。”司米儿小声的对奇奇说道。
“诶？”
“被哥哥杀死了，在那个雨夜，哥哥满手是血。。。我都看到了。”
奇奇的瞳孔在一瞬间变小，那个只有六岁的孩子，杀死了自己的父亲？奇奇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在颤抖。为什么？
“是他活该啊！”司米儿哆嗦着嘴唇，眼泪大把大把的流了下来，小脸涨得通红，肉嘟嘟的拳头攥的紧紧的。一个只有五岁的孩子，到底经历了怎样的痛苦才会说出这样的话呢？
“乖。”奇奇什么都没有问，只是将司米儿小小的身体紧紧的拥入了怀里，阳光洒落在这间小屋里，温暖开始蔓延。
姐姐是个温暖的人呢，司米儿这样想。
“那为什么忍着眼泪？”
“因为已经哭不出来了。”
“。。。要是有一天你能哭出来就好了。”
“嗯，那就好了。”
“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凌林零一屁股坐在地上，太阳高高的挂在天空，阳光透过树叶在地上跳跃不定，他出来本是打算寄一份信回去的，结果寄信的驿站没找到，还跟一个只有六岁的小孩谈起了这么沉重的话题，这一点也不符合他的风格。按照原来的计划，他应该是打败那些坏人，然后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给他，多年以后出来一个盖世大侠拜倒在自己的脚下，说当年的救命之恩我仍然铭记在心，滴水之恩定当以泉相报之类的。
“我说过了，你要教我获得力量的方法。所以我打算以后跟你学。”
“我没什么可教你的，再说了，卡伦学院是不可能让外人进去的，我也不可能一直待在外面。”
“我只崇拜强者。所以我愿意跟着你，我会去卡伦学院，然后找到你。”这个男孩的眼睛里透着寒冷刺骨的光，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他望着坐在地上的凌林零，然后转身离开。
“你会很快强大起来的。”
凌林零有些莫名其妙，这个小子自保的能力都没有，竟然还敢在自己面前装酷。
“我能看得见未来。。。”虽然只能看到极其微小的极其微小的片段。。。
阳光透过树叶在地面上不停地跳跃，鸟儿在湛蓝的天空划过一条优美的弧线，司命的身影在叶影笼罩下显得异常的孤独而寒冷。
为什么忍着眼泪呢？
因为已经哭不出来了。
那为什么哭不出来了呢？
因为在那个雨夜，所有的眼泪都用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