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思冥想,我依旧无计可施。我们在上山时准备的一切工具,包括四把可以威胁敌人的格斗军刀和鱼雷(鞭炮,可发出巨大响声吓走野兽,也可以水下爆炸捕鱼),但现在,不仅一无所有,身体还被绑的跟粽子一样吊在半空。用不了多久,我们的四肢就会由于供血不足,导致四肢麻痹,而脑部则会充血,渐渐失去意识,在痛苦中死亡。
我们现在就像是一群被关在猪笼里等待被屠宰的牲畜。明知死期不远,但是不想死——不想死,其实又在等死......这种矛盾之中,思想上越是挣扎,恐惧就会越强烈,不去挣扎就越绝望,但一群热血的年轻心里总是会怀着希望,所以又只能挣扎......
可能是山区的缘故,我醒来没多久,天就暗了下来。
最终,我想到了一个唯一有希望解救我们的办法——因为我们五个彼此相距的很近,可以让一个人用嘴咬断另一人身上的蔓藤,只要双手得到解放,其他的难题都能迎刃而解。不过,这些蔓藤都非常坚韧,并且表面上还长着非常紧密的倒钩状尖刺。
当我把这个方法解释给大家听后,我跟金夏说:“这是你将功赎罪的机会,来,帮我咬。”
金夏虽然怕自己的嘴被刺扎的皮开肉绽,但是他更害怕在这儿坐以待毙,被野人活生生的烤成“烤全猪”,于是怀着慷慨就义的心情,咬牙说道:“好!男子汉大丈夫,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来吧!”
事实上,这比想象中的更加有难度。仅仅二三十厘米的距离,我都必须摇晃身体更加接近金夏才能被他在身上的蔓藤上咬一口......这就像是一只剑拔弩张的刺猬像是摆钟一样不停的撞击在金夏的嘴和脸上,只是几个来回,他的嘴唇就被刺扎的满是鲜血......
四个人于心不忍,即使身上的一根蔓藤已经咬掉了一半,但是,对于金夏,这种行为实在是惨无人道。
“算了,它们迟早要把我放下来,到时再找机会。”我说。
“怎么就算了。我金夏什么时候怕过疼,来吧!”金夏舔干净嘴上的血,学着粗俗汉子的模样一口吐了出去。他知道,过了今晚,逃生的机会就更加渺茫。
就在我们迟疑做出选择的时候,林子里传来一阵骚动。
“呯!呯!呯......”
肖娅警觉的问道:“什么声音?”
“枪声?”我以前玩过不同类型的猎枪,比较熟悉枪支发射子弹时的各种声音,现在正在发射的应该是自制的单管式重型猎枪,没有消音器,声音格外的震撼,就像炸弹爆炸一样。
会是谁在开枪呢?山里的其他探险家?还是进山打猎的猎人?
“喂!我们在这,来救人啊。”金夏大声喊道,希望远处开枪的人能够来救我们。
“胖子!别喊,想死啊!”肖娅低声但严厉的制止道。她敏锐的察觉到几米之外的两个野人已经对枪声表现出非常愤怒的情绪,大声嚷嚷可能使它们将离的更近的人类当成发泄兽性的对象。
金夏立即住嘴,小心的望着那两个野人......
枪声依旧在隔着百米之外夜色中发出轰然的巨响,同时,一阵丧心病狂的怒吼声随着排山倒海的气势在树林中传来,就像是晴天干雷,天空炸裂一般,震得我两只耳朵都要失聪了。并引得身边的两个野人狂躁不安,但是,它们似乎非常理智的坚守自己的岗位,待在火堆旁看着我们寸步不离。
战斗大概进行了只有两分钟,两分钟后,一切恢复夜间的平静。
“怎么没声了?”金夏问道。
“胜负已分。”我说。
“你这是什么意思?到底谁赢谁输呀?”金夏非常期待答案。
“野人赢了。”我望着身边那两个野人的举止平静下来,自然能够断定结局。
不一会儿,另一群野人拖着自己的战利品出现在视野内。我们一开始就猜测,山里绝不止两个矮个子(比较而言)的野人,如今看来是对的。一共有九个,除了七个身高两米左右的之外,另外两个野人完全不亚于2006年电影《金刚》中那只大猩猩的巨型身材,彷如一座不可撼动的石山,每踏一步,地动山摇。
此刻它们把抓获的两个死人,或者说是已经被拍成泥巴的肉团,扔在火堆旁......
“它们要吃了那两个死人......”玮弟脸色不由得有些苍白。一个书生,眼睁睁的看着人类被生吃,那可能将是一辈子的噩梦......当然,可能这辈子已经没有多少时间让他恐惧了。
“我还指望他们救我们,结果死的比我们还快!”金夏唉声叹气的说。
结果,金夏说完这句话,一个野人就向我们走了过来......
我们五个人在这一时刻所想的事是一样的,那就是“要死了!”。
但事实是,走过来的那个野人一把扯断吊着我们的蔓藤,就像提着几条半死不活的鱼,不紧不慢的走向湖边。
是要把“鱼”放生吗?当然不是......在湖边,我们被扔在地上,然后坐着被捆成一排,面向湖水。接着,一个野人拖着两个死人从树林里来到湖边的草地上,然后,其他野人,在湖岸上点燃了三堆明亮的火堆。
正在我想是不是它们要开始举行某种仪式的时候,那两个死人被野人随手扔在岸边的水草里......我很纳闷,到嘴的肉它们为什么扔掉?难道它们不吃人肉?
很快,我们就得到了答案。平静的湖面忽而荡起了涟漪,是某种生物从水底涌现,在湖面游动时推动的小浪潮。
“水虿!”金夏毕竟深受其害,大老远的就看清敌人的轮廓。
我顿时脸色一惊,有了一种拨开云雾见明月的感受,此前我们打算去寻找与水潭相连的特殊水域,眼前水虿的出现,使我有理由相信,这个方圆数百米的天然湖就是我们要找的答案。
水虿就像是一群饿疯了的猛兽,蜂拥而上,第一只爬上了死尸的身上,接着便成百上千,直至完全覆盖整具尸体,像是非洲草原上无数的鬣狗正在抢食一只死去的野牛。然后,便是它们抢食时发出的吱叫声和弥漫在周围浓烈的血腥味。这是一顿丰盛的大餐,它们需要吃上一段时间。
“玛德!”金夏叫苦道:“他两倒好,死了一点痛处都没有,我们这要是扔下去,活活被一群虫子咬死,有的受了。”
“哗......”玮弟是很勇敢的大学生,但是对鲜血天生反感,尤其在劳累加上接连的刺激之下,于是,突然呕吐了。
“真没出息!吐可以,别尿裤子呀,别做了鬼还惹得一身骚味......”金夏挨着玮弟,有些抱怨。
但野人此刻,全都跪在我们的身后面向湖水,沉默着什么也不做,就像是岩画中......“对了!”我突然想到,在山洞时,向那个老人跪拜的不正是九个野人吗?难道就是现在这九个?可是,它们现在跪向的方向是五个人或者湖水,并没有什么老人的存在,更不可能平白无故的冒出一条龙来。
再者,它们为什么要把自己的猎物奉献给一群虫子呢?
这次探险,迷雾重重,诸多的疑问,令我我有些迷茫了。话说回来,性命不保,得到答案也无用。
“你怕死吗?”肖娅突然问我。她的语气非常平静。
“当然怕!”我说:“我怕自己白在这世上走了一趟。我才24岁,刚找到一点可以让自己名利双收的线索,却被绑在这喂虫子;另外,我还是处{河蟹}男呢,老婆都没娶一个,这一死,把老本都亏了。你说我怕不怕?”
我这话是玩笑,虽然我心里对死没什么概念,也就不知道死是解脱还是折磨,或者什么都不是,但死了,生前所有的追求与梦想都将破灭,那是巨大的遗憾;另外,我不怕死,是因为现在还没死,当我真正面临死的那一刻,或许就会无比恐慌。
肖娅望着我从容的看向湖水,微微笑道:“我不怕死。”
临死之前还能以笑视之的女人,足见她内心异于常人的坚强和勇敢,这值得所有男人钦佩。我说:“有幸认识你这样的女人,并成为朋友,我想这也是我李翎的福分,就算死,也应该心满意足了。”
我这是很认真的回答,但肖娅却取笑说:“这么容易知足?”“刚才不是还说没娶老婆,把老本都亏了吗?你不怕到了下面,祖宗怪罪你没能延续香火?”
“呵呵......”我也不忍笑了:“怎么,你的意思是你想做我女朋友,和我结婚生孩子?这才不枉此生?这种事,还是可以考虑的嘛。”
“不知羞耻!”肖娅侧着脸,为我这个临死还胡言乱语的人感到无奈。
金夏突然插嘴抱怨说:“我觉得我金夏已经是这个世界上胆子最大的人了,没想到你们比我更厉害,到死还能打情骂俏,嬉皮笑脸,真是自愧不如。”
玮弟纠正道:“错了,这叫烂漫!只要相爱的人在一起,即使是死也无所畏惧,也能看到唯美的落寞。”
“很有诗情画意。”我笑着说。
金夏瞥了玮弟一眼说:“烂漫?我呸!烂漫管饱?”说完,金夏便放松身体,靠在玮弟的肩膀上睡觉,嘴里念道:“我还是好好去梦里吃顿大餐吧......”
玮弟很无奈的说:“一看就知道你单身的潜质很高,等着相亲娶个母老虎吧。”
田峰在这段时间一直因为死亡的威胁而焦虑,听着身旁的孩子竟然在这种生死关头谈论一些跟现实处境不着边际的话,更加深感绝望,垂下头暗自叹息。
而这时,五个人都沉静下来,不知道为什么,身后的九个野人也像是石雕一样跪在身后纹丝不动,一点也不在乎我们的争吵。
但我知道,它们并不是在睡觉,而是一种沉默,一种漫长的等待。等待什么呢?不知道。不过,我很累了,大家都很累了,如果真的要死,最好是死在梦里。于是,我闭上眼,尽量去回想平生那些祥和而温馨的事,当思想回归平静,人也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