娆静扔下手里的东西,转过身往回跑,她用手背拂过眼泪,然而眼泪却还是不听话地往下滴落,为什么?为什么你能毫无依恋地放任我一个人?为什么你能割舍掉母女之情一个人生活?为什么?
“宝丫头!”阿海对着刘旺生尴尬地一笑,然后转身去追娆静,“宝丫头,慢点,等我!”然而手里的箱子却减慢了自己的速度,与娆静的距离越拉越远,他只得将手中的行李扔在路旁去追娆静。
娆静不知道自己要跑向那儿,她只是沿着这条路不停地往前。
“宝丫头,听我说!”阿海追上娆静,然后从身后抱住娆静的腰。
“说什么?”娆静转过身,一个响亮的耳光,“你是想要看我的笑话是吧?一个宁愿跟着野男人跑了,也不要自己女儿的母亲,对啊!吴莲英就是我母亲,那个不知检点的女人就是我母亲!”娆静疯狂地对着阿海吼道。
“宝丫头,我只是想帮你找到你的母亲,因为她……”阿海双手握住娆静的双臂。
“我还应该谢谢你是吧!驰云海,我谢谢你,谢谢你帮我找到了我那可亲可敬的母亲,你是不是认为每个人没有母亲都会活不下去啊?您把您老的善心放去福利院吧!你有什么资格去调查我?你有什么资格带我到这儿!”
“宝丫头!”阿海摇晃着娆静,“你母亲已经快不行了……”
“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不认识她!”
“宝丫头,她是你的母亲,难道你就这样残忍,最后一面也不肯施舍?她真的快不行了……”
不行了?不行了是什么意思?娆静突然安静地顿住,阿海把她抱在怀里,右手抱着娆静的头,轻轻地拍。
“宝丫头,听我说,你的母亲也就是最近这段时间的事了……”娆静一把挣脱阿海的手臂,再次往刘旺生的房子跑去。
“吴莲英在哪儿?”刘旺生看着眼前这个满脸挂着泪痕的女孩,仔细看来,她的眉宇之间确实和莲英有几分相似,但是,现在莲英她……他只得吞吞吐吐说:“她在……何家村坝……那个小诊所里……”
“何家村坝在哪儿?”娆静靠近他,眼睛里射出让人感觉寒意地冷光。
刘旺生只是说:“我带你们去,我要去给她送饭……”阿海在身旁搂住娆静的肩,捏捏娆静的肩膀。
刘旺生关了门,提着一个边角生锈的铁皮饭盒,毫无疑问,那是吴莲英的晚饭。
娆静和阿海跟在刘旺生的身后,这样拐着腿的男人,这样一个邋遢的男人,两只裤脚都不一样高地挽着,一双充满污渍的胶鞋旁边已经能清晰地看到破了的毛边,略微佝偻的后背,这样一个男人,娆静还是想不通母亲狠心抛下自己只是为了这样一个男人,或者是她不愿意承认母亲当初毅然决然离开自己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她觉得自己的母亲很没有出息,若要离开,为何不选择一个好一点的人,从心底来说,娆静更希望她过得幸福些。但是现在这一切与自己无关。
“老刘来啦!”一个穿着一件泛黄的白大褂,他是医生?娆静觉得不可置信,眼前这个人和救死扶伤的医生完全不搭边,再看这件诊所,除了旁边一个塑料的牌子上写着“何家村坝诊所”,和一个透明的玻璃柜子里面摆着各种各样的药盒,就再也在房外找不到和诊所相关的设施。
“李医生,莲英她今天怎么样了?”刘旺生递过去一根土烟,李医生接过烟,说道:“还是老样子!哎!”从那语气里,娆静也能知道情况应该不如人意,她的心有股钻心的疼,她甚至控制不住去死命按住心脏的部位。
“宝丫头,你没事吧!”阿海握住娆静的手。
娆静只是摇摇头,对着刘旺生说道:“吴莲英在哪儿?”
“哦,我带你去!”刘旺生缓过神,而旁边的李医生显得很诧异,这两个外乡人显然是他不认识的,但是从刘旺生闪躲的眼神里也不便多问。
跨进屋,还是闻到了医院特有的针药气味,娆静只是跟着刘旺生沿一个楼梯往上,反倒是阿海心里开始紧张起来,医院里让人不舒服的氛围让他不仅想起了自己的父亲,他握着的手开始冒汗,是的!这一刻他感觉到自己后悔了,她不知道娆静在见到母亲的一刹那会变成什么样,而他又该做些什么?
一间不大的诊所,却有很多人在这儿看病,有些人在凳子上坐着打点滴,偶尔有小孩子打针时不受控制的哭声,让人听得很揪心。
“就是这儿了。”刘旺生在二楼转角的地方,指了指一道刷漆并不均匀的木门说道。
“嗯……”这一刻,娆静却不敢往前跨,刘旺生推开门,走了进去,并没有关上门,但是娆静却只是在门外。
“莲英,吃饭了,今天有没有好点儿?”刘旺生说话后,娆静本想听听她的声音,却半天都没见回应,她真的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娆静感觉到一种恐惧袭来,就像当初她离开的第一个夜晚,睡在木板上瑟瑟发抖的自己,她想找寻一点东西包围住自己,但是却只找到一块破掉的粗布。
“宝丫头,进去吧!”阿海捏了捏娆静的手,用坚定的眼神望着她,他想让她知道他会一直陪在她身边。
“你们进来吧!”刘旺生走出来,对着娆静说道:“今天她精神还可以。”
“嗯!”阿海点了点头,转过头看娆静,只是看见娆静咬着唇,似乎快要渗出鲜血来。
“宝丫头!”
“阿海,你在这儿等我!”
阿海知道她是下了决心,便也对着刘旺生说道:“让她们单独待会儿。”
娆静进屋关上门,却只是背靠着门,一间那么小的房间竟然通过帘子隔开容纳了三个病人,娆静看到的是两个陷入熟睡中的病人,而她在最靠窗的那一张**上,娆静从自己所站的位置并不能看到她,只能看到她下半身盖着的蓝布被子,深蓝色的帘子挡住了她的上半身。娆静擦干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流下的眼泪,然后开始向她的方向迈去,一步、两步、三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