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马稍稍安顿下来,子伊用过晚膳,带着两个丫头铃儿、小翠坐在部里门前的石坎上。
漆黑的山林里,虫鸣声不绝于耳,更显得山林的静谧。门前高挂的马灯散发出红赤赤的光,映照着黑黢黢的山林,显得神秘而诡异。
连途的奔波让年少贪玩的她们好生压抑,这会儿她们坐在门口高高的石坎上晃荡着脚,哼着歌,觉得无比的舒畅
“哎哟!哎……哟……”突然,子伊捂着肚子大声地叫着,样子很痛苦。
“怎么了?怎么了?”铃儿和小翠哪见过小姐这般模样,都慌了手脚。
“哎哟!哎哟!”子伊疼得蹲在地上。
“小翠,快去叫夫人。”铃儿道,“我扶小姐进去。”
“噢!”小翠急忙连滚带爬地朝内院跑去,“夫人,夫人……”
“哎哟!哎哟……”痛苦的尖叫声,在房舍里不断的传出。
夫人急得团团转,一会儿给子伊抹抹肚皮,一会儿看看门外,派去找大夫的兵卒还是未见踪影。
不一会儿,方弈赶过来了,身后尾随而入的还有一个中年男子。子伊认识他,他是西乡部里的吴都蔚。
子伊疼得直不起腰,额头豆大的汗珠直冒出来。
“夫人,大夫即刻就到。”吴都蔚道。
正说话间,门口兵卒匆匆进入,领进一个四五十岁的婆婆,身后跟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姑娘。
部里行军打战需要及时救治伤员,各乡邑的有名望的大夫就一直在部里服役,并负责培训部里的救治大夫。
“快!快!”吴都蔚道,“夫人放心,王大夫是西乡最好的坐堂医,世代为医,小姐一定会没事的。”
“有劳吴都蔚与方司马了!”夫人拱手谢道。
吴都蔚笑笑,与方弈退出内庭,守在庭外。
“王大夫拜托了。”夫人道。
王大夫行将跟前,细细地看了看子伊,然后,侧转身道:“洛夫,掌灯。”
“诺!”叫洛夫的姑娘提着灯靠近子伊,她将灯高高提起。
“哎哟!哎哟!”子伊蜷缩着身子,看样子痛苦极了,她现在无力去顾及周围的一切,只是一个劲的呻吟着。
王大夫摸了摸子伊的额头,眉眼间露出一丝异色:“小姐,是否如针扎般烧灼痛?”
“嗯!嗯!肚子一圈如灼烧一般!”
“这痛来得突然?”
“嗯!嗯!只一会儿功夫。”子伊捂着肚子,艰难的抬起头,灯光照在她的脸上,看不出脸色,却见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直淌而下,“哎哟!哎哟……”
“伸出舌头,我看看。”王大夫道。
子伊痛苦地吐出舌头,洛夫掌着灯,凑将前去。借着灯光,她看到了子伊吐出的舌面上出现了几丝黑褐色的经线。她的手一抖,灯跟着晃动:“师傅!”叫洛夫的姑娘惊恐地叫道。
“把灯掌好!”王大夫道。
“噢!”洛夫惊慌失措。
“姑娘腰间可有红色的斑疹出现?”王大夫问道。
子伊摇头。
“夫人!我可以看看姑娘的腰间否?”
“嗯!嗯!”夫人看出了王大夫严肃的神情,此时,她只想让大夫早点瞧出病症了才好。
“洛夫,灯!”
“噢!”洛夫急急将灯光聚到子伊的腰间。
果然看清楚了,在子伊的腰间出现了一条带泡状的红疹,已经从肚皮处蔓延到腰际了。
“天哪!这是什么?”夫人惊疑地大叫道,“莫非?莫非?”夫人语无伦次,显然是被吓着了。
“夫人!”王大夫眉头微蹙,她细细地查看道:“夫人借一步说话。”说着,王大夫和夫人走到了里间。
王大夫看了一眼夫人,神情严肃:“此症俗名缠腰龙,又名缠腰火丹。有干湿不同,红黄之异,皆如累累珠形。干者色红赤,形如云片,上起风粟,作痒发热;湿者色黄白,水疱大小不等,作烂流水,较干者多痛。”
“缠腰火丹?莫非真是?”夫人脸色苍白,“我小时候曾经听说过这种异症,如果不及时医治,没有及时阻止疱症蔓延,如果疱症头尾相接,那就回天无力了!”
“夫人说的极是!”王大夫道。
“这可如何是好?”听到这里,夫人脸色苍白。
“不过,也不尽然!”王大夫道,“医治缠腰火丹,我有偏方。只是?”
“王大夫快说!只要您有办法,不管用的是哪种奇珍异草,我都会全力找寻。”
“夫人错了,这不是奇珍异草的问题。这医治缠腰火丹的树根我们这里便有,只是这树根有阴阳,一般来说,干者缠腰龙需阴气相抵,因此要采集雌树根,而湿者则需阳气相抗。而此树雌雄难辨,极易辨认错了,如果寻到的是相悖的树根,那非但不能救治姑娘的病,相反还会加快病情发展,如是,恐之后无力救治。”
“如此,可如何是好?”夫人蹙眉,“可否劳烦您采集好足够的树根供我们备用,这样就不会分不出阴阳了。”
“夫人有所不知,这采集来的树根,作为药不能超过三天。”
“噢?为何?”
“它不是煎服所用,而是用树根汁配合蛋清在陶罐粗糙底部磨成糊状,涂抹在患处。这缠腰火丹极其疼痛,如果药一干,出症处就会烧灼般疼痛。如果昼夜不停地涂抹及时,可以减轻疼痛,见效也快。只是?”
“只是?”夫人急急地看着王大夫。
“只是这树根前三天根汁还是比较丰富的,可以研磨出涂抹所需的药液。一到第四天,它的根汁就会随着树根的干裂而减少,研磨就会有难度,而且药效会大大减弱。”
“这可如何是好?”夫人显然为难了。
如果就住在部里,显然这一切都不成问题。问题是将军连夜送到军部的书信,表明了要加快行程,这几天要到离乡。如果这里路途再耽搁,显然是不能及时到离乡了。不能及时回去事小,可万一耽搁了后线战备,这责任谁都担不起。
王夫人看着焦灼的夫人,她微微蹙了蹙眉头道:“为今之计,我让洛夫跟随你们前去。不过,这要经由吴都蔚的应允。”
“洛夫!你说的就是刚才那个掌灯的小姑娘?”
“是的,没错!”王大夫道,“我与她娘是姐妹,这些祖传的秘方洛夫都能很好的应用。”
“如此!太好了。”夫人苍白的脸露出了喜色。
夜幕下,有一盏灯一直亮着……洛夫姑娘忙碌的身影在灯下被拉得极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