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景容的御书房从来不点香,可今日却破例点了一支安神香。无他,只因慕景容被闹腾的实在太疲乏了。
刺客被罗卿救走的事情不知怎么地暴露了出来,太后带人来大闹御书房,将所有过错都推在了罗卿身上,声称定然是此人指使刺客刺杀皇帝,龚思学不过是个替罪羊。
她想借此让慕景容放了龚思学,替龚思学洗清罪名。慕景容心中都清楚,这些他都无所谓,反正龚思学已经变成了个傻子,没什么威胁。可是太后口口声声要的,更是罗卿的性命。
假传圣上口谕,劫走囚犯,一桩桩下来,就是他想保也保不住。
闭着眼睛在椅子上靠了一会,慕景容缓缓睁开眼:“来人,摆驾刑部大牢。”
已经过了这么些天,他希望罗卿已经想好了如何对他解释!
对于慕景容的突然到来,墨璃并无太多惊讶,他知道慕景容迟早是要提审自己的。
他不安的是,他并不知道如何解释自己的行为。
跪在冰冷的刑部大牢地面,他偷偷抬眼去看慕景容。
看见他眼底有浓浓的青黑,墨璃更加自责,深深的低下头去。
慕景容看着他小小的蜷成一团,缩在地上,心中就是一痛,那本来应该严厉审问的话语也说不出口,默了半响,终于道:“身上的伤好了没?”
墨璃不想他一开口问的是这个,呆了片刻后赶紧回话:“都好了,李大人有请大夫为我治伤。”
慕景容嗯了一声,过了会扬声道:“所有人都下去。”
一旁的李尚书擦了擦额头的汗,赶紧带着人下去了,空荡的大牢厅中,就剩下了墨璃和慕景容。
慕景容猛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朝着墨璃走去。
墨璃惊疑不定的看着他,看着他一步步走到自己身边,弯下腰来,拉住了他的胳膊,将他拽了起来。
墨璃还来不及说话,那握着自己胳膊的手已经移到受伤的右臂处,将他的袖子卷了起来。
墨璃大惊,伸手要去拦,被慕景容眼神一横,立刻怯怯的缩回了手,任由着慕景容将袖子层层卷起,一直到受伤处。
他被砍中的是右手手肘上方一点的地方,经过几天的医治,伤口早已结痂了。慕景容伸手轻轻点了点那黑色的血痂,口中的话带着责备:“怎么总是弄的自己受伤。”
他手点在伤口处,并不痛,却有轻微的痒麻从伤口处丝丝传来,墨璃觉得脸有些发烫。
慕景容细细的看了一遍,确定伤口无碍后,这才将目光盯向墨璃:“阿卿,你到底在隐瞒什么?”
墨璃低下脑袋,仍旧没有说话。
慕景容放开了他,身子靠在后面的桌案上,目光打量着墨璃:“你可知你放走刺客的事情被太后知道了,她逼着朕处置你。”
墨璃身体一抖,飞快的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垂下了脑袋,一副任由你处置的模样。
慕景容心中来气了:“朕是相信你,所以先来问你,若是直接交给下面审判,你应该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墨璃在心中叹气,他倒是想说,可他那些事情说出来,不止他要死,还会连累一大堆人,他不敢冒险。
见他仍然不肯说,慕景容也生起气来,声音如淬过寒冰:“你当日救过朕的性命,如今不肯对朕说出实情,是否在挟恩于朕。”
墨璃登时惶恐,他被慕景容这些时候的柔情所迷惑,竟忘了他的帝王身份!
可事到如今,他就算被误会是在挟恩,那他也只能认了。
慕景容见他依然紧咬嘴唇,不肯说话,怒气上翻,立刻将李尚书喊了进来,冷冷道:“此人虽然不是刺客,但放走刺客证据确凿,朕感他之前救助于朕,免死死罪,发放南疆,即日启程。”
李尚书赶紧应下来,慕景容最后冷冷的看了墨璃一眼,甩起袖子离开了。
墨璃心神一震,但什么也没说,只是认命的闭上了眼睛。
皇帝金口要发放墨璃去边疆,李尚书自然不敢耽搁,连夜去办理各种章程,而墨璃则窝在小小的囚室里,突然想起国破那天的情景来。
二姐一直不肯嫁,自从得知婚约后就闷闷不乐,可后来却出奇的乖巧,不吵不闹的。想必是出嫁前早就想到了对应的法子,成亲当日,君怀天带着迎亲队伍浩浩荡荡进入皇宫,本该是大红大喜,却只剩下了大红。无数的鲜血将皇宫染的鲜艳无比,而二姐早在此之前就不知所踪了。
墨璃抱着膝盖苦笑,只是万万想不到,两姐弟竟然会在这么多年后,以这种方式相遇。
他仰头看向窗外,月光惨淡,只余一点单薄的银色。
过了今晚,他就要被发配至南疆,听闻那里气候炎热,蛇虫鼠蚁数不胜数,不知道自己能在那里熬多久呢?
那晚他救了二姐,二姐问他是不是大姐派去的,这说明两人之间肯定是有联系的,可是大姐为何不出手救二姐??
二姐是受了大姐的指使去刺杀慕景容的吗?
这些问题在脑中不断的盘旋,墨璃想了许久也没能想出答案。
而月上中天时,他听见了监牢外有响动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