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子,你就叫我桃子吧!”女孩笑着,悬在空中的两条腿不由自主的摆动起来,像小孩子荡秋千那样的动作。
我很奇怪为什么才过了短短几分钟的时间这个叫做桃子的女孩儿就忘记了母亲的走失变得不那么悲伤,难道是因为我给她带了安全感?
这样想着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这个世界,寻人不一定非要亲力亲为的去找,座机,电话,网络,不是都比出去找人来的快吗?
于是我拍了拍脑袋,恍然大悟起来。
“记得你母亲的手机号吗?或者,任何联系她的方式?”我站起身来,走到她身边,在距离她不到三十公分的地方停了下来。
“手机号是什么东西?”女孩像是从来没听说这东西似的,睁大了水灵灵的双眼望着我,眼里充满期待。
“不会吧。看你样子也不像是山里人,我们农村人都有手机了,你这样,也不像是穷人哪……”我半信半疑的看着她。
“我们那里没有手机,都是靠写信来维持联系的……”女孩蹭的一下跳下来,看上去不像是在说谎。
“好吧好吧,”顿时,我失去了仅有的一点好奇心,叹了口气,“天色也这么晚了,你要是害怕一个人睡的,就在这儿,我睡地板就成!”
“谢谢你,你真好!”女孩调皮的冲我一笑,很快去了卫生间。
然后我听见了里面传来的淋浴的声音。
正当我准备打开行李箱找待会儿要换的衣服时,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刚刚陈先生走的太急,洗漱用品都没来得及给我。
“桃子我出去拿一下东西!很快就回来了!”隔着门,我交待完这话后便出去了。
走廊外面黑黢黢的,连灯光都见不到哪怕一丝丝,所以拿着手机调出了手电筒功能,我才能勉强看到脚下的路。
可是奇怪的是,刚刚进来时不到一分钟时间通向柜台的路,此刻间好像拉长了很多,几分钟里,无论我怎么往前走,都走不到柜台那里去。
走过的房间过了一间又一间,眼前出现的场景,仍然重复不变。
我这才意识到这里似乎多了些湿湿的空气,氤氲着漂浮在半空,让人难免产生紧张的情绪。
我告诉自己不用害怕,一大老爷门儿在这儿呢,但是额头上冒出的汗滴已经出卖了我,它们缓缓的从脸颊划过,滴落到木地板上,发出嗒嗒的声音。
“陈先生,陈先生?”终于,我还是控制不住内心的恐惧叫唤起来。
走廊里仍旧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音来回应我。
就在我准备拔腿就跑回到房间去的时候,忽然察觉肩膀被谁拍了一下,吓得我浑身激灵。
“你找我?”转过身去,我拿着手机在那人面前照了照,还好,果真是陈先生。
不过不知是不是由于手机灯光并不那么亮的原因,眼前的陈先生看上去脸色暗黄,精神似乎并不好。
“是的……”
“你是不是开过淋浴了?”还没等我再说些什么,陈先生的脸就贴近了过来,睁大双眼盯着我,声音缓慢而诡异,那样子,像是在审犯人似的。
“是……”我面露尴尬的朝他笑笑,继而想起来刚刚他走之前对我说过的话。
“淋浴不能开,里面没水,没水……”陈先生突然狂笑一声,伸出左手来在我脸上摸了摸,然后将那手晃动在我面前。
“你看,这就是淋浴里流出来的……”
我睁大了瞳孔,望着眼前满是鲜血的手,突然感觉脸上一阵潮湿。
“桃子……桃子还在洗澡……”
顾不上突然而来的恐惧,我立刻转身跑向房间去。
奔跑着穿过走廊时,我的脸上,不断的往下流着血水,愈来愈多,愈来愈多。
还没到房间去,我就感觉脸上似乎被那模糊的血水给遮住了眼睛,鼻子,甚至嘴巴,因为我能察觉到渐渐透不过气来的窒息感,和头顶上悬空的已经腐烂的女人尸体……
她一直在跟随着我,从刚刚见到陈先生开始,她的脚尖磨蹭着在我头皮上滑过,她的垂下来的带着血水的长发在我眼前晃啊晃,她的不断伸长的枯枝般的双手缓缓的向我的脸上袭来。
她说,你跑不掉了,血债血偿,血债血偿!
那声音尖锐而骇人,在我的耳边不间断的重复着,仿佛就住在我的耳朵里似的。
不能倒下,不能害怕,桃子还在里面……
脚下的地板一直往前延伸着,在黑暗里始终看不到尽头,而我,累到气喘吁吁,吓到心脏都快从嗓子里蹦出来,拼尽最后一点力气,也还是没能到达房间里面,只是在门边瘫软了下来,像被谁勒住脖子似的,昏死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深夜了。
睁开的第一眼,我见到的人,居然是桃子。
“你没事儿吧?”我顾不上因为了沉睡了很久而有些僵硬的身体,挣扎着起来询问身边的桃子。
“我……我没事儿呢!”桃子笑着,看起来好好的,与昨天相比,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倒是你,昨天晚上说要去拿东西,然后就一直没回来了!还是今天早上我在门边儿发现的你,睡得跟猪似的!”她的小嘴巴嘟得老高,看样子是在嘲笑我。
“昨天,我是准备进来来着,”看她的样子,好像并不知道这里的诡异和我碰上的事儿,于是我不打算告诉她昨天的恐怖事件,免得她害怕,“哪知道就和陈先生喝了两口,就醉了!”
“真的吗?”桃子满脸怀疑的看着我,伸出手来在我脸上轻轻触摸着,“那你的脸上,怎么会有这么多……”
“这么多血是吧,”我猛的想起来那事儿的经过,赶紧往后仰着身子,不让她碰到我的脸,然后笑到,“这不是,我和陈先生开玩笑呢,我们俩涂的墨水!”
“不是啊,你说错了,是被蚊子咬的小包啦,哈哈!”桃子笑着,声音动听得如同银铃。
“呃,是小包啊,”我不自觉的摸了摸脸,果真,没有异样,只是多了些有点儿痒痒的凸起的小包。“你也说了我在门边儿待了一晚上,这大夏天的,被蚊子叮正常!”
“你在这儿等着,我去问陈先生要点儿药水过来!”桃子将我重新扶到靠着床头,便转身出去了。
“这是怎么回事?”望着她离开的背影,我突然心生疑惑。昨天我所见到的一切,难道都是幻觉吗?如果桃子没说谎,那么究竟发生在我身上的怪事儿,是偶然,还是和陈先生有关?假若只是这间房间有问题的话,桃子明明也在,怎么她就没事儿?
还是,这里所有发生过的和将要发生的事情,牵扯到的人,不只是我,连陈先生,这间房间的住客,都有关?
想到这里,我不禁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