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黑暗。
两点烛火漂浮，粘稠模糊的光芒并未使得这殿内更加明亮，反倒让黑暗更加沉重。
周默垂头跪在地上。
青石板冰冷，寒气透过薄薄的青衫渗入体内，使得双膝变得刺痛难忍。
“说吧。”苍老的声音自黑暗中传来，显得分外飘忽。
周默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本月廿一，属下接到组内暗信，要属下与唐离唐师兄一同截杀谢渐飞。谢渐飞的行踪并不低调，所以属下与唐师兄用了半天便寻到了谢渐飞的踪迹。属下与唐师兄于廿三跟随谢渐飞到了一个小镇。’’
“谢渐飞本是神剑山庄少庄主，属下便想了一个法子使得下手更方便一些。事实上，属下也得手……”
一个较为年轻的声音打断了他，“可是他没有死。”
“是，属下也没有想到，这谢渐飞居然生的异像，是个右心人，所以……”
“既然要杀他，你本可以刺穿他的咽喉，但是为何要选择心脏？”年轻的声音咄咄逼人，“心脏之处，若是偏得一点便不至死。”
周默只是低声答道，“是属下办事不力。”
苍老的声音道，“好了，你继续说。”
“是。”周默顿了顿，继续道，“属下得知谢渐飞没有死，已经是廿六了。属下与唐师兄猜测谢渐飞重伤在身并未走远，便与唐师兄分头查找谢渐飞的下落。却只是在廿七查找到了唐师兄的尸体……”
较为年轻的声音再次打断了他，“一个小镇，你居然用了两天还未找到谢渐飞的下落？”
“属下无能。”
年轻的声音冷冷道，“客栈出门，右手第一家是一个姓朱的老板开的杂货铺，第二家是一家姓王包子铺，第三家是一家姓李的水果铺……”他居然就一直说出了客栈之外二十八家的行当。
周默忽然冷汗流了出来。
年轻的声音继续道，“当时客栈喧闹，一个老头将谢渐飞搬上马车，直到第二十八家姓苏的棺材铺之后，再无人看到，你说这是为什么？”
“……是因为他转入了另一条街？”
“没错，这街并不长，没有商铺，一共十二家住户，其中居然就住着一家医生，你说巧不巧？”
周默喃喃应道，“巧……”
“找一个受伤之人是不是应该从大夫那里开始寻找？”
“是……”
“你却说你找了两天？”
周默忽然发现，原来自己一直低估了黒杀，居然妄想着凭自己的一面之词便能蒙混过关，他没有想到黒杀居然将如此一个偏远小镇调查的如此清楚。他的头越垂越低，“属下无能。”
“哼，你到是无能的很。”声音中充满了不屑。
黑暗中又响起第三个声音，是一个较为温和的老者的声音，“好了，你先说说唐离的死因吧。”
“是……”周默定了定神，道，“属下发现唐师兄的尸体是在离小镇不远的郊外，那个时候他的头已经被剑气所斩断，滚落在旁边。”
年轻的声音道，“你没有看见凶手？”
“当时周围没有一个人，但是属下认为凶手便是谢渐飞。”
年轻的声音哼了一声，却并没有说话。
周默继续道，“就在属下考虑是否需要将尸体带回的时候，居然唐师兄的尸体就如同**控一一般站立了起来。”
这句话明显震惊了殿内的人，良久无人应声。苍老的声音干咳了一声，示意周默继续说。
“属下见状有些惊慌失措，挥剑抵抗，却不料唐师兄的尸体开始融化，血混于泥土又凝成了一个巨人，向属下袭来。属下自知不敌，便转身逃离，不料这巨人亦奔走如风，转瞬之间便赶上了属下。属下只得抽剑再战，用尽了气力，最后昏到了过去。”
年轻的声音冷冷道，“你却没有死。”
周默道，“属下也不明白为什么。属下清醒之后便想赶快回来禀告。”
年轻的声音道，“昏过去之后什么都不知道，哼，这种说法道简单的很。”
周默垂头不语。
温和的声音倒似在为周默开脱，“神剑山庄本就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角色。虽然有消息说谢渐飞功夫低下，却也不能太相信。唐离的死是因为他自己小看了对手，你除了粗心一点倒也没有什么过错。”
较为年轻的声音有些惊讶，“就这样？”
温和的声音中流露出威严，“就这样。”
年轻的声音居然没有再辩驳什么，苍老的声音也没有任何的表态。
黑暗又宁静了下来。
……
屋内并不华丽，甚至有点简陋。
房间虽然很大，但只有简单的**，简单的桌椅。
虽然苏无忌的长相如同一个**倜傥的世家公子，但他却不是挑剔讲究之人。
菜，能吃就好。衣，整洁就好。
因为他不在乎这些。对于他来说，能够吸引他的只有一样东西——那便是权利，至高无上的权利，主宰他人命运的权利。
所以他年仅三十便已经是黒杀的主要人物之一。
敲门声。
来者知道苏无忌在里面，所以只是轻轻的、恭敬的用拳背敲打了门框三声，便安静的等待他的召唤。
苏无忌很满意，也很享受这种被人尊敬的感觉。
所以他虽然没有其他的事情，却依旧足足等了有半盏茶的时间才唤门外的人进来。
门外的人得到召唤后立刻轻轻推开门走了进来，垂手低头而立。之前他就那样一直安静的等在门外。
“再过三个月，便是你入黒杀的第五个年头了。”苏无忌轻轻说道。
“是。”
苏无忌微笑道，“这五年来，你为黒杀办事从未失过手，所以我也一直很看重你。”
“谢先生栽培。”
苏无忌道，“江湖中用一句话形容我们黒杀——黒杀过处，惨不忍顾。说的倒也没错，现在这句话听起来就是一个笑话。”
来人道，“还请先生解释。”
苏无忌微笑道，“连一个神剑山庄的小子都奈何不了，还有什么资格称作黒杀？”
来人嘴角微微向上翘起一个不屑的弧度，道，“幸亏神剑山庄灭的早，否则我也想去会一会这天下第一剑。”
苏无忌道，“所以，我给你这个机会。”
来人抱拳，“多谢先生。”
苏无忌道，“但是此次与你同去的还有一个叫周默的人。”
来人皱眉，却并未说话。
苏无忌道，“所以你的任务还有一项，调查这个叫周默的人。”
来人只是回答，“是。”
苏无忌笑了。骄傲，高强，却只办事，不多问，也就是他喜欢这个人的原因。
“你回去吧，目标信息以及盘缠等下会有人给你送过去的。”
来人退下时候，也是恭恭敬敬的倒退出去的。
苏无忌站起，转身望向窗外。
窗外是已经凋残了的树，秋末的风卷起落叶飞扬。在苏无忌的心中，黒杀这个组织里也有太多的人如同这棵早已凋零的树，老头子早就该给年轻人让位了。
苏无忌在冷笑，“就让我看看这个老不死的究竟在搞什么鬼。”
深秋，冷风呼啸。
